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嗣音只是笑,笑的寵溺,笑的像是要答應,他伸手捏了捏沈清寒的臉,接著溫柔的道出了斬釘截鐵的兩個字,“不行。”
沈清寒像是早就預料,也沒有不悅,但是拍開了嬴嗣音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指頭。
顧則笑一行人趕死趕活的總算是趕到了這一整個山頭唯一看得見燈火的客棧,他剛剛跳下馬來,店裡便出來了一個衣著暴-露,走路搖曳生姿的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像是沒有骨頭,扭著腰臀走到顧則笑的身邊,身子一軟,就往人家身上靠。
顧則笑哪裡受得了這個,剛要推開人,就聽那女人在自己耳邊輕輕吹氣道,“這位小爺,您這是要打尖還是要住店哇。”
“咦!”顧則笑一個激靈,推開那女人自己跳到一旁,臉色語氣都及其不爽的罵道,“你見過有這麼晚打尖的嗎?還不趕緊去給小爺把客棧的所有房間都收拾出來,牀單被褥都得換最新的,要是有半點黴味兒,你們就等著……”
話未說話,那驚天雷便往地上重重一杵,山裡灰土重,揚起的灰塵嗆的顧則笑自己都想咳嗽。
報信少年道,“顧小少爺,我們從早上出門就沒吃過飯,沈公子怕是也餓了,咱們還是要點兒東西飽飽腹吧。”
顧則笑道,“忍忍吧,這窮山惡水破客棧裡能有什麼好吃的東西,等明兒個天亮了,小爺我去山裡打野味兒給你們烤著吃。”
報信少年道,“那也成,反正這天瞧這也快亮了,大家收拾收拾,今晚都好好休息吧。”
一行人紛紛伸著懶腰下馬。
紅衣女子依舊笑著,見顧則笑這傢伙不好說話,便扭著腰肢朝那報信少年過去,一條玉臂搭上人家的肩膀,細著嗓子問道,“這位小爺,我們客店雖是舊了些,不過也是這方圓一百里唯一的一家了,住宿條件不怎麼樣,但這飯菜的口味絕對是一等一的棒。”
報信少年沒有顧則笑那般大的戾氣,他只是撓撓腦袋,不好意思道,“多謝姑娘了,只是我家公子有些挑食,若是東西不好吃只怕是要發脾氣,天色這麼晚了,還是別招著他,明日一早我們會自行解決的。”
紅衣女子道,“打野味?各位爺跑了這麼遠肯定累壞了吧,明天得起多早啊,我們當家的正好今兒個上山抓著了野雞野兔,這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跑的,我們家都能做,幾位爺要是真擔心,就先來嚐嚐味兒,再決定吃還是不吃吧。”
顧則笑正要朝店裡走,就見被紅衣女子糾纏住的報信少年,他臉色一變,問道,“狗子,你丫磨嘰什麼呢,還不去把侯爺的房間給收拾出來?”
報信少年道,“顧小少爺,這位姑娘說她家的飯食很好吃,讓咱們先嚐個味兒再決定要不要吃呢。”
顧則笑道,“不嘗不嘗,這大晚上的要是再惹著沈清寒,你們還想不想好生睡覺了。”
紅衣女子道,“小爺,你家公子這胃口再刁鑽,我們家這飯菜也能治他,要不試試吧,不試,哪能知道好吃不好吃。”
又一少年抱著箱子靠近道,“顧小少爺,要不試試吧,人家好歹是開門做生意的,難道做飯的手藝還不如咱們嗎?”
報信少年道,“嚐嚐再決定也成,若是不好吃,不讓沈公子吃便是,我們都是一羣大老粗,平日裡吃什麼都成,只要能果腹,那些自己架火烤出來的東西,說不定還不如人家做的呢。”
顧則笑一想,又覺得大夥兒說的有道理,於是揮揮手道,“也成也成,那你去做點兒東西吧,我們先吃,侯爺和沈清寒視情況再定。”
馬車裡,沈清寒拿了自己的長劍準備下車,他對嬴嗣音道,“你們府裡的人都當我是個聾子嗎?聲音吼這麼大生怕我聽不見?”
嬴嗣音笑笑,“則笑這孩子從小嗓門就大,你別在意。”
沈清寒道,“張口一個沈清寒不好伺候,閉口一個招著沈清寒大家就都不好過,合著我是個能吃人的怪物?”
沈清寒率先下的馬車,嬴嗣音隨後跟上,沒走出兩步路,沈清寒便停腳皺眉,他道,“這是什麼味道?”
嬴嗣音聞了聞,道,“血腥味兒。”
報信少年從店門口出來,看見沈清寒和嬴嗣音便急急來迎,“侯爺,沈公子,你們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先上樓去休息吧。”
沈清寒道,“荒郊野嶺,是什麼地方你們也不問清楚就敢來住?”
嬴嗣音一甩袖子,拽著沈清寒直接往裡走,他道,“有你家侯爺在,怕什麼?”
