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孤島特工戰
于效飛說:“你要幫我做的就是,首先要幫我弄到一個能夠在正式場合使用的身份,然后要幫我留意所有跟密碼有關系的人。日本軍方的密碼是日軍的密中之密,他們一定保護得非常嚴密,所以,必須從多個方向下手,尋找其中唯一的弱點進行突破。”
安娜沉思著說:“對,不過這是一次重大的行動,我必須向上級請示,你得到了日軍的密碼,必須首先交給咱們的組織,再由組織決定是不是交給軍統。”
于效飛說:“這是自然。在等待上級決定的時候,你就先幫我弄到假身份。另外,我還需要武器,各種特工器材,重要的是要有竊聽器材,電臺之類的。你知道在那兒能弄到嗎?”
安娜說:“知道。經常來夜總會的人都是撈偏門的人,你不了解現在的上海,現在的上海不是一座正常的城市,它有一個特別的名字,叫做孤島。日本尚未向英、美、法諸國宣戰,英、美、法控制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宣布中立,蘇州河南岸的這個地方象是國中之國,上海租界內生產的軍需品以及生活必需品,由于能產生極高的利潤,吸引了大量的投機資金和眾多的失業者涌入,新開設了大量的臨時工廠。你要的軍火非常容易弄到,就是這兒不生產,只要有錢,黑市上有的是。”
于效飛點點頭,接著聽安娜接著講下去。
安娜又把于效飛的胳膊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靠在于效飛的身上,笑瞇瞇地說:“你應該適應我的情人這個形象,要表現得跟我十分親熱,明白嗎?”說著,安娜在于效飛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于效飛的臉立刻紅了。安娜笑著說:“怎么,你從來沒有和女孩子親熱過嗎?”
于效飛的臉更紅了,他在日軍千軍萬馬中瀟灑沖殺的勇氣早就飛到了九霄云外,只會喃喃地說道:“我從來沒有和女孩子距離這么近過。”
安娜笑得花枝亂顫地說:“你可真是一個小孩子,亨利還說你是一個非常利害的間諜呢!你需要好好學習一下呀!”
于效飛臊得都快鉆到地底下去了,他從來沒有執行過這么復雜的任務。
接著,安娜又向于效飛詳細地描述了當前上海的經濟形勢和人們的心理狀況。這時的上海,呈現出一片畸形繁榮的景象。上海本來就是一個發達的大城市,由于戰爭又添加了200多萬人口的難民,除了大量逃難的窮人,也有相當數量的富人。有了錢和人就能開辦大量的產業。
棉紗廠家生產的棉紗棉布源源不斷銷到南洋,因為不論是租界的人,還是漢奸政府,都和大后方的政府和商人有很深的關系,所以他們的商品甚至能夠銷到大后方,生意很好。生產軍需品以及生活必需品的新開設的設備簡易的臨時工廠有400家,后來還出現了“工不如商,商不如投機囤積”的狀況。日本人又縱容漢奸開設賭場、鴉片屋和銀行,一時間,無數發國難財的人過起了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
戰爭爆發前的整個30年代的上海,由于經濟繁榮已促成了穩定的被稱作小老板、職員的中間階層,他們習慣于過別的城市還不太流行的消費生活,戰爭時期電影院去厭了,戲園子沒有戲可以演出,就去舞廳消磨時間。因為這些有錢的人們從來沒有機會看到戰爭,不知道戰爭的殘酷,戰爭期間消息又不暢通,于是舞廳就張貼戰爭照片來招徠顧客。
在繁榮的背后,日本人,英國美國等各西方大國,蘇聯和第三國際,均派出大量情報人員潛入上海,上海一起是東方的情報中心。重慶的各種特工和共產黨的地下黨也頻繁活動,收集情報,進行暗殺。除了正規的情報人員,青紅幫和各種其他的黑社會也勢力猖獗,不但從事傳統的殺人、搶劫、販毒等犯罪活動,而且參與各種情報活動,忽而倒向這一方,忽然又成了另外一方的幫兇,扮演著興風作浪的角色。
總之,上海灘,絕對是一個特工戰的巨大戰場。
安娜挽著于效飛的胳膊在蘇州河邊緩緩走著,這是一對標準的幸福情人的形象,從他們身邊路過的人無不用羨慕的目光看著他們。安娜得意地對于效飛說:“怎么樣,這是一種最好的掩護吧?你以后要學會夜總會的生活,這樣你去那兒找我聯系就不會受到懷疑了。而且,在那兒你可以認識那些搞投機和軍火生意的人。我們沙拉拉夜總會,正是一個情報交換的大市場,你可以在那兒得到很多你需要的東西。”
于效飛原來是一個單純的大學生,對上流社會那些吃喝玩樂的事情一竅不通,李云亭特意把吃喝嫖賭的門道詳細詳解給他聽,所以于效飛對吃喝和賭已經練得非常精通了,這些對他和有這種習慣的特工和各種官員打交道非常有用處。不過,要說到嫖呢,這個于效飛可就只有表面功夫了。
安娜說:“很多特工都住在租界,因為這兒不是日本人的管轄范圍,所以行動非常方便,如果出事,你們戴老板會通過巡捕房的關系把你救出去。你就也在這兒找一所房子住下吧!只是,房租非常貴,咱們組織又一直不發經費,這方面困難比較大。”
于效飛得意地說:“這個嘛,倒是沒有關系,我來的時候戴笠給了我一千幾百兩黃金呢!不過,你最好不要直接出面,只要提供給我消息就行了,咱們不要過多接觸,你好象是一個著名人物,很多人認識你,這對我的秘密行動非常不利。”
安娜也得意地說:“你看出來了?我是沙拉拉夜總會的頭牌舞女,以后你來找我,可要在我身上多花錢才行啊!”
