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巧得密中密
于效飛問安娜:“那個鬼子現在態度怎么樣?”
安娜一笑說:“你判斷得不錯,那個家伙看到你沒再去找他了,再也沒有精神了,現在他整天發愁怎么把虧空的公款補上,也不敢到我那兒去了,我給他打了個電話,他說話都帶哭音了,我看要是咱們再不去找他,他大概要切腹自殺了?!?
于效飛說:“錢不是問題,這么大的上海,到處都是錢,想要多少,就能弄到多少。重要的是不能讓小鬼子牽著鼻子走,要不是怕暴露目標,壞了大事,我早就一拳砸扁他了。小鬼子,又色又貪,一看就讓人惡心,就這種東西也配說自己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等到這次任務完成,他要是還在上海,我得去把他滅了,把金子搶回來!”
安娜笑了:“算了,他的事情以后再說。你把金子弄到手了吧?”
于效飛點點頭:“嗯,當時我怕金子拿著不方便,我臨時想要干掉吳四寶,所以跟那些家伙來了一場槍戰。我就沒把金子帶到身上,怕萬一事情不妙,把金子便宜了那些混蛋。我把金子埋在那個院子里邊了,等到今天晚上,他們不再注意那個院子的時候,我再過去把金子拿回來。然后咱們就一起過去找那個鬼子,把密碼本,拿到手。這次任務拖得時間太長了。戴笠已經來電催了幾次。戰場上需要呢!”
于效飛在這邊做著準備,而李士群也在實行雷霆手段,要發動他所有的力量,在上海挖地三尺,把于效飛找出來。李士群親自拜會了租界的各個頭面人物和巡捕房的頭子,他和這些人說,忠義救國軍是戴笠手下的正規武裝,他們已經來了租界,這是一些專門進行破壞的“恐怖”,要利用租界作為掩護,在租界里對和汪精衛有關系的人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暗殺。李士群希望他們能夠配合76號,把這支軍隊全部消滅。
租界的外國人本來和戴笠狼狽為奸的,人家戴笠他給錢哪!戴笠雖然也在租界殺人,但是戴笠殺的是這些資本主義國家頂煩的共產黨,加上他們經常接受戴笠的大把鈔票,所以對戴笠非常支持,只是需要有一個手續,要是戴笠能夠事先請示匯報,這些外國人還是不反感的。
但是現在國民政府跑了,戴笠是遠水不解近渴,身邊的日本人和李士群都是吃人的惡魔,每天除了殺人不干別的,一個子兒沒有,窮橫窮橫的。所以,幾個租界的外國人互相一商量,決定還是使用老一套辦法,不敢跟李士群明著硬頂,但是暗中能泡就泡,能拖就拖,反正來的人不是戴笠的人就是其他跟鬼子搗亂的,愛誰是誰。
這樣,李士群就得以公然帶著他的大隊人馬沖進了租界,開始進行搜查。
李士群的頂頭上司梅機關也得到了李士群的報告,所以在外邊調動了大量的日本兵,全力配合,把租界以外的日本占領區封鎖得跟鐵桶一樣,“恐怖”要想在上海進行行刺,那是勢比登天還難。
于效飛這天白天裝成沒事人一樣,正常上班,繼續到報社去胡寫一氣,有上板由美在旁邊起哄,這一天嘻嘻哈哈的,過得很是輕松??斓较掳嗟臅r候,于效飛跟主編打了個招呼,到梅機關去了。那邊才是最有用的地方,得跟那邊搞好關系。
于效飛坐車來到梅機關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對面76號的院子里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大漢,一只胳膊用雪白的繃帶吊在胸前,正在對幾個穿著黑色短上衣的人破口大罵。
于效飛心里升起一股強烈的悔恨,因為,那個人正是吳四寶。
于效飛向看門的日本衛兵晃了一下證件,然后把汽車停到大門里邊,從汽車上下來。日本衛兵看了一下于效飛的證件,對他放行。可是于效飛站在鬼子哨兵的身邊,用流利的日語和他攀談起來。
于效飛把一根煙遞給鬼子,給鬼子把煙點上。鬼子貪婪地猛抽了一口,過了半天才把煙吐出來。鬼子又猛抽兩口,然后才問道:“這是什么煙,還是富士山牌的嗎?”
于效飛一樂:“不是,英國三五。跟日本煙味不一樣吧?”
鬼子沒說話,但是用行動證明了他的感情,他只是悶頭猛抽。于效飛在旁邊笑嘻嘻地看著。但是,于效飛的目光早就越過鬼子哨兵的身體,看向對面院子里邊的吳四寶了。
于效飛在心里不停地責罵自己,這么多年的槍法是怎么練的,怎么就放過了這個大漢奸,這一槍竟然是只打在肩膀上了,要是再偏上那么一尺遠,這個作惡多端、惡貫滿盈的壞蛋就上了西天了。我怎么就沒打死他!
就在于效飛看吳四寶的時候,吳四寶朝于效飛這邊一望,馬上大步朝于效飛走來。于效飛一愣,怎么,他發現了我?怎么他對我免費送他一顆子彈還有什么想法是怎么的?
