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嶽孝帶著林老爺和林悅心兩個一路南上,好不容易尋至‘虛懷谷’谷口時,三個人卻猶猶豫豫的不敢再往裡走了。
林悅心總算是恢復(fù)了些意識,儘管能睜眼能說話,可是內(nèi)傷嚴重,稍微嗆著些涼風便能咳出滿嘴的血來。
林嶽孝扶著自己的妹妹靠在一棵大樹的樹幹之下,自己站到那片谷口前的樟樹林前,雖是心急,但也始終想不出辦法來,要說這‘虛懷谷’在江湖中如此赫赫有名,可真正能求醫(yī)問藥成功的人卻是屈指可數(shù),其緣由便是山谷難尋,還有這麼一片天然的迷宮攔路。
運氣好的能進去,可運氣不好的,便只能在那迷宮裡團團打轉(zhuǎn),直至死亡。
林老爺上前道,“悅心的情況,可是不能再耽誤了啊,我聽說這谷裡的大夫,每一年會出來一次,可咱們來的這個點兒,是不是人家出門的時候,都未曾可知?!?
林嶽孝回頭道,“爹爹不要擔心,我看我們還是進城找個客棧讓小妹先休息,藥仙谷裡的大夫,讓我進去找吧?!?
林老爺忙抓住林嶽孝的手道,“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啊,我們?nèi)齻€如今絕對不能再分開,悅心已經(jīng)傷成了這樣,爹爹絕對不能看你再出事兒?!?
此事畢竟兇險,進不進得去倒是不重要,怕得就是到時候人再出不來了。
林嶽孝終究只是個商人,仔細思量後認定,自己就算是一意孤行的闖了這一趟,在迷霧之中找路,或是遇到什麼危險,那也是絕對沒辦法應(yīng)付的,可別是林家倒了,妹妹重傷,唯一能扛家的一個還下落不明,到那時,林家便是徹底的翻不了身了。
想到這裡,林嶽孝也只能無奈的再把林悅心揹回自己的背上,他對林老爺?shù)?,“我一時也想不到別的辦法,那我們還是先進城找個大夫先給悅心瞧瞧傷勢,這藥仙谷裡的事兒,城裡說不定會有人知道?!?
林老爺連連點頭道,“好,好,先安頓下來再想辦法吧?!?
通過林府暗道離開幽州的時候,身上帶了不少銀子,所以林嶽孝一來便是找的最好的酒樓客棧,尋的城內(nèi)最好的大夫前來診脈。
林悅心的傷勢非常不容樂觀,就算診脈的大夫不皺眉,林嶽孝也知道能從嬴嗣音那個大魔頭手裡逃出來的人,有口氣兒在,那都算是命好的了。
送著老大夫下樓時,林嶽孝客氣道,“麻煩先生費心了,家妹的病情,還望勿向外透露才是。”
老大夫懂事點頭道,“江湖紛擾,老身不會對外胡說的?!?
林嶽孝道,“對了,在下還有一事,老先生可否知道藥仙谷如何能進?”
老大夫一愣道,“藥仙谷旁人不得進,老身至今也沒聽見有什麼男人進去或是出來過,不過這個月是谷內(nèi)姑娘們出谷的月份了,這位公子相貌堂堂,英俊瀟灑,若是運氣好碰著谷裡出來尋夫的姑娘,也許能救你妹妹一回。”
林嶽孝略微驚喜道,“這個月?”
老大夫點頭道,“是啊,公子運氣好,令妹當是命不該絕。”
送人出了門,林嶽孝正當高興著天不亡我時,轉(zhuǎn)身來不及邁步,便聽得身後有兩道熟悉的吵鬧聲音傳來。
只聽莫南風苦口婆心的勸道,“銀子本來也不多了,需得省著些花,剛剛那間客棧不是就挺好的嗎?坐北朝南,陽光充足,不過是停留一晚,你怎的還那般講究?”