于效飛撇著嘴說:“美得你!這是工作要用的錢!”
安娜還真是神通廣大,當天下午就給于效飛打來電話,于效飛一聽是安娜的聲音,就問道:“哎呀,是安娜,是什么事啊?”
“你過來吧,看看我家,以后你需要經常在這兒出現呢!你對我一點不熟悉可不行啊,這要引起別人的懷疑的。”
“我要的東西都幫我找到了嗎?”
“當然了,要不我能找你嗎?快過來吧!”
于效飛馬上打電話叫了一輛出租車,來到了安娜的住處,這是安娜叮囑過他的,要到安娜那兒去,需要符合有錢人的身份,否則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能和安娜交往的人,沒有窮人。
安娜的家是一所相當大的房子,前邊有一個很大的花園,在綠樹掩映之中,是一座歐洲古典風格的建筑,在房子的大門兩邊,是兩座白色的**女神雕象。于效飛一看,不由得笑了起來,這房子的風格跟它的主人真是相配。于效飛有安娜給的鑰匙,所以直接登堂入室,進了房門。
安娜穿著一件很短的裙子,她拿出酒和杯子,在于效飛的身邊坐下。于效飛后退了一下,問道:“安娜,幫我辦成什么事了?”
安娜笑瞇瞇地說:“你怎么那么害羞啊,別的上級跟我在一起時都不是這樣的。你可真是一個傻孩子。你要記住,在這些事情上,細節是非常重要的。我雖然還不到24歲,可是我已經是有十年履歷的高級特工了,所以,我是非常有經驗的,你不必懷疑。”
于效飛明白了,安娜溫柔的外表下面掩藏著一個老練的特工,在這一行干了這么長時間了,對人不可貌相的這條真理應該體會得更加深刻才對。幸好安娜是自己的上級,如果安娜是自己的敵人,那么自己很可能會因為對她的外表誤會而受到極大損失。
于效飛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問道:“好,你厲害,你有本事,幫我辦成什么事了?”
安娜在一個杯子里邊倒上酒,把紅艷艷的酒杯舉到于效飛的面前。
于效飛接過酒杯,喝了一口。
安娜這才說道:“我已經幫你打聽好了房子,位置很合適,另外,我找到了一個賣武器的人,你需要什么武器,我可以介紹你跟他認識,你只管向他買。最重要的是,我幫助你找了一個身份掩護,我已經通過組織和我的關系,幫你安排好了你的履歷。你現在的身份是大晚報的記者,這是一個和日本特務機關有關系的報社,一般刊登一些社會花邊新聞,記者成份非常復雜,很多人是文化流氓,所以,你在社會上到處走,是很符合身份的。一般人也不敢惹他們。”
于效飛說:“這個身份不錯。不過,你介紹我去買軍火,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嗎?”