不過于效飛朝的身后一看,他斷定吳四寶不是沖自己來的,因為吳四寶的身后并沒有跟著其他特務,所以,他不是過來找自己算帳的。那天晚上他嚇得那個孫子樣,等了他那么長時間,他別說露出腦袋,就連個聲音也不敢出,今天他還敢過來跟我單挑嗎?借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
于效飛還是笑著跟看門的鬼子說話。于效飛說:“怎么樣,這煙好抽吧?你要是喜歡,下次我過來時候送你一條。這煙只有租界才有賣的?!?
特務機關的鬼子當然比軍隊里邊的傻瓜懂得行情,這個鬼子當然知道租界里邊的外國煙不便宜,所以對于效飛很感激地點點頭。于效飛一笑,轉身朝里邊走了。
他走到院子中間的時候,聽見那個鬼子很不客氣地一聲大喝:“站住,你要干什么?”
接著是吳四寶很小心的聲音:“太君,我地,找山下少佐辦點事情。”
鬼子惡狠狠地喊道:“有預約嗎?”
于效飛回頭看看,吳四寶急得比比劃劃地說:“我經常來這兒,太君不認識我嗎?我真的有急事!”
鬼子把刺刀一橫:“紀律地,報告地!”
于效飛冷笑起來:“你自己把自己擺在狗的位置上,人家會把你當人看嗎?”
于效飛來到山下的辦公室,山下也在為抓住租界的那個“恐怖”瞎忙,扔下這只電話又抓起那只電話,同時不斷在手下送過來的文件上簽字,但是看到送金條的于效飛進來了,還是笑著打招呼。于效飛把這幾天的材料遞給山下,山下說:“嗯,你來的正好,犬養健閣下正在找你,你趕緊過去一下。他在三樓右邊第三個門。”
于效飛答應一聲,轉身出門。恰在此時,吳四寶推門進來。于效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從他的面前走過。吳四寶被看得發愣,但是也不知道于效飛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他也不敢惹,也沒多問,直接去找山下。
于效飛來到犬養健的辦公室,犬養健對于效飛也是非??蜌?,他對于效飛說:“你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你的情報分析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F在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你必須盡快做出一份關于日本北進和南進時的中國和日本的相應經濟情報分析,對日本能夠得到多少資源來支持戰爭做出一個明確的分析?!?
于效飛心里一驚,因為,這正是他的上級最近不斷要求他收集的日本情報。難道說,日本已經到了迫切需要決定北進蘇聯還是南進攻打美國的決定性時刻了嗎?
一天這樣過去了,到了晚上,于效飛又恢復了軍統第一殺手的身份,他準備利落,來到了棋盤街那個院子前面。于效飛看看周圍無人,輕輕一躍,躍進院子。
于效飛進了院子,首先在整個院子和小樓周圍繞了一圈,院子里邊靜悄悄的,于效飛把耳朵貼在窗戶上仔細聽了一下,從一樓隱隱約約傳出了說話的聲音。這一點不奇怪,吳四寶是一個老練的特務,他是不會輕易放過案發現場這個點的。他一定會留下人看守這兒。
于效飛在每個窗戶外邊都側耳細聽,終于斷定吳四寶留下看守現場的人不多,只有兩個,全都在一樓靠門口的一個房間里。于效飛躡足潛蹤,悄悄來到小樓后面,來到后面院墻下,蹲下身,飛快地在一棵小樹下邊挖起來。
原來那天吳四寶帶人沖進來的時候,于效飛剛剛把那個叛徒殺死,然后帶著裝滿金條的皮箱來到后面院墻下。他在這兒早已經把一棵小樹移走,挖好了一個大坑,他要把金條先在這個坑里邊埋藏起來。他是一個人和整個汪精衛的情報系統作戰,不多想幾條措施,怎么能取勝?