穆飛雲(yún)不滿道,“我拿玉佩當?shù)你y子,如何現(xiàn)在怎麼花都得聽你的了?方纔那間客棧,開門便是一隻大蟑螂,髒成那般,你還要我去?。俊?
莫南風反駁道,“你也就這麼一塊玉佩,當都當了,下回再沒錢,咱們又拿什麼花?再說那蟑螂,那蟑螂不是讓我進門就給一腳踩死了嗎?”
穆飛雲(yún)道,“上回當了我的玉佩,下回自然是要當你的了,哪有你這樣捏著錢不讓花的道理?”
莫南風一捂腰間道,“我沒有玉佩,也沒有值錢的東西,再說哪有你這麼花錢的?”
穆飛雲(yún)看莫南風藏,自己自然是要伸手去搶的,他道,“別胡說了,早前在湖裡洗澡我就瞧見你身上掛著一塊兒玉佩,別的不說,當個五十兩絕對能夠?!?
莫南風忙道,“當不了當不了?!?
穆飛雲(yún)道,“你拿出來先,大家一起吃飯一起睡覺,憑什麼吃的用的都花我的?!?
“別別別,衣裳,衣裳要扯爛了。
“我今天必須住這裡最好的客棧?!?
“我這玉佩真不值錢。”
雖是鬧著玩兒,可穆飛雲(yún)卻是非得搶著這東西,下了硬手,莫南風實在不想給,又不敢傷著對方,那傢伙細皮嫩肉的,比沈清寒還嬌慣,別是弄了什麼口子出來,還不知道得怎麼哄呢。
於是莫南風用商量的口氣同對方說道,“穆公子,你別搶,我給你看,給你看,搶來搶去的搶摔了可就麻煩了?!?
見對方服了軟,穆飛雲(yún)這才停了手,他伸出手去,見莫南風小心翼翼的從胸口裡摸出了那枚玉佩來,這纔在手裡拿著端詳,“咦?這怎麼只有一半?”
莫南風道,“原來是一整塊的時候,值個五十兩肯定沒問題,可現(xiàn)在只剩一半了,便是一兩銀子也換不了的。”
穆飛雲(yún)一個白眼,然後又把那玉佩拋回了莫南風的懷裡,他道,“廢話,玉佩碎都碎了還值個屁的錢,你就半塊,一文錢也換不到,還指望一兩?”
莫南風笑嘻嘻道,“嘿嘿嘿,對人家來說不值錢,對我來說這東西可是無價的。”
穆飛雲(yún)道,“可別是說,這玉佩你和沈清寒還一人一半那麼俗氣?”
莫南風驚訝道,“咦?你怎麼知道?十年前我在崑崙山腳底碰著清寒的時候,就一眼,我就果斷的把這玉佩掰成了兩半,然後硬塞給了他一塊兒。”
穆飛雲(yún),“……”
穆飛雲(yún)跟看傻子似得瞧著莫南風,“呵呵,你倒也確實是做的出來這事兒,可那沈清寒也不像是個神經(jīng)病呀,你可別告訴我他收了你這東西。”
莫南風道,“剛開始是不要的,後來說我不跟著他他就收著?!?
穆飛雲(yún)無語的厲害,“呵,呵呵呵?!?
得,也就是說,莫南風身上現(xiàn)在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賣了,看來今天住大酒樓的願望只能落空,穆飛雲(yún)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兒,想著身上的銀子確實是不夠這麼揮霍的,便打算招呼著莫南風回剛剛那間客棧。
林嶽孝上來的及時,其一是因爲三人本就熟識,其二則是因爲考慮到那兩位少年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武功不差,若是關(guān)係拉好些,說不定進藥仙谷的事兒他們還能幫忙。
林嶽孝上前一攔道,“真沒有想到在這裡也能再碰面,看來真是緣分,兩位公子不是要去冀北嗎?如何來這臨沂城了?”
