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回到莫斯科
于效飛和關左綿呆在老成的辦公室里,他們臉比較生,怕車站里邊的人看見,起疑心,驚動了幾個車站上的人。秘密搜查工作由老成帶到車站上的幾個中調(diào)部的人進行。
半夜1點多鐘,房門一開,一股寒氣從外面直撲進來,老成帶著人回來了。他們一進到屋子里邊,就趕緊跑到地中間的小爐子旁邊烤手,哈爾濱的冬天太冷了,尤其是夜里,大概有零下45度,他們的臉全都凍成了紫色。
于效飛連忙問:“怎么樣,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老成搖搖頭:“什么東西也沒有。”
“沒留下什么痕跡嗎?他們不會發(fā)覺嗎?”
“放心,都是老手了,手腳干凈得很。呂調(diào)度自己有宿舍,不過里邊也沒什么東西,就那么幾件東西,隨便扔著,就是我們動了,他自己也看不出來。檢車的南大個子和給機車加水的李千連自己的辦公室都沒有,和大伙合用一個小柜兒,里邊也沒有正經(jīng)東西。我們連手都沒伸。”
于效飛點點頭:“別人看見你們了嗎?”
“沒有,我們連站上的人都沒通知,是自己用萬能鑰匙打開的門和鎖頭,根本沒人知道。”
一個不停搓手和臉的工作人員說:“我一直在外面看著,就怕有人過來,這么冷的天,誰出來呀?連個人影毛都沒看見。”
于效飛說:“好,大家都辛苦了,不過這幾天是關鍵,挺過這幾天,讓專列安全了,抓住了特務,事情就完了。大家要看死這幾個人,外面天再冷,也要挺住。”說著,他掏出幾張錢來扔到桌子上,“大家去弄點酒來,天冷的時候盯梢特別難受,喝點酒身上能暖和點。”
大家情緒立刻高漲起來,有的說:“保衛(wèi)毛主席,再難也得挺住啊!”
有的說:“哈哈,領導請客,那還不更得賣力氣?”
大家在辦公室里邊一邊等著,一邊談論著和毛主席出訪蘇聯(lián)有關的事情,談到今后中國的前途,國家的建設,大家都覺得十分興奮。于效飛看看車站上班的時候快到了,就對大家說:“行了,都到崗位上去吧,別驚動了那幾個人,車站上的這幾個不過是小魚小蝦,咱們要的是那個來找他們聯(lián)系的特務。”
大家答應一聲,“轟”地出去了。
于效飛看著桌子上的三五牌座鐘,心想,再有不到一天半的時間,專列就要到了,真是時間不等人啊!
他正在想著,老成一掀棉門簾,沖進來說:“那個家伙來找呂調(diào)度了!”
于效飛和關左綿一邊趕緊戴上棉帽子往出跑,一邊問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老成說:“我們故意攔了他一下,說現(xiàn)在情況緊急,一般的人不能進車站。那個家伙說是呂調(diào)度的親戚,是什么山貨莊的掌柜,找他辦事的。以前都是呂調(diào)度接他進來的,不知道現(xiàn)在為什么攔他。”
于效飛他們一邊跑,一邊問道:“你覺得他發(fā)覺咱們懷疑他了嗎?”
“應當沒有,我早就交代下去了,大家又都很老練,沒有流露出一點異常,我看他沒有察覺。不過,今天他拿來一個包裹,不知道里邊是什么東西。”
“嗯,現(xiàn)在他們也急了,他們也要動手了,大概這個包裹有問題,一會他把東西交到那幾個家伙手上之后,要找機會秘密搜查一下。這次和以前的所有行動都不一樣,寧可驚了特務,也不能讓毛主席出事!”
“明白!”
