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切入神經中樞

過了大概10分鐘左右，戴笠就回答說：“既然形勢如此緊張，你不要使用通常的軍統路線回來，我讓你坐英國輪船公司的貨船離開上海，然后到了浙江一帶，由忠義救國軍的黃八妹帶你到達安全地帶。到了那邊，我有專門的車輛接你回來?！?

戴笠是行動特務出身，果然肯為第一線的特工設身處地地考慮，于效飛松了一口氣，回電說：他在這邊有日本方面的身份做掩護，所以需要向鬼子作一個交代，希望把英國方面的消息隨時告訴他，以便掌握回去的時間表。

戴笠果然守信，一切按照答應于效飛的要條件做。

關上電臺，于效飛笑著對安娜說道：“終于完了，這次行動雖然有一點波折，但是總算成功了。如果戴笠的手下真的能及時破獲日本密碼，就能對鬼子進行重大打擊，抗日戰爭就能取得重大進展，咱們揚眉吐氣的時候就不遠了?！?

安娜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可是，你卻要走了，即使是那天來了，我也不一定能再見到你了。”

于效飛安慰她說：“怎么會呢？如果沒有了戰爭，一切都恢復正常了，咱們再也不用搞情報了，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過日子，到了那個時候，咱們可以自由自在地走在自己的土地上，你是我的朋友，咱們可以再見哪？”

安娜的眼淚不由自主地盈滿了眼眶：“于，你不會忘記我吧？”

經過了一番復雜的安排，于效飛登上了英國輪船公司的貨輪。英國船長很傲慢，他穿著雪白的船長制服，板著大方臉盤，對于效飛說：“你馬上跟我到船長室來?！?

于效飛到了船長室，看見這已經有四五條大漢，全都是健壯的英國船員。于效飛心里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英國船長說道：“你們中國人總是這樣沒有時間觀念，如果不是為了等你，我的船早就開船了?！?

于效飛連忙道歉說：“實在對不起，船長先生，我因為另外有事情要安排，所以耽誤了很多時間?！?

英國船長說：“把你身上帶的重要物品交出來，我來為你保管?！?

于效飛笑著說：“不必了，我只是帶了一些隨身的衣物，我走得匆忙，沒有帶其他東西?！?

英國船長用怪腔怪調的中國話說：“不對，我要你從日本那里得到的那份情報！”

于效飛一驚，他是怎么知道的？戴笠到底是怎么跟這些家伙說的，他不會傻到把自己的情報機構辛辛苦苦進行的保密工作就這么透露給外國人吧？

于效飛還是笑著說：“你在說什么呀，我不明白。我是浙江茶葉公司的職員，我只是要搭你們的船早點回家?！?

英國船長板著臉說：“你不必隱瞞了，我已經知道你是中國政府的情報人員，你剛剛從日軍手里得到了重要情報。既然你要乘坐我們大英帝國的輪船，你就必須遵守我們大英帝國的規矩，交出你的情報，換取我們的合作?！?

于效飛心里暗暗叫苦，這真是才出狼窩又入虎穴，這下子我直接就落到人家的手心里，什么偽裝、掩護全都沒用了。這可怎么辦！

于效飛說：“我是中國政府的工作人員，這是我們兩個政府之間的合作，你沒有權力對我提出這種要求。你敢擅自這樣做，我要向你們國家的政府提出抗議！”

英國船長的中國話說得很流利，用詞造句都很準確，就是一嘴的洋味讓人受不了，他說：“妮不要洗望能夠唾身，我們輪船公司，是英國秘密青報局的一個計構，我們都是工作多年的青報任遠。香港政府一直對戴笠用香港當做基地搞青報很不滿，這次就是要我們給妮們設下地圈套?！?

于效飛心里暗暗罵道，國民黨政府一直把英國當成盟友，給英國提供了無數方便，出賣了無數的國家主權，可是到頭來英國還是要在最緊要的關頭算計中國。戴笠這次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會犯這種致命的錯誤！

不過于效飛可不管別人，他是一定要把這決定性的情報送回大后方去的，于效飛對英國船長說：“不行，我是中國政府的情報人員，我是不會出賣我的國家的，我用血汗換來的情報，一定要送回大后方去。我的人民在等著我們贏得勝利。我是不會把情報交給你的?！?

英國船長冷笑著說：“哼哼，如果你執意不肯的話，那么我們英國輪船公司是不會送一個使用虛假身份登船的可疑分子進入我們的領土的，我們會立即停船，把你送給日本當局。”

于效飛十分氣憤，他馬上回敬說：“好，如果你敢那么做，我就馬上向日本人揭發你英國情報人員的身份，大家都不是日本人歡迎的人，要抓就一起抓好了！”

英國船長說：“你以為，你那么一說，日本人就會相信你？我們和日本不是交戰國，你們中國和日本才是交戰的雙方?！?

