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閣在這座島上,可以說是最好找的建築,它高高的紅色房頂在金碧輝煌中宛如一片鮮血,濃濃的化不開。
推開天心閣的門,依然是熟悉的馨香!
島上的人都知道,天心閣是修羅島的藏書庫,這裡海納百川,無所不有,只有這世上沒有的書,沒有在這天心閣找不到的書!然而,奇怪的是,這裡收藏最多的卻是樂譜,甚至,天心閣有一層樓是專門闢出來放置各種各樣的有名無名的琴,不知道的還道這裡的主人高雅博學,但是有誰會想到這是在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修羅島,那個江湖人士傳說中的人間地獄?
輕輕的旋轉了幾下一個青瓷花瓶,一個紫檀木的書架便吱吱嘎嘎的移開,後面露出一個密室,密室的門緊閉著,殷天裂推開門走了進去,一股淡淡的香氣襲來,讓他的精神不覺爲之一振。
“雨狂!”他低低的喚了一聲,密室裡一個黑衣的男子聞聲站了起來。
“主上!”他白皙的臉上帶著一個銀質的鷹形面具,一身長袍黑的卻如暴雨前的天空,身形如行雲流水般乾淨利落,動作卻又那麼的慵懶散漫,他只那麼微微一動,便轉身從案上離開,優雅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就是修羅島四大護法之一的雨狂,最年輕也是最神秘的一個,除了殷天裂,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面目, 也沒有知道他的行蹤。人們都知道他存在,卻不知道他如何存在,都知道他神通廣大,卻不知道他如何神通廣大!
“辛夷塢那邊的情況如何?”殷天裂見他起身,沒有多看一眼,便將目光投到了青木案上的一張圖,上面畫著一些稀奇古怪的線條,還寫著一些不知所云的文字,“你還沒有放棄鑄劍?”
雨狂聞言只是微微一笑,笑容的溫暖和他的那身黑衣很是不襯。
“我怎麼會忘了?”雨狂輕輕的吐了一口氣,似乎是這些天來壓抑的疲憊在這一瞬間完全釋放,他的人感覺輕鬆了許多,“武長幹在臨死之前找到了鑄劍的方法,不過,我卻將他殺了!”說完,他回眸盯著另外一雙眼睛,嘴角依舊上翹著,等待著那雙眼睛的變化。
“天意!”有那把劍沒有那把劍,真的會有那麼大的差別嗎?殷天裂不信!
“不過,他的女兒卻莫名其妙的來到了我們修羅島!”雨狂的笑容更加燦爛,他的眼睛裡甚至開始閃爍明亮的光。
“你說那個從峭壁上摔下來的女人?”殷天裂冷冷的一哼,“她也許只是辛夷塢的一顆棋子,而不是上天送來的禮物!”
“不管是不是棋子,她來了,我就不會放過她,這麼多年了,雖然你不曾提起,但是我卻知道,你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那個血腥的夜晚,你也從來沒有忘記過復仇,我的歸來,就是要幫你實現一切!”雨狂的笑容突然消失,眼神裡蹦出了幾星仇恨的火花,彷彿多年前那個血腥的夜晚他也曾經歷過,“誰改變了我們的人生,誰就要付出代價!”
“況且……”他似乎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於是改口道:“我的父親也死在那一晚,你知道。”
殷天裂的心突然一痛,痛的他站立不穩,眼前一黑,差點兒摔到案上,那個血腥的夜晚,那個屍堆如山的夜晚,他怎麼能忘記?多年後,看似波瀾不驚的他,其實常常在夜裡被噩夢驚醒,那個夢裡,他抱著曾經疼愛他的娘哭喊著,“娘,我是你最親的人啊!”
閉月軒附近,從來不曾有守衛,他不需要,更多是因爲,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脆弱的內心。深夜裡的痛苦煎熬他只允許自己知道。
一個經歷了那樣夜晚的孩子,需要多少勇氣才能站起來,需要多少力量才能走出陰霾?
“你沒事吧?”雨狂的眼色一變,刷的走過來,伸手搭在他的脈門上,“放心,總有一天,你會從這個噩夢裡走出來!”
他的神色堅定,另一隻手重重的拍在了殷天裂的肩膀上。
這麼多年了,從殷天裂遇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把他當作了風雨同舟的兄弟。那一晚,雨狂拿著一顆雨滴般的寶石,說:“修羅島只剩了我們兩個!”
“我來其實另外有事!”殷天裂放開捂著胸口的手,正色道:“你可知道清風玄影劍的出處?”
雨狂聞言略略一驚,這套劍法,已多年不爲人所見了!他換了個姿勢,擡手笑道:“這個江湖上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嗎?清風玄影劍乃是百年前寒溪一派雲九溪所創,這套劍法本來平平無奇,也並沒有什麼威力,然而若是配上九溪鳴琴的琴聲,便是所向披靡的劍法,江湖上沒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了。你怎麼想起問這個?”
“她無意之中舞出了清風玄影劍!”殷天裂一字一句的說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雨狂。
“她竟然會清風玄影劍?可是……”雨狂欲言又止。他的眼睛微微擡起,盯著殷天裂眸中的變化。
殷天裂卻似沒有看到他的反常,道:“寒溪派自柳溪後便無傳人,現在突然多了一個女弟子,而這個女弟子竟然是武長乾的女兒,”他略一停頓,接著道:“江湖人都知道,寒溪派的祖訓就是不許收女徒,否則便是欺師滅祖!除非……”
“除非是本門的媳婦!”雨狂說到這裡不禁一笑,“莫非主上懷疑?”
“我現在也只是懷疑!”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多年前的劇痛涌上心頭,他不覺輕輕咳了幾聲。“或許寒溪派還有其他弟子。”
“主上,聽屬下一句話,近日不要再練琴了,您的病真的耽擱不得!”雨狂聽到他的咳嗽聲,身子陡然一驚,然而面上卻帶著溫和的笑意,“這些事情就交給屬下去辦吧!”
雨狂靜靜的看著他,目光卻沒有聚焦在他身上,他真的喜歡上了那個女子?說起寒溪派媳婦時的眼神,怎麼有點兒像吃醋呢?
不,不會,她只是一顆棋子!
對雨狂來說是,對殷天裂來說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