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風這傢伙其實挺好的,體貼善良會照顧人,打他罵他也不會生氣,再苦再累都會先考慮身邊人的情緒,什麼差事兒,只要自己能做的就自己一個人做乾淨,絕對不會去麻煩別人,再加上他相貌堂堂,武功高強,家底殷實。
只是這麼好的一個人,這沈清寒怎麼就不喜歡呢?
穆飛雲早上先莫南風一步起牀,他本是覺著大家都是男人,躺一張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這莫南風偏是跟個姑娘似得,扭扭捏捏說什麼自己晚上喜歡說夢話,磨牙,胡亂翻騰,所以自個兒跳上房樑去躺著了。
穆飛雲穿好鞋子擡頭便看見莫南風吊在房樑上的一條腿,壞心思起了些,抓起一直枕頭便朝上頭砸去。
睡夢裡沒什麼防備,莫南風尖叫一聲,“娘啊”,然後胡亂的揮舞著雙臂卻也找不著平衡,‘噗通’一聲重響的摔到了木質地面上來。
“哈哈哈……”穆飛雲笑的直拍大腿。
莫南風只是摸著腦袋,揉著屁股的從地上爬起來,瞧見穆飛雲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起了啊,餓不餓?你要餓了我去叫小二送早餐上來。”
瞧吧,就是這麼好脾氣的一個男人。
只要你在他面前不提沈清寒,不招沈清寒,那便是什麼話都好說。
穆飛雲道,“送什麼送,起都起了就下去吃唄,矯情……”
莫南風笑道,“清寒他不喜歡往人多的地方走,平日裡沒事兒就把自己鎖屋子裡……”
穆飛雲恨鐵不成鋼道,“所以你就跟個下人似得給人家端茶送水?瞧你那點兒出息。”
莫南風反駁道,“這怎麼能說是跟下人似得呢,我喜歡清寒,所以我照顧他,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穆飛雲道,“感情是相互的,如果你和沈清寒之間,只是你單方面在付出,那麼這叫不叫愛情,至少這份愛情在沈清寒那頭並不成立。”
莫南風,“……”
莫南風撇嘴道,“哼,我不管,我說了喜歡他就要一輩子喜歡他,他要不要我都喜歡他,再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清寒不喜歡我了?他那天不還站出來替我擋刀,替我向嬴嗣音求情嗎?”
穆飛雲翻了個白眼道,“白癡。”
林嶽孝正巧在門外敲門道,“兩位公子起了嗎?樓下已經備好早膳,就等二位開餐了。”
穆飛雲漫不經心的起身推門出去,“來了。”
莫南風跟個孩子似得在背後堅持道,“哼,我就是喜歡沈清寒,就是喜歡,就是就是喜歡,氣死你,哼。”
幾個人下樓的時候,林老爺已經在飯桌前等著了,因著昨晚林嶽孝說這兩位說不定能幫著找到‘藥仙谷’之後,他的態度也立馬從和善變的狗腿起來。
客客氣氣,笑臉相迎的候著人入了座,誰知穆飛雲一瞧這滿桌子山珍海味便沒忍住皺起了眉頭。
穆飛雲道,“你們林家,大清早的就吃這藿香鯽魚,紅燒豬蹄?”
林老爺忙道,“穆公子若是早起不能吃味重的東西,那老夫再去廚房點一道燕窩銀耳?”
穆飛雲伸手道,“不必了,我喝碗銀耳湯就成。”
於是莫南風立馬條件反射的就盛了一碗銀耳湯,然後將湯碗推到了穆飛雲的面前,隨口道,“有點燙手,你吹吹再喝。”
莫南風是照顧人照顧慣了,可這事無鉅細的做法做出來,倒是讓林嶽孝和林老爺心裡頭生了些疑。
這莫南風不是心繫沈清寒嗎?江湖中傳了十年的事兒,如今沈清寒一走,這廝立馬就掉轉風頭去追別人了?
林嶽孝尷尬的笑了兩聲道,“兩位公子感情可真是好,對了,昨日忘了問,兩位公子不去冀北,這是又要去什麼地方?”
穆飛雲正想說,跟你有關係嗎?
誰知嘴型纔剛剛出來,莫南風便毫不在意的回道,“聽說嬴嗣音沒回冀北,所以我們打算去皇都城找他。”
“孝文侯?”林嶽孝和林老爺雙雙吃驚起來,林老爺忙問,“公子還要去找孝文侯?可還是別去了,這六年江湖謠言四起,都說孝文侯倒臺了,可是上回他來幽州分明還是一副完好無損的模樣,怕是你們扳不動的呀。”
穆飛雲嘲諷道,“誰說他是要去扳人家的,他這不是想跪著求人家,看看人家能不能大發慈悲的把沈清寒還給他唄。”
“什麼?”林嶽孝和林老爺又是同時吃驚。
像是感受到了穆飛雲的不滿,所以莫南風也只能無奈的摸摸自己的頭道,“嬴嗣音性情古怪,我實在是怕清寒跟著他有危險,所以必須一路都跟著他們。”
林嶽孝道,“孝文侯性情向來是古怪出了名的,可是莫公子可知道,跟了他的人,不分男女,除非是死,否則那是絕不可能再出冀北侯府的事兒?”