他們說著,已經(jīng)到了車站的小門前,這時已經(jīng)另外有人把那個姓呂的調(diào)度找來了,按照于效飛他們事先的安排,姓呂的調(diào)度一過來,中調(diào)部的人馬上和護路軍的哨兵一起把那個來人放了進來。
于效飛他們遠遠地看著,看著那兩個人果然嘀嘀咕咕地朝里邊疾走,那個從外邊來的人還好,姓呂的調(diào)度邊走邊朝四周看,臉上有一種無法掩飾的驚慌。看來果然有問題。
于效飛他們在寒風里邊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冒充山貨莊掌柜的家伙才和呂調(diào)度從房子里邊出來,他們一起出了小門。于效飛說:“我去盯著那個特務,你們在這邊動手,把這幾個家伙都扣起來,我們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他們大概也是最后一次聯(lián)系,也不必怕驚動外面的特務,不要放過任何線索,不要留下任何疑點,絕對不能產(chǎn)生任何可能危脅到毛主席和周總理的東西!”
老成答應一聲,幾個中調(diào)部的人分頭跑了出去。
于效飛和關左綿跟著外面的特務,出了車站,穿過站前廣場,朝對面走去。于效飛他們知道,對面就是哈爾濱的繁華地區(qū)了,幾乎全哈爾濱最繁華的地段就在對面。特務要干什么,他們不知道,究竟特務是要到對面附近去跟什么人聯(lián)系,還是要做其他的一些什么事情,這個目前還無法判斷,但是可以知道的是,跟蹤的難度極大地增加了。
特務慢悠悠地順著街道上了坡,在寬敞安靜的街道上悠閑地走著。哈爾濱的街道上全都鋪著象中國紅磚堵頭大小的青色石板,遠處的街道在早晨的陽光下反著淡淡的光,好象波光閃閃的小河。街道兩邊是有著強烈俄國風格的建筑,漫步在這樣的街道上,讓于效飛幾乎有回到了莫斯科的感覺。
只是,這兒的房子雖然都有一個尖頂,但是卻又沒有莫斯科的高大,只有兩三層高,這兒的小樓和有軌電車站,不是淺藍色的,就是鵝黃色的,街道、小樓、厚厚的白雪,讓人有一種進入了童話世界的感覺。
于效飛他們遠遠地跟著特務,來到了南崗果戈理大街,這是哈爾濱最熱鬧的街道了,幾乎所有著名的商店和娛樂場所都在這個地方。不過讓于效飛擔心的有很多人群人來人往,讓特務讓魚兒進了大海一樣的場面并沒有出現(xiàn),這時的哈爾濱街道寬闊,而冬天的早晨人們還沒有出門,所以雖然大街上人比剛才多了一些,但是卻恰好為于效飛他們提供了掩護,而沒有遮擋他們的視線。
這時一輛有軌電車開了過來,這種車在哈爾濱俗名叫摩電,于效飛他們北京管這個叫鐺鐺車。特務不慌不忙地上了摩電車,在門邊坐了下來。于效飛和關左綿一前一后上了車,走過了特務坐的位置,在遠一點的地方坐下,只是偶而才朝特務坐的方向瞟上一眼。
摩電車“砰”地響了一聲,車頂?shù)膱A電線冒出一道藍光,搖搖晃晃地開動了。車上的人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是隨著電車晃動著,準備到自己的目的地去。
特務一直若無其事地坐著,在到了第三站的時候,突然起身下了車。關左綿距離他最近,馬上起身在后面跟著下了車。于效飛來到門口,看到特務慢騰騰地在車站旁邊向前走,急忙收住腳,做出歪頭去看站牌的樣子。就在這時,摩電又冒出一股藍光,搖晃著開動了,特務突然跑了兩步,一步竄上車來。
正在他后面轉(zhuǎn)悠的關左綿一驚,暗暗咬牙,假如他這個時候也跟著特務跳上車來,就等于向特務亮明自己的身份。現(xiàn)在這個特務是中調(diào)部唯一的特務技術縱隊的線索,他絕對不能打草驚蛇。