吳四寶沖進院子,帶人在樓上搜索,而于效飛就在樓后面緊張地埋藏金條。這是一次爭分奪秒的戰斗,假如于效飛的動作稍微慢一點,或者吳四寶遠比于效飛預料的聰明,那么吳四寶就可能把于效飛堵到院子里,進而活捉他。
可是于效飛畢竟技高一籌,他成功地埋藏了金子,成功逃走了。但是事情就這樣留下了一個尾巴,如果于效飛今天不能順利地把金子帶走,那么他以前的一切努力就全都是白費。
于效飛記好了這棵小樹,飛快地挖出小樹,一堆黃澄澄的金條出現在他的眼前。于效飛把金條從土坑里抱出來,飛快地扔進他帶來的小提包里邊。就在他拉上提包的拉鎖的時候,身后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儂半夜來給阿拉送金條,讓阿拉又立功又發財,真是好感激。”
于效飛回頭一看,一個特務舉著槍站在身后,正示意他站起來。
于效飛緩緩站起來,那個特務卻迅速后退,遠遠地站在那邊。原來這個特務那天也參加了行動,他對于效飛的敏捷身手有強烈的印象,所以他早就打定了主意,根本就不靠近于效飛的身邊。
于效飛早就看見這個特務了,不知道這個家伙那根筋搭錯了,他竟然跑到后邊來了。于效飛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他準備等到把金子裝好,那個家伙一過來,順手給他一下子,事情就完了。可是他沒想到,這個特務這么賊,他就是不靠近。
現在整個租界都是巡捕和日偽特務,于效飛不想再來一場槍戰,弄出更多的麻煩,所以,他希望能用格斗解決問題。
那個特務比其他的五大三粗的家伙腦子夠用多了,他在遠處冷笑著說:“儂莫要想搞花樣經,阿拉是不會上當地,冊那,把槍和金子扔過來。”
于效飛一看這個家伙滿口上海臟話,是個典型的流氓,但是腦子卻很靈,一時沒有機會,只好用力把裝金子的提包扔到他的右手邊。那個家伙還是用槍對著于效飛,要他的槍。
于效飛只好慢慢地把兩支20響扔到那個家伙的右手邊。那個家伙看到于效飛已經手無寸鐵,得意地笑著,低頭去拎裝金子的提包。就在他向右彎腰,手槍指向地面的瞬間,于效飛一躍到了他的身邊,暗淡的夜色中忽然閃過一道電光,于效飛的右邊袖子里邊已經落下一只日本軍刺,他一刺刀釘在了那個特務的咽喉!
于效飛的左手已經奪下了那個特務的槍,他松開右手,臉上帶著諷刺的微笑,看著那個特務的脖子上帶著那把刺刀,踉踉蹌蹌地后退到窗戶邊。那個特務臉上滿是無法置信的表情,呆呆地看著于效飛。他順著墻慢慢地倒下去,伸出的右手在窗戶上拚命劃動,發出了很大的響聲。
于效飛聽到這個響聲,嘆了一口氣,里邊的特務肯定聽到了,只好再麻煩一下。
樓里邊的特務正在奇怪出去的特務怎么還不回來,要是上廁所也不用這么長的時間,這時他聽到了窗戶上邊的異常響聲,知道不好,掏出手槍就朝外邊跑。他剛剛跑出樓門,就覺得脖子上一涼,接著又是一熱,他用手一摸,自己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他覺得自己的生命迅速從脖子上消失,他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這個沒有表情地看著他的年輕人,慢慢仰面摔倒。
于效飛帶著金條來到了大阪師團后勤軍官倉永的住處,安娜早已經在那兒等著了。這次倉永的臉上沒有了那副固執相,他一副期待和絕望的表情,假如今天于效飛不買他的密碼,他貪污挪用公款的丑事就會敗露,他就會受到軍法處置,他真不敢想象那會是什么樣子,要是那樣,他最好首先自殺,以擺脫那種恐懼。
于效飛這次也不再進行任何偽裝,他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把裝金子的箱子扔到桌子上,對倉永說:“今天我本來可以不來,因為沒有你的東西我也照樣做生意。但是安娜小姐一直在為你爭取,我看在她的面子上,答應把你的東西買下來。這樣吧,你降低價錢,我來付錢,咱們一次結清?!?
倉永急忙回答:“好的,那么你出多少錢?”
“一千兩黃金,我把你這個保險柜里邊的所有東西買下來。”
倉永正要說話,安娜急忙向他做出警告的手勢,倉永連忙點頭說:“好,那么就這么辦?!?
于效飛把裝金條的提包向倉永推過去,倉永急忙雙手顫抖地把提包打開,捧出里邊裝的金子,然后看著安娜,傻笑起來。于效飛心想,為了這個密碼,死了幾十個中國人,不管他們是漢奸,還是什么,他們畢竟身上流淌著中國人的血,可是你們日本人卻一個沒事。有了這個密碼,我要讓你們日本人付出沉重代價!
于效飛看著倉永看安娜的眼神,心想,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呀,為了安娜,這個倉永就這么把這樣重大的機密泄露了。不過,象安娜這種美色,也只有我能夠拒絕誘惑。安娜真是個好人,可惜,今后不知道還能不能跟她合作。
于效飛在安娜家又等了很久,安娜才擺脫倉永的糾纏,回到家里。
安娜立即發報向上級報告,報告于效飛已經奪得日軍重大機密,共計日軍通訊密碼一本,日軍華中方面兵力布署圖一份,日軍大阪師團后勤采購清單一份,其他次要情報若干。
這是一次緊急聯絡,是昨天安娜和上級臨時決定好的,一小時后,上級回電說,同意于效飛把所有情報帶回重慶,但是必須對所有情報進行拍照,膠卷通過外交信使送回。
于效飛讓安娜也給戴笠發去電報,報告得手消息。安娜早就知道了于效飛和戴笠聯系的密碼,這是于效飛向她報告的。戴笠早就急得要流鼻血,他就在電臺總臺等待消息,他立刻回電,立即把密碼本親自送回,其他情報交由特殊交通線另外送回。
于效飛立即回電,李士群把上海封鎖得跟鐵桶一樣,我怎么離開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