穆飛雲(yún)一臉嫌棄,表示自己並不想答話。
莫南風則是欣喜道,“林少爺,還真是有緣哈。”
林嶽孝笑道,“兩位今夜可是要留宿臨沂城?若是要留宿,便同我家一起下榻吧。”
說罷一指身後的酒樓,單看這裝潢和高度,不用問也能知道是這城內(nèi)最好的一間。
莫南風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道,“不了不了,我們兩個出門出的匆忙,沒帶多少銀兩,還得節(jié)省些好?!?
林嶽孝道,“無礙,兩位公子的救命之恩還沒報答,今天這次,由我林某人做東,算我邀請二位入住的。”
“你?”穆飛雲(yún)不信的說道,“你有錢嗎?”
畢竟林家裡裡外外被搬的是個乾乾淨淨的場面,莫南風和穆飛雲(yún)也是親眼瞧見了的。
林嶽孝道,“穆公子不必擔心錢財?shù)氖聝?,畢竟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是?!?
穆飛雲(yún)當下便惱了,“你罵誰是馬呢?看不起我們穆家?說我們穆家窮?”
莫南風慌忙攔住穆飛雲(yún)道,“穆公子,林少爺也沒有別的意思,人家只是,人家只是說雖然家裡被搬空了,可也不至於連個住店的錢都掏不出來?!?
穆飛雲(yún)仍舊不滿道,“是,人家家被搬空了,也比咱們有錢,你丫腦子是秀逗了吧,罵你你聽不出來?”
倒是沒想到穆飛雲(yún)反應(yīng)會這麼大,林嶽孝忙忙賠禮道,“穆公子誤會了,在下實在是沒有旁的意思,今晚這次當是在下賠禮道歉,邀請兩位公子入住可否?”
“哼?!蹦嘛w雲(yún)這纔沒再鬧,他推開莫南風抱住自己的手,先行踏進了酒樓之中。
莫南風爲難的賠禮道,“他脾氣不太好,但是人絕對不壞,林少爺別見怪?!?
林嶽孝點點頭道,“無礙,無礙。”
酒樓內(nèi)客流量大,入住價格也著實是貴,林嶽孝去訂房間的時候,莫南風一聽這價錢也是覺得不太好意思,於是便主動要求,自己同穆飛雲(yún)兩個人只要一間房就足夠了。
林嶽孝如今的困境同穆飛雲(yún)是同樣的,銀子雖然是有,可總得省著點花,雖然林家藏錢的點多,可是這麼反覆跑回家去拿,難免會再惹出旁的岔子,畢竟是被嬴嗣音盯上的地兒,那廝在江湖之上的眼線勢力都讓人無法輕視。
本著能省則省的心態(tài),林嶽孝便也同意了莫南風的提議。
於是莫南風上樓推門進屋的時候,穆飛雲(yún)在桌子前倒著茶喝,一見他便是皺眉罵道,“你進來幹什麼?”
莫南風把劍放到桌案上道,“就剩一間房了,進屋咱倆湊合湊合吧?!?
“哼……”穆飛雲(yún)冷笑一聲道,“我方纔上來可是看見櫃檯前的牌子剩了不少,這一炷香的時間不到,客人就全來了?”
莫南風尷尬道,“嘿嘿嘿,生意好嘛?!?
穆飛雲(yún)懶得戳穿,反正這幾日破廟樹枝的什麼地兒都是跟莫南風兩個人一起睡過來的,他雖是性子燥,可也不至於花著人家的錢,還那麼多意見。
見穆飛雲(yún)沒再說些什麼,莫南風才繼續(xù)道,“穆公子,我說,咱們都這麼熟了,怎麼著也能算是朋友了不是?!?
穆飛雲(yún)道,“有屁就放?!?
莫南風一拍穆飛雲(yún)的肩膀道,“爲了不那麼見外,以後我喚你飛雲(yún),你喚我南風,如何?”
穆飛雲(yún)擡了頭,他直直望進莫南風的那雙眼。
那眼裡含著笑意,像是個二月春風般透著清爽和生機的去處,讓人落進去便不想再離開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