關左綿恨恨地看著特務得意地從車窗里邊向往張望,卻發(fā)現(xiàn)于效飛出現(xiàn)在車尾的一側(cè),用手朝站牌指了一下。關左綿心領神會,趕緊朝后面張望,等著下一次車來,然后要順著站點一個站一個站地找仍然沒有被甩掉的于效飛留下的標記。
特務朝摩電里邊掃視了一遍,看到?jīng)]有剛才在街上見過的人,這才放心,在車窗下面的乘客中間擠了一下,在好看的黃色木椅上坐下。
于效飛知道哈爾濱的冬天很冷,所以他到了這兒之后,跟關左綿借了一件藍色的棉猴兒,這是一種有兜帽的短大衣,又有人給了他一個又大又厚的狗皮帽子,于效飛趁著特務轉(zhuǎn)身朝車窗外看的時候,飛快地把狗皮帽子塞進懷里,然后把垂在肩后的兜帽戴在頭上。這樣,車上就沒有了那個戴狗皮帽子的人,而另外來了一個穿棉猴兒用兜帽蒙著頭的乘客。
于效飛抓住吊環(huán)站在一邊,借著電車搖晃的機會朝特務飛快地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特務沒有異常的動作,看來這次終于把這個反跟蹤經(jīng)驗豐富的特務騙過去了。
特務在下一站下了車,又慢騰騰地轉(zhuǎn)悠。于效飛知道,這個狡猾的特務還是不放心,又要搞反跟蹤那一套。于效飛和他的距離拉得更遠,盯著看他還要耍什么花樣。
特務走了一陣,在一個高大的建筑前面停下,朝窗口彎過腰去,于效飛馬上停下腳步,在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販旁邊站下。于效飛看到,那個建筑門前有幾張大幅的五顏六色的海報,他抬頭一看,原來這兒是有名的亞細亞電影院。于效飛心想,這個該死的特務,不是要再來看場電影吧?
不過特務真沒進去,就是在門口瞎轉(zhuǎn)。于效飛只好裝作要買糖葫蘆的樣子,一邊磨蹭,一邊透過用紅艷艷的糖葫蘆插得象棵大樹似的糖葫蘆把子的空隙朝特務觀察。
一陣鈴聲響起,電影散場了,原來特務是要借著電影散場的人流掩護逃走。
特務在人群中間一會轉(zhuǎn)過來,一會繞過去,一會彎腰,一會假裝跟人家認識,想要借著人家的遮擋溜掉。于效飛靠在電線桿上,舒舒服服地咬著一個又酸又甜的大糖葫蘆,看著他象耍猴似的上竄下跳。最后看到這個特務實在老實了,這才在后面大搖大擺地跟上去。
這個特務大概是個老手,即使是使用了這么復雜的方法,仍然象是不放心似的不斷回頭看。于效飛看到他仍然有感覺,就拉開距離,遠遠地盯著他。那個特務又走了一陣,進了一個藍綠色的大樓。
于效飛對哈爾濱人生地不熟的,只是特務到那兒他跟到那兒。他抬頭一看,原來這是一個叫秋林公司的地方。于效飛雖然來的時間不長,可是這個地方他卻經(jīng)常聽到中調(diào)部的同志談起,這可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地方。
秋林公司是一家百貨公司,外形有典型的巴羅克風格,但是比于效飛在巴黎見過的建筑優(yōu)雅安靜多了,看上去檔次更高一些。于效飛跟著特務走了進去,在樓上樓下到處轉(zhuǎn)著。這兒擺滿了美國的食品、法國的白蘭地、香水,和于效飛到過的那些世界各國的首都毫無二致,的確是一個世界級的豪華商場。
只是,這些商品的價格貴得要命,現(xiàn)在秋林公司歸蘇聯(lián)政府控制,他們?yōu)榱藦浹a蘇聯(lián)在戰(zhàn)爭中的損失,極力占有他們能夠接觸的一切財富,這些老毛子,這是在榨中國人的骨髓呀!
