霎時,刺透的疼痛從她背部傳來,靜寂的夜里她甚至能聽到血肉被刺破的聲音。
十有八九,是被殘垣斷壁上的釘子扎進了背。
咬牙忍著疼,她讓自己一點點和背后的墻面分離開,同時也一點點和刺進她背部的東西抽離開。
“死到臨頭了,還不說實話嗎?”那人再度欺近,他身后的另外兩人也緊跟過來,“你要是再嘴硬,可不是吃拳頭這么簡單!要收拾你一個臭丫頭,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紀暖颯小心翼翼地抽離自己的身體,擔心他們再動粗會使墻上的釘子再度刺入身體,就低聲下氣地跟他們周旋,“幾位大哥,你們說的錢,我真的不知道,我都已經這樣了,如果真的知道,怎么可能不告訴你們?問題是……”
釘子終于脫離了身體,她憋著一口氣,開始往旁邊挪動,“問題我真的不知道你們說的那筆錢是什么,更不知道它在哪兒,你們就是打死了我,我也不可能說得出來。”
那人大手一揚,陡地捏住她的下巴,“我看你不是不知道,是不用點手段你不會說,嗯?”
一用力,紀暖颯被他甩了個趔趄,重新撞在了墻上,腳又踢到了她的包,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樣東西——包里的瑞士軍刀。
她忙蹲下身,蜷縮在角落里,手在黑暗中摸索,小心翼翼地解開包的紐扣,努力尋找那把刀子。
“大哥,我沒有說謊,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你們……”黑暗中,她聽到了解扣的聲音,立時手一抖,剛摸到的瑞士刀又掉出了掌心,她嚇得立刻改口,“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男人停下了動作,又把褲帶扣好,悠閑地蹲下身,拍著她的臉,“肯說了?還真是賤啊!不用非常手段就不說實話,嗯?”
紀暖颯大大地倒吸一口氣,啜泣著說:“那筆錢現在在美國,加州,一個叫柳羽靈的女人手里。”
“那是誰?”
“我小姨。”
“馬上聯系她,讓她把錢給你!”說完,那人便要掏手機。
須臾,紀暖颯已摸到了瑞士刀和她放包里的手機,還摸到了一瓶噴霧式的精華液,她先把兩樣東西小心翼翼地運出包,在身后做交接,騰出右手去拿刀。
那人掏出手機時,她忙說:“我聯系不上她,她已經消失了一段時間了。”
男人愣了一愣,冷笑,“你耍我?”
“我沒有,是真的聯系不上她,自從我爸出事以后,她就不見了。一開始我還覺得奇怪,后來聽我媽說我爸跳樓前匯了一筆巨款到國外,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么用?!”男人一怒,又一記耳光甩在紀暖颯臉上。
紀暖颯耐著耳鳴和火辣辣的疼,側過臉來正面他,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打開了刀,試圖尋找下手的機會,“我可以告訴你們她所有的聯系方式,包括她在加州的美容館地址,你們只要找到了她,自然可以拿到錢……”
“你他媽說到底還是在刷我!”
那人揚起手又要打,眼看巴掌又要下來,紀暖颯一聲尖叫,舉起手中的刀,朝著他的脖子扎過去!
可那人本能地一躲,刀子沒扎進脖子,而是扎在了他脖子和鎖骨之間的部位,鮮血頓時如泉涌般噴出來!
“啊!!!”
“哥!”
“哥你怎么了?!”
混亂之際,紀暖颯拔開瓶蓋,對著他們的臉一陣狂噴,那三人眼睛被精華液噴中,疼得睜不開,紀暖颯趁此帶著手機落荒而逃。
她從小道跑出來,看到車子就停在前方,這才反應過來車鑰匙還被他們拿著,急得眼淚直流,她緊咬著拳頭,被困在了原地。
“你去把她找出來,我先送哥去醫院!”
后方傳來那幾人的聲音,嚇得紀暖颯一大跳,慌不擇路的她只能往右邊跑去,再次闖進了這快拆遷的廢墟中。
黑暗中,她緊貼著冰冷的墻瑟瑟發抖,一動也不敢動,就怕稍微的輕挪把留下的那個人吸引過來。
一會兒,她聽到了車子發動駛遠的聲音。
很快,傳來了那個人搜索的腳步聲。
她趕緊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出聲,就連呼吸聲都不可以有。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她緊緊閉上眼,淚水嘩嘩嘩地往下流,她快要憋不住哭聲,更憋不住呼吸,又急忙讓另一只手覆上。
這一分鐘,她才反應過來手里還拿著手機,可這里黑漆漆一片,一旦點開手機,燈光浮現,肯定也會把那個人引過來。
紀暖颯絕望了,巨大的驚恐像一只魔爪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心臟,遏制它的跳動,她忘了傷口還在流血,忽略了疼痛,全神貫注地屏息凝神,聽著那腳步聲一點點靠近……
謝政遠把王戀瑾送回了她家,折返往謝宅駛去,路上,他打電話給紀暖颯,想告訴她今晚一切順利,謝旌博很滿意王戀瑾,可電話才一撥出去,立刻被掛斷了。
謝政遠一愣,難以置信地盯著手機,她掛他電話?這么快地掛他電話?!
緊接著,飛進來一條短信,來自紀暖颯。
“救我。”
謝政遠猛地踩下剎車,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兩個字,在他還沒弄明白之前,又接二連三地進來好幾條短信。
“不能打電話。”
“會被發現。”
“救救我。”
“拆遷房。”
“南悅龍灣。”
“廣告牌南悅龍灣。”
“快來。”
謝政遠丟開手機,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立刻似離弦的箭般飛速地駛出去。
黑暗冰冷的廢墟砂石里,紀暖颯蜷縮著蹲在角落里,雙手把手機按在心口,時刻警惕著手機屏幕亮會引來那人,她的腳邊放在被血漬漸染的高跟鞋。
腳步聲漸漸遠去的時候,她慌忙逃離,脫了鞋子提著回到被困的地方,只希望最危險的這里同時也是最安全的。
耳邊,那個人來來往往的腳步聲還在穿梭,她緊緊地抱著自己,多想變成一個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