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了三根銀針,玉清寒終於長吐一口氣,見身邊的女子沉沉睡去,才一擺手,和般若琉璃姐妹關了房門,悄聲出去。
“少主,您的傷還沒好,就施用喚魂術實在是太冒險了!”掌心的汗水猶在,琉璃卻顧不得擦拭,而是拿了帕子小心揩去玉清寒臉上的汗水。
“我沒事,如果不及時喚回她的記憶,恐怕她再也記不起我們了!”玉清寒微微一笑,卻見綠衣的女子一嘟嘴。
“其實您最怕她記不起您了!”這麼多年了,那個丫頭在這位少主的心裡有多重要,她怎麼能不知道?
三年前,她和姐姐般若設計將那個姑娘捋走,他就那樣奮不顧身的追來,爲了她,竟然一跪在兩姐妹面前。
那麼堅毅的男子,竟然爲了她,可以在漫天花雨中一跪!
這僅僅是師徒之情嗎?
“琉璃!”輕輕的一聲呼喚,將琉璃從回憶中拉回,“姑娘的藥物封鎖雖然已經用銀針解除,但是她好像還受過什麼傷,以致有一部分記憶還不能完全恢復,記住,千萬不可刺激她,若強行讓她恢復記憶,恐怕……”玉清寒的手指緊緊的扣在一起,臉上的怒氣一霎而起,辛夷塢,竟然用這樣的方法來對她的愛徒,他們真能下的了手!
灰飛煙滅,多麼絕情的毒,怎麼能用在這麼一個可愛的女孩子身上?
風逐雲,難道你真的對她一點情意都沒有?如果她不能及時恢復記憶,那和一具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
玉清寒越想越氣,然而,他卻將暗自洶涌的怒潮強行壓制住,小不忍則亂大謀,他玉清寒絕不是那樣的人!
今日你們欠我的,他日讓你們十倍償還!心底一聲詛咒,臉上卻霎時變得溫暖,紗帳中的女子輕輕**,似是有什麼痛苦在折磨著他,玉清寒顧不上大傷初愈又耗費內力的疲倦,起身推了門,卻見紗帳半開,牀上的女子抱著頭痛苦的掙扎著。
“丫頭!”失聲一喝,玉清寒再也顧不得其他,上前抱起牀上的女子,伸指一點,女子便又沉沉睡去。
“少主?”般若跟了進來,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藥力太久未解,恢復絕非一日之功。估計還要睡上個幾日吧!”玉清寒沉重的嘆了一口氣,“你們去休息吧,這幾日苦了你們吧!”
三根銀針,耗費了他將近所有的內力,花了三天的功夫,纔將體內的餘毒逼出,三日來,他們不眠不休,身形憔悴,眼窩深陷,彷彿幽冥地獄的鬼一般。
“主上,您的傷還沒有完全好,還是讓我來照顧姑娘吧!”般若擔憂的道。
眼前的男子是那樣的虛弱,彷彿一坐下便不會再醒來。
“我來!”並沒有過多的言語,兩個字一個眼神,已經讓般若和琉璃再也無話可說。
放下紗帳,玉清寒卻將花蝶戀的手攥在掌心,丫頭,希望你快點兒好起來!
……
睜開眼睛,是熟悉的白色紗帳,卻不見了上面精緻的鳶尾花,雪白色絲繡的芙蓉散開,彷彿將記憶帶回了許久以前。
這裡?
花蝶戀試著動了動胳膊,卻發現手被什麼人抓住。
“天裂,你回來了!”那隻手那樣的冰冷,她一陣欣喜,他終究沒有忍心丟下她。
“丫頭,醒了?”紗帳拂開,卻是一張春風樣的臉,聲音那樣的熟悉,面容那樣的和藹。
“師傅?”她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白衣男子,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覺滿腹的辛酸和委屈一併涌來,眼淚頓時如開了閘的水,再也控制不住,一頭撲進男子的懷裡,“師傅,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疼愛的將她抱緊,手撫過她的長髮,玉清寒終於欣慰的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把我忘記!”
“師傅!”當日的種種涌上心頭,花蝶戀更加收不住淚水,不大功夫,雪白的長袍已經被淚水染溼一大片,懷抱她的男子似也在微微顫抖。
“師傅,你怎麼了?”感覺到了異樣,花蝶戀終於擡起頭來,眼前的男子蒼白憔悴,彷彿一夜間老了許多,他的手不再記憶中那樣的溫暖,冰冷的如同那座千年冰山。
那座千年冰山,那座千年冰山終究只當是她一個玩偶!
什麼夫人,什麼一年之約,都是假的!
當夜,那精妙的三劍,將自己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傷成了這樣,自己還那樣的護著他!花蝶戀心中一陣慚愧,“師傅,您的傷?”
“我沒事,過幾天就好了!”玉清寒微笑著,“別擔心,傻丫頭,師傅不是那麼容易垮掉的,倒是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哪裡?自從那一天你不聲不響和風逐雲離開,我便發了瘋一樣的找你,甚至,都想把天地翻個個了!”
是這樣嗎?師傅,竟然爲了她做到如此!花蝶戀心中一股暖意,遙想著當日的離開,實在也是萬不得已!
辛夷塢的人將寒溪圍了個水泄不通,那些高手,她都見過,師傅一對一可能還有勝算,然而,帶著她,和那麼多人過招,怎麼能全身而退?況且,前幾日和風入川的對決中,他已經受了傷!
風逐雲偷偷來找她的時候,她就想好了,說:“辛夷塢要的是我,我跟你們走,這件事情和我師傅無關!“
“我一定保護你和玉清寒的安全!”風逐雲牽了她的手,神色凝重的承諾,二人相視,竟是那麼的默契,連夜離開了寒溪,寒溪的包圍撤了,她卻再也沒有見過師傅。
風逐雲和她被逼上無望崖,她毅然放棄了風逐雲,和那些殺手回到了辛夷塢,獨自一個人面對著熊熊的火爐,她苦笑,自己的命運難道也要和母親一樣?只能成爲那樣冰冷武器中的一縷冤魂?
但是,那個風流不羈的貴公子卻冒著背叛辛夷塢的風險,衝進了人羣將她帶走。
他背後中了一箭,破廟裡,看他沉沉睡去,她苦笑,爲什麼所有愛她的人都被她連累?爲他蓋好衣衫,她折身返回,那些殺手正好趕來,“二公子在前邊破廟,受了傷,你們快去救他!”她淡淡說著,完全忘了自己的處境。
但是風逐雲還是找來了,每次,他似乎都很及時,在她雙手雙腿被綁,站在融化的鐵流前時,他像一隻白鶴翩然而至。
周圍的侍衛們彷彿中了什麼毒,沉沉倒下,他們一路飛奔,跑向海邊,搶了“斬浪”,一路逃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