于效飛冷笑著說：“哼，你這番話最好去跟日本人說，看看他們是不是這么理解。我看既然你是英國秘密情報局的情報人員，你這條船上大概不只是裝了我一個違禁物品吧？是不是讓日本人也來看看你的船上還有什么再做決定？”

英國船長一看于效飛沒有被他的訛詐唬住，就又說道：“看見沒有，小中國人，這有這么多壯漢，我們可以把你扔進大海里邊喂魚，你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上，而你用生命換來的情報卻會隨著我們回到大英帝國?！?

他的話音還沒落，于效飛已經飛起一腳，踢中了距離他最近的一個英國水手的小腹。那個英國水手根本沒有對于效飛的攻擊做出一絲一毫的反應，身上就挨了一下，他全身無力，身子向下一栽，軟軟地倒在地板上。

于效飛冷笑著說：“就憑你手下的這些廢物想把我扔下海？船長先生，你是不是想嘗嘗在冬天的大海里游夜泳的滋味啊？”

英國船長和他手下的水手全都大吃了一驚，他們看著面前的于效飛，感到難以置信。到了這個時候，英國船長才換上一副笑臉，對于效飛說：“年輕的中國先生，既然大家都是同行，為什么不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呢？這樣，我們出錢，買你手上的情報，如何？”

于效飛斬釘截鐵地說：“絕對不行，我對錢沒有興趣。”

英國船長又說：“那么，我們換一個說法，你來加入我們的組織，我們共享情報，怎么樣？”

于效飛沒有說話。

英國船長又說道：“年輕人，你在這行的時間還是太短，你不明白國際情報界的規矩。你們中國在上海已經沒有了官方的身份，你的行動必須經常依靠我們大英帝國的幫助才行。比如現在，你要是沒有我們的幫助，你會遇到很多麻煩，而你要是有了我們的幫助，你可以獲得更多的幫助。我們大英帝國在世界情報界是一個強有力的存在，你會得到你意想不到的幫助的。比如在租界，我們就會為你提供強大的保護。”

他這話說得于效飛一陣心動。

英國船長又說：“我們會讓你在中國政府方面也得到很大好處，會有人在政府里邊為你說好話，你會很快升官發財的！”

這句話提醒了于效飛，他現在已經知道，重慶那邊真是一個千瘡百孔的破網，到處都有人為外國人賣命，他要為中國政府工作，沒有人支持，他要是給外國人干活，反而有無數的人搶著幫忙。

于效飛只好苦笑著說：“好吧，咱們就這么說定了。我可以把情報給你們，但是你們只能拍照，我必須把原件送到戴笠手上。”

英國船長大喜：“掘對沒有溫體！從今天起，你就是英國秘密情報局的一員了！”

又經歷了一系列的麻煩，于效飛終于回到了重慶。上次他過來的時候，是戴笠到郊外的一個小鎮子去秘密給他下達任務，所以他并沒有真正見到這個鼎鼎大名的大后方。等到他坐的江輪靠岸，他才真正見到了重慶的真面目。

于效飛一上岸，就有幾個兇神惡煞的檢查員要檢查他的行李，對他搜身。于效飛帶來的情報就在懷里放著，他對幾個檢查人員說：“兄弟，大家是一個系統的，不要檢查，一會就有人來接我了?！?

可是檢查人員根本不聽，大聲地叫罵。于效飛心里十分不痛快，他滿以為離開了日本鬼子的占領區，回到了大后方，象回到了自己家一樣，沒想到竟然會受到這種待遇。

他們正在爭吵，從碼頭那邊沖過來一個人，一把抱住了于效飛：“嘿嘿，老同學，沒想到真的是你呀！快走，兄弟們都想死你了！”

于效飛一看，這是他在臨澧特務訓練班的同學，是一個河南人，人稱老實韓，當時他整天一句話也不說，見到人只是嘿嘿地笑，用北方話說，叫做八杠子壓不出一個屁來，所以大家給他起了這么一個外號。

于效飛終于見到了一個自己人，心里一熱。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老實韓拉起于效飛就走。那個檢查員馬上攔住他們的去路：“干什么？檢查！”

老實韓突然翻臉，拔出手槍朝檢查員的頭上就砸，打得那個檢查員滿頭是血，他邊打邊罵，象個瘋子一樣。于效飛大吃一驚，這還是那個老實韓嗎？

其他檢查員一下子圍過來，正要說話，老實韓罵道：“操你媽！望龍門的！”

所有檢查員和圍觀的人全都臉色煞白，慌忙后退。

老實韓瘋狂地笑著拉著于效飛上了碼頭上的汽車。

汽車走在路上，于效飛問：“望龍門的是什么意思？”

司機和老實韓全都大笑起來。原來，望龍門駐著軍統的特務總隊，這是戴笠的一支正規的武裝特務組織。軍統的警衛由他們進行，殺人也是他們的專利。特務總隊有一個行動組，軍統進行逮捕、刑訊全部由他們進行，后來震驚世界的渣滓洞、白公館集中營就是由他們進行審訊和屠殺的。