特務在商場里邊慢慢地轉(zhuǎn)悠,做出對商品感興趣的樣子。于效飛同樣也裝成是顧客,只是他做得更地道,真正買了一些東西提在手里,那個特務在掃視商場里邊有限的幾位顧客的時候,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出于效飛的異常。
于效飛已經(jīng)把棉猴兒的兜帽塞進了領子里,另外買了一頂土耳其式的高筒水獺帽戴上,他又成了一個穿著藍大衣的闊老板。特務還是沒有看到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幸好于效飛有自己的經(jīng)濟來源,否則還真有點麻煩。
南方人一直傳說,東北人撒尿要用棍子,拉屎要用鋸子,就是說,東北冷得人正在撒尿的時候,尿已經(jīng)凍成了冰,要用棍子把冰敲碎之后再接著尿,拉屎拉到一半的時候,屎已經(jīng)凍成了木棒,需要用鋸子鋸斷才能繼續(xù)拉。
雖然真實情況不至于到這種程度,但是這時東北的寒冷真不是吹的,中午的時候外面的氣溫也有零下30度。那個特務明顯也是一個南方人,盡管現(xiàn)在他們是在商場里邊,可是還是縮著脖子,有點頂不住的樣子。
于效飛心想,狗特務,就你這體格還不趕緊回你那特務窩里邊“貓冬”去,還在這兒活受罪。于效飛剝開一塊著名的秋林公司的酒心巧克力,一股法國白蘭地的酒液帶著濃郁的香氣流進了于效飛的嘴里。幾塊巧克力吃進去,于效飛身上升起一股暖意,他本來就身體強壯,現(xiàn)在更沒有覺得一點寒冷。于效飛冷笑著看著還在硬挺著轉(zhuǎn)悠的特務,狗特務,我今天就陪你在這兒耗著,看你能支撐多久!
果然,那個特務沒有在這些顧客身上發(fā)現(xiàn)疑點,他再也挺不住了,急急忙忙地朝門外跑去。于效飛不動聲色地在后邊跟上去。
剛到門外,那個特務就直奔電車站。于效飛正要跟著上車,卻看見關左綿從旁邊跑過來,他已經(jīng)找到這兒來了。于效飛急忙朝他比劃了一下,示意他不要過來,然后又比劃了一下打電話的樣子,示意他趕緊叫人過來。
關左綿會意,轉(zhuǎn)身沖進了秋林,去借電話去了。
于效飛跟著特務又倒了一次車,上了火車站到道外景陽街的摩電,這次特務縮著脖子,再也沒精神玩花樣了,于效飛省事多了。
到了終點,特務本能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就匆匆跑了。于效飛在后面不慌不忙地跟著,最后看到特務進了一座大門兩側(cè)有希臘女神雕像的二層小樓。于效飛到了小樓門前,看到門口掛著一塊“聚豐源山貨莊”的牌子,大概這就是特務的老巢了。
很快,關左綿帶著中調(diào)部的同志到了,于效飛把小樓指給他們看,一邊布置他們把小樓嚴密包圍起來,一邊讓他們通知更多的人過來。
在當?shù)乜偛浚缇陀写笈膫刹靻T正在待命,一聽到通知,馬上乘車沖了過來。
于效飛辦事一向謹慎,他先后派了幾個人假裝洽談業(yè)務,在這個特務據(jù)點出入了幾次,把里邊的情況掌握得一清二楚,這才帶領所有人突然沖進去,把所有的特務都逮捕了。
通過對這些特務審訊和對繳獲的證據(jù)分析,于效飛他們知道,東北地下技術縱隊決定采取A、B、C三套方案:第一,從兩翼圍追堵截毛澤東的專列,控制制高點,采取突然襲擊;第二,大規(guī)模破壞東三省鐵路重要部位;第三,炸毀長春14號鐵路涵洞,在哈爾濱雙城鐵路集中埋設炸藥,將車炸毀。
于效飛“騰”地跳了起來:“壞了,敵人這是針對整個鐵路的大規(guī)模破壞,馬上通知鐵路,準備車頭和車輛,隨時準備搶修。我們也立刻上車,沿整個哈爾濱線巡視!”
于效飛他們到車站的時候,車站已經(jīng)把一個車頭和幾節(jié)貨車車廂準備好了。正在車站的一個排的護路軍戰(zhàn)士也上了車,準備應付緊急情況。
于效飛他們馬上上車順鐵路檢查。不料,列車剛到上次于效飛他們巡視的地方,就聽見天崩地裂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