莫南風搖搖頭,這些亂七八糟的私事兒,他平時也不感興趣,不會去打聽,更不會往自己的心裡放,所以自然是不知道。
穆飛雲看一桌子四個人,還有兩個人幫著自己懟這個莫南風的時候,心情反倒是好了起來,他抱起雙手道,“莫南風,這嬴嗣音二十五歲的時候,他父皇因爲忌憚他逐漸擴大的勢力,所以轉向討好的送了他一個女人的事兒,你知道不知道?”
莫南風又搖頭,“他有妻子?我不知道啊,靠,他有妻子還欺負清寒?”
林嶽孝道,“這事兒我也知道,那女人還給他生了個兒子。”
“什麼?”莫南風差點兒跳起來,“他還有兒子?”
穆飛雲冷哼幾聲道,“冀北侯府明媒正娶的夫人,冀北下一任小侯爺,人家的位置坐的都比你家沈清寒坐的穩。”
莫南風結巴道,“可是……”
林老爺道,“莫公子,這孝文侯身邊換新寵的速度之快,怕是你難以想象的,沈公子許是某些地方對著他的胃口,所以跟的時間稍微會比旁的人長一些,不過老夫還是希望你能明白,不管嬴嗣音喜歡還是不喜歡,只要跟了他的,到頭來沒一個能有好下場。”
林嶽孝道,“據江湖傳言說,孝文侯的那位夫人,在他離開皇都回冀北的時候,就被他自己親手瞭解在了宮牆之內。”
穆飛雲道,“他那兒子是死是活倒是沒人知道,冀北當地人也是從來沒瞧見過這位小侯爺,總之指望嬴嗣音發慈悲,你還真是不如指望天上下錢雨呢。”
這幾個人的話,明裡暗裡的都在勸說莫南風,告訴他,總之是這個沈清寒倒黴啊,跟了這麼個連自己老婆孩子都下得去狠手的人,下半輩子幾乎是沒救了,你還是別指望自己能打動他,然後人家還能把人還給你,就嬴嗣音那脾氣,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就算是他不想要了,那沈清寒就妥妥的是一個‘死’字,絕不可能說什麼再回來的話。
想著三個人勸總比一個人勸好,穆飛雲覺得莫南風總能聽進去一點兒的時候,卻見那廝耳朵裡的重點根本就不是這些,只見莫南風怒氣衝衝的拍桌子站起來道。
“不行,清寒這麼跟著那男人實在是太委屈了,你說他要是真心的,我好歹心裡還能慰藉幾分,可是他分明是在欺負人吶。”
穆飛雲,“……”
穆飛雲無奈搖頭的招呼著林嶽孝和林老爺道,“算了算了,這個是個傻子,吃飯吃飯。”
可是莫南風哪裡吃得下飯,他匆匆的跑回房間拿了行李便下來同衆人告辭道,“飛雲,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這事兒太危險,我不能拖累你一起,可是清寒更危險,我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和那麼一個大魔頭朝夕相對,這一趟不管是死是活,我必須要見到他,帶他走,走不了,那我就和他一起死。”
穆飛雲端著碗的手氣的抖了三抖。
結果還沒等自己起身伸手去抓人,就瞧見莫南風那傻子一轉身就撞著別人,大概是練武的蠻力大,竟是生生撞的身後那位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愣是往後踉蹌了好幾步,最後沒站穩,‘嘩啦’一聲帶著旁的桌子上的餐盤一起摔了個痛快。
“呀……”莫南風立馬跟個闖了禍的孩子似得跑去扶人,“抱歉抱歉真是抱歉,沒傷著你吧。”
穆飛雲也跟上前去,不過他沒有伸手去拉誰,只是看著那位摔倒在地,眉清目秀的公子哥愣了愣神,那公子身著白衣白袍白褲白靴,頭束白玉冠,腰間斜插了一把白麪摺扇,手指纖長,膚若凝脂,單看這皮肉身段倒是足以跟那沈清寒比上一比。
被人撞到也未有生氣的意思,只是客客氣氣的便讓莫南風將自己扶了起來。
穆飛雲上前拽回莫南風道,“白癡,這事兒我一會兒找個沒人的地方再同你說,莽莽撞撞,不知所云,你說你這麼個傻子,人家沈清寒會喜歡你才見鬼了。”
那位白衣公子風度翩翩的拱手做禮道,“相見既是緣分,在下看幾位公子皆是富貴之相,想必非是平凡普通百姓,不知能否結交做個朋友?”
穆飛雲果斷拒絕道,“不能。”
林嶽孝道,“承蒙公子厚愛,我們幾個也只是過路人,今明二日便會離開此處,就算今日做了這個朋友,想必往後也是沒機會再見的了。”
“哦?是嗎?”那白衣公子挑眉笑笑,隨即道,“這麼湊巧,在下也只是個過路人。”
莫南風問,“你也是過路人,那你要去哪兒?”
白衣公子道,“西鄞皇都城。”
林嶽孝道,“那可真是不湊巧,我們與公子不是走同一個方向。”
連林嶽孝都能看出這廝身份有異,穆飛雲真是不知道莫南風這個江湖小輩第一的名頭是怎麼混來的了,就這傻子在中原這麼多年,還能不被人販子拿去賣了,都是他祖上積了德的。
白衣公子道,“是嗎?可我怎麼聽說幾位,有的要去藥仙谷求藥,有的要去皇都城救人呢?”
“你是什麼人?”穆飛雲一步上前將衆人攔至身後。
白衣公子甩開摺扇掩面笑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風羅玉堂,韓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