安娜說:“不會,我們舞女里邊很多人跟黑社會有很復雜的關系,從中間做一些非常生意非常普遍,什么走私啦,販毒啦,出賣情報啦,甚至參與搶劫暗殺,都很平常。我只說是介紹一筆生意,從中收取傭金,不會有任何人懷疑。”
于效飛想了一下說:“不好,以后我會做一些非常危險的事,可能會暴露,那時這種掩護就沒有什么效力了,所以,你最好把那個人的情況告訴我,然后我從其他途徑接近他。”
安娜笑了,亨利說得沒錯,除了在那個問題上比較害羞以外,于效飛是一個極其高明的間諜,他考慮問題更加深刻,長遠。
從安娜那兒出來之后,于效飛馬上去看了房子,他對安娜的眼光十分佩服,這所房子無論是從位置上,還是從房子的大小、外觀上來看,都十分符合他的身份和用途,看來,安娜確實是一個非常厲害的特工。
于效飛找到了房東一打聽,不由得嚇了一跳,原來上海的房租那么貴,這所房子的半年租金,是二兩金子!不過于效飛不在乎這個,我現在有的是錢!有錢,老子就是有錢!他馬上回去拿出金子,把房子租了下來,因為于效飛付的是真正的金子,是實際的好處,那個房東非常高興,還介紹這所房子原來的傭人給他,這個傭人幫助他收拾屋子,和左鄰右舍搞好關系。這可是于效飛求之不得的好掩護。
于效飛雖然有地方安頓下來,但是他沒有那樣大意,他另外又找了一所不惹眼的小房子當成后備住所,這次他沒有報告安娜,這是他多次經歷危險之后才學會的,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把自己的所有底牌亮給別人。
據安娜說,那個賣武器的人晚上就會到夜總會去,于效飛決定也到夜總會去,從近處觀察一下那個家伙。而且,他是安娜的情人,得去捧個場,安娜突然冒出一個關系密切的人,而別人從來沒有見過,這對她們這行是說不通的,于效飛不能給敵人留下任何把柄。
到了晚上,于效飛打扮一番,來到了安娜上班的夜總會。雖然他是第一次來,但是安娜已經詳細描述了夜總會的陳設,主要人員的相貌,以免于效飛遭遇突發事件無法對付,這是特工人員的基本素質之一。
于效飛來得很早,他在靠窗戶的地方找了一張桌子,看好了環境,然后讓人去訂一大籃鮮花來,送到后邊安娜的化妝間去。這些都是做給別人看的,是不能有絲毫馬虎的。
表面功夫做完了,于效飛開始觀察周圍的客人。安娜說過,這兒是間諜、情報販子、黑幫、黑市商人的大本營,每天都會有大量這種人到這兒來交換情報,進行交易,有的人甚至有固定的專座,到了一定級別,就不必到處去求人或者是上門推銷了,要買軍火或者是收購武器,要到人家的專門地方去訂購。
就在于效飛觀察的時候,一個舞女走了過來,柔聲說道:“先生,要跳舞嗎?”
于效飛搖頭說:“我只等安娜小姐!”
那個舞女“撲哧”一笑說:“安娜呀,人家是紅牌,才不會出來這么早呢!先生是第一次來吧?”
于效飛說:“是啊,人家告訴我說,安娜小姐是這兒最漂亮的!”
舞女說:“我叫春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免費招待你喲?”
于效飛一看,這是一個有中上等姿色的20多歲的女子,粉面含春,穩重中透出機靈,于效飛笑了:“那怎么好意思!那么,春晴小姐,能否賞臉請你跳一支舞呢?”
兩個人手挽手下了舞場,隨著樂曲翩翩起舞。于效飛邊跳舞邊問道:“哎?那邊那個家伙,怎么還帶著皮包過來,連美女也不看,他是來玩的還是來辦公的?”
春晴回頭一看,說:“啊,那個人叫蘇老三,是個倒賣軍火的,在道上很吃得開的,他是個流氓,你不要理他。”
于效飛說:“不行,我正要找一個這樣的人。我們報紙經常派我去采訪一些危險人物,我得買一支槍來防身。”
春晴說:“看不出,你文質彬彬的還要動槍!好吧,你要是真的想買,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兩個人出了舞場,來到蘇老三面前。蘇老三一看就明白了,一臉橫肉的臉上堆滿了笑容說:“春晴小姐,要介紹生意給我嗎?”
春晴說:“蘇先生,我這位朋友要買支槍防身,你可別黑人家喲?”
于效飛把一張鈔票塞到春晴的手里說:“蘇先生一看就是正經生意人,怎么會那么做呢!你先去忙,一會我再來找你。”
春晴一笑,轉身走了。于效飛坐在蘇老三旁邊,問道:“蘇先生,你有什么貨呀?”
蘇老三得意洋洋地說:“她剛才沒告訴你嗎?只要你知道的,除了飛機大炮以外,別的東西,你想要什么我就能幫你弄到什么!”
于效飛一笑:“路道蠻粗嘛!我要的貨可多呀!我有幾個鄉下朋友,要買兩支德國20響,一支槍牌擼子,每支槍要配200發子彈,有貨嗎?”
蘇老三一愣:“你要這么多?”
“好幾家呢!要是能弄到的話,還要長槍呢!你不知道現在鄉下多亂嗎?每天都得有幾十支隊伍過來過去的,還是得自己有支槍防身才好啊!怎么樣,弄不到吧?”
蘇老三得意地一笑說:“就這點東西算什么,我那天不得吃進十支二十支的!你說得對,什么政府,皇軍啊,全都靠不住,還是得靠自己啊!先生要是真的有路子,那些生意就關照小弟好了,這些貨我就不要傭金了,如果真的做成長槍生意,小弟請你吃紅!不知先生在那兒發財?”
于效飛說:“好說,兄弟在大晚報當記者,雖然薪水馬馬虎虎,不過有日本人幫襯,在江湖上有幾分面子。最近日本人正在組織隊伍清理鄉下,要是能把那筆生意做好,兄弟在日本人那兒就更能說上話了,要是蘇先生能真的有路子,以后還要仰仗蘇先生幫襯。”
蘇老三的眼珠飛快地轉動幾下,臉上掠過一絲冷笑:“既然這樣,你要的貨來我那兒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