他們不光是可以任意逮捕老百姓，軍統內部特務犯罪也由他們處理。他們被稱為戴笠的錦衣衛，再怎么被老百姓稱為惡魔的大特務，一看到他們也嚇得連話也不會說了。所以，在重慶任何地方，對任何人只要一說是望龍門的，就可以肆意胡為。難怪那個軍統的檢查員也嚇得要死。

于效飛聽了他們的介紹，暗暗嘆了一口氣，這和李士群他們有什么區別，想不到到了自己人這兒，還是和在鬼子那邊沒什么兩樣。這老百姓還是不被當人待。

于效飛被汽車拉到了特務總隊，進到戒備森嚴的總部內部。老實韓對于效飛說：“老板親自下命令，讓我用最高規格招待你，你在這兒等著，我把咱們同學找來見面，一會老板就來，完了咱們就出去好好吃他一頓！”說完他馬上跑出去張羅。

過了沒一會，從外邊沖進來一大群人，于效飛一看，全都是當年訓練班的同學，穿軍服的全都是上尉左右的軍銜，最高的已是少校了。沒穿軍服的也是西裝筆挺，闊氣得要命，顯然當初這些同學都在軍統混得不賴。

大家在一起那么長時間了，又是這樣一個特殊群體，一見面高興得不得了，又是叫名字，又是擁抱。老實韓首先對大伙說：“別看咱們在這兒都是什么小官的，可是人家小于可是老板親自點將的，今天還是老板親自讓我去接的呢，聽說小于的所有任務都是給老板自己辦的，這是咱們同學的光榮??！是不是兄弟們？”

于效飛說：“別瞎扯，我看這些哥們全都混得有模有樣的，現在都是軍統精英了吧？”

這些家伙轟然大笑，正要開始吹牛，外面一聲大喊：“立正！”

戴笠從外邊急步走了進來：“于效飛呢？回來了嗎？”

于效飛趕緊上前喊道：“老板，我在這兒呢！”

戴笠表現出少有的激動，一把抓住于效飛的手說：“你可回來了，快，把事情經過給我好好講講！”

于效飛的這些同學眼睛里邊射出羨慕的光，向于效飛豎起大拇指。

于效飛沖大家一抱拳，跟在戴笠身后急忙跑出去。

戴笠在里邊有一間辦公室，他一進來，門外馬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把院子看得死死的。戴笠的臉變得嚴肅起來：“現在，你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給我仔細地講一遍，不許編故事，不許吹牛?！?

于效飛就按照時間順序，把從離開重慶到上海的整個經過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戴笠邊聽邊罵，跳起來在地上來回疾走。等到最后他聽到于效飛回來時候把情報給英國人拍照的地方，戴笠生氣地說：“你這就把咱們的情報白白送給英國人了？”

于效飛一笑：“那能呢？我只是讓他們看了那張日本在華中的布防圖，反正他們要那個也沒用。”

戴笠大笑起來：“哎呀，小于啊，你可真是個機靈過人的家伙，間諜天才！”

戴笠在地上又走了一圈，然后說道：“好，你這就跟我去見老頭子，讓他看看，咱們軍統的特工天才有多么能干！”

這個進展也太快了點，這就要見蔣介石？

戴笠是一個急性子，他說要做的事，必須馬上就做。他先打了一個電話，問好他在蔣介石身邊的內線，問問蔣介石有沒有空，是不是高興，得到答案之后他馬上打電話給蔣介石，報告他已經得到了日軍密碼，要求立即進見。這個重大消息是蔣介石絕對愿意聽的，戴笠馬上得到了進見的允許。

特務總隊的十幾輛車在前邊開道，一路警笛嗥叫，凡人閃避，很快到了蔣介石官邸。

蔣介石也真給于效飛面子，所有約見一律取消，大門敞開，不許阻擋。戴笠帶著于效飛一路小跑，十幾分鐘之后，就到了蔣介石面前。

蔣介石是一個標準的舊軍人，腰板拔得溜直，光頭锃亮，看著象一個――日本軍人？

蔣介石看著于效飛，不象對待立功的部下，象是他犯了錯誤要處分他的樣子，于效飛有點納悶。蔣介石嚴肅地問：“你確信你得到了日軍通訊用的機密密碼？”

戴笠生怕于效飛不知道蔣介石的脾氣，急忙搶先回答：“小于非常能干，他從來沒有失敗過，他這次還得到了日軍在華中的布防圖，我已經讓人去驗證了?！?

蔣介石點點頭，轉身就走。

戴笠趕緊帶著于效飛在后邊跟著。他們轉過一個小院子，原來這邊房子里邊有一部電臺！

蔣介石把耳機遞給于效飛：“你來破譯一個日軍密碼！”

于效飛翻開密碼本，側耳細聽。

突然他喊道：“德國已經向北歐進軍了！”

蔣介石一驚：“馬上通知英國！”

戴笠和于效飛互相看了看，通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