倒也是,這世上還能有誰可怕的過嬴嗣音。
紅衣女子正在廚房裡和自己家男人忙活準備飯菜,就瞧見嬴嗣音帶著沈清寒進了客棧大門,嬴嗣音身上沒有什麼看起來能當做武器的東西,沈清寒倒是拿了一把劍,不過那劍精緻到跟個裝飾品似得,看著沒多大殺傷力。
紅衣女主撞撞自己身旁的男人道,“這夥人看著挺有錢,今晚是筆大買賣。”
那男人擡眼一瞧,手裡拿刀切肉的刀法十分嫺熟,他道,“別輕舉妄動,我看那揹著大□□的小傢伙就不是好對付的,而且那青衣男人,剛剛走過的時候大堂還過了一陣涼風,要不要動手得視情況而定,別遇著高手。”
紅衣女子嗔怪一句道,“什麼高手不高手,再厲害的人一碗酒下去就能悶倒,到時候不還是任由我們宰割了?”
切菜男人皺眉道,“我總覺得這夥人,氣息和腳步聲都同旁人不一樣。”
紅衣女子並未聽進去這話,她只扔了自己手裡的洋蔥,忙忙朝外道,“我倒是聽說他們有位公子挺挑食,可別你做的東西不合胃口,人家不吃了才麻煩,我先去打聽打聽,你暫時先做兩道,然後等我指示。”
切菜男人望著那背影搖了搖頭。
嬴嗣音帶著沈清寒上的是二樓,他們住最大的那一間房,房間推開,擺設不多但是至少乾淨,沒什麼奇怪的味道,被子摸著也鬆軟舒服,沈清寒算是滿意。
嬴嗣音坐到牀沿邊問道,“洗澡嗎?要洗就讓則笑去給你燒熱水。”
沈清寒把長劍放到桌上,拎了拎茶壺,發現裡頭沒水後又放下了,“不洗了,我這什麼也沒幹,他今天就鬧騰不爽成這樣,要是再讓他去燒個水,那不還真的拿他那□□又來轟我。”
嬴嗣音躺到牀上道,“則笑那孩子從小就調皮,慣壞了,小孩子脾性,你別太上心。”
沈清寒道,“我可不敢。”
房間門被人敲響,沈清寒還來不及說話,那紅衣女子已經推門進來,同沈清寒的媚骨天成不同,那女子是濃妝豔抹,一身的脂粉香氣。
嬴嗣音遠遠躺著都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沈清寒擡頭道,“別過來。”
大抵是語氣不好,所以還真驚的那紅衣女子腳下一頓。
沈清寒又道,“有事說,沒事出去。”
紅衣女子訕訕一笑,見這兩位大爺也不是什麼好相處的,於是便沒再上前拉拉扯扯,只是恭恭敬敬的問候道,“我們當家的在樓下做菜,想問問兩位爺的口味,是好甜還是好辣,多油還是少油,有沒有什麼忌口或者是不吃的。”
沈清寒道,“我不吃。”
嬴嗣音道,“多少吃點吧,你就早上喝了一碗粥,不餓嗎?”
紅衣女子順著嬴嗣音的話道,“是啊,這位公子,我家的飯菜真的特別可口,好吃不膩,香辣爽口,保管你是吃了一回想二回,嚐嚐吧。”
本以爲有人幫著勸還能讓這沈清寒動搖幾分,哪知道人家壓根兒誰的話都沒想聽,沈清寒只是不耐煩的伸手推了一把面前的茶壺道,“麻煩替我添一壺熱水上來。”
說完便轉身進了屋內,看起來也是沒有再吃東西的念頭,沈清寒脫了鞋,徑直翻身到了嬴嗣音躺著的內側去。
嬴嗣音摸摸沈清寒的頭髮道,“不吃東西,頭髮也不拆?”
沈清寒道,“你幫我拆。”
嬴嗣音道,“好。”
果然是個難伺候的主兒,怪不得樓下那幫子抱怨的這麼厲害,紅衣女子暗自腹誹道,瞧那嬴嗣音也沒有要搭理自己的苗頭,她進退兩難,最終也只能自己收了空茶壺,默默的下了樓去。
樓下的男人做菜手法嫺熟,紅衣女子下樓的時候,顧則笑這一行人已經坐下開始用餐。
“真是好吃啊,這味道絕了。”
“說真的,咱冀北的東西是真難吃,這麼正宗的燒烤味道,你就是把冀北的廚子全部挨個扇一遍耳光,他們也做不出來不是。”
“味道好,要是能再配上二兩酒就更好了。”
紅衣女子一聽忙道,“有酒的,有酒的,幾位爺想喝,我這就去給你們取。”
進了後廚,拿了酒罈,掏了藥包,正打算往裡下-藥的時候,那做菜男子突然起身來攔住了紅衣女子的手腕。
紅衣女子好奇問道,“你做什麼?”
做菜男子道,“這幫人不好惹,我看還是放他們走爲好。”
紅衣女子道,“這藥包一放,有什麼惹得起惹不起的?樓上那倆不吃飯,總得喝水不是。”
做菜男子道,“樓上有位客人看著就同常人不一樣,真正道行高深的,你水裡加了什麼,他瞧一眼就能全部發現,我們在這地方守了這麼多年,還是別冒這個險。”
紅衣女子不悅的甩開做菜男子的手,她怒罵道,“瞧你那慫樣兒,這白楞楞的水,我就不信哪裡來的神仙還能瞧出什麼花兒來,今天這單買賣必須做,旁的不說,就樓上那穿的跟棵青蔥似得那貨,眉眼身段任誰看了也是受不住的,咱們抓了人送去給宗主,宗主一高興,還能遣了我們兩個守這破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