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選擇
“還有多遠?!”
趙密有些郁悶,他們進來的時候遇見王琪剛剛出去,現(xiàn)在小夜叉又拍馬回來了,他們依舊還是在路上。
沒辦法,這運兵道雖然要比漢道寬上不少,但他們人又多,又是第一次來,按照酈瓊所說,這玩意兒又是用來搪塞唐高宗的,雖然目的并不是為了運兵,但諸如通氣孔、放置油燈的龕洞、障礙劵——就是走得好好的,忽然便降了頂下來,稍不注意的人就會被碰得頭破血流,障礙墻、陷坑、絆腿板所有的一切應有盡有。
雖然有著辛贊的標注,前方的士兵在穿了甲之外也大都戴了盔,可還是有不少人給磕絆到了,因此進軍的速度,實在是快不起來。
王琪知道趙密問的是酈瓊的位置,他對這里也不太熟悉,只是估了一個數(shù)回道:
“騎馬半柱香!”
兩人問答的聲音在通道里傳得極遠,而這個回答,則讓趙都使有些煩躁了起來。
若是酈瓊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是他明明知道……難道就當真的,放任這幾萬人進城?
只是他的心頭所惑,沒有人為他解答罷了。
等王琪到了那指揮室的時候,小夜叉已經有些疲憊了,雖然是騎在馬上,但他不敢怠慢了時辰,同樣的,也是因為酈瓊這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行為,讓他難免有些心急,一急起來……那馬兒的屁股已經被打了個皮開肉綻,他的胳膊也酸了。
等他一下來,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王德和辛贊三人便圍了上來,特別是辛贊,老頭兒適才一直勸說王德趕緊叫人殺了酈瓊,卻被一旁候著的靳賽給打了幾個巴掌,此時幾人當中,數(shù)他最為激動。
酈瓊端坐在剛才的位置上,好像從王琪離開以后,他便一直都是這個姿勢一般,若不是手里還舉著茶杯,王琪恐怕都要生出一絲恍惚了。
“如何?官家怎么說?”
“說話呀!到底是個甚么情況!”
“答應了還是沒答應,亳州城要還是不要,你倒是說啊!”
三人將他圍在中間,不住地朝著他發(fā)問,而王琪想到剛才趙官家的模樣,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
王德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見他這般模樣,知道皇帝一定是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他雖然剛才說著是對趙官家有信心,可那畢竟是長生之藥啊!
回過神來的他,現(xiàn)在已經不再像一開始的時候,那般篤定了。
最從容的反而是酈瓊,在他看來,自己拋出去的這個東西,趙官家是一定拒絕不了的,這并不是什么讓人為難的事情,長生和一城之間分量,別的人或許說不準,可越是命貴的人,反而越好抉擇。
既然是一個注定的答案,那么又何必再去問那么多呢?
王琪輕輕將自己身上的六只手給撥了下來,然后踱步到了酈瓊的面前,無視了一臉防備的王世忠和靳賽,直接坐到了酈瓊的對面。
也不管那茶杯是誰用過的,端起來,就一飲而盡了下去。
“現(xiàn)在投降,官家恕你無罪,還算你獻城有功。”
“至于談……”小夜叉看著酈瓊,盡量把皇帝剛才的那股子輕蔑之氣表達出來,“你有資格嗎?”
酈瓊的笑容終于是僵在了臉上,王琪心里頭對皇帝的敬佩又加重了幾分,來到亳州這么多天,這還是小夜叉第一次見到酈瓊這個表情。
不知道怎的,心里頭有些暗爽。
而另外一頭的幾人,適才聽到長生藥都沒過分驚訝的劉瞻,反而是聽到了皇帝帶來的決定之后,變得無比的驚訝,王德還好,畢竟他心里頭有數(shù),雖然不知道對于皇帝的自信是從哪里來的,但這夜叉就是覺得,官家不會答應書生的要求。
辛贊像是聽到了什么讓人無比欣慰的話,臉上的疼痛都減去了幾分,至于王世忠和靳賽兩個,眉頭緊鎖,面露難堪。
難道在趙官家的眼里,他們這群叛徒連談判的資格都沒了嗎?
“官家說了,若是愿降,他不會讓你們失望,而若是要打……”
小夜叉捏著嗓子,像極了一個宦官模樣,而宦官模樣,就是他能做出來的最大的表演了。
因為在他的心里,閹人們天生就是自帶狗眼,說話便是討打的,用他們的語氣來對酈瓊說話,就已經是最大的輕蔑了。
“他更不會讓你們失望。”
酈瓊有些難以置信:“趙官家看了我的信,難道……”
話還沒說完,王琪就笑道:“酈叔叔,官家沒看你的信。”
“這……”
“您別用這種眼光看著侄兒,信自然是已經給過了官家,不過官家沒有看就是了。”
連看都沒看!
“非但沒看,而且,官家正在如廁,倒是多虧了您的信送得及時,為官家省下了許多紙張。”
這話一句比一句過分,王德知道這是皇帝干得出來的事,一時間既高興,又有些擔憂地看著酈瓊,生怕這書生受了刺激,要來個魚死網破。
到那個時候,就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
卻不料……
酈瓊站起了身來,從王琪說皇帝沒看信的時候就已經站了起來,只是把頭低得厲害,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笑了,笑出了聲來。
一開始還只閉著嘴哼哼哼的笑,讓人聽得不甚明白,到了后來,他竟然直接張嘴大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豪邁,也有些狂放。
王琪這時候反而有些平靜了下來,對于他來說,殿前司和步軍司的人就在后面了,只要他們趕到這里,那么一切,酈瓊就算藏了后手,那也是已經來不及了。
而拿下了酈瓊,還有他的兩個副將,這亳州城,便再無抵抗之力。
“時也,命也,時也,命也!”
“他早些年干什么去了,為何如今卻換成了這副德行?”
“若,若早便如此,河北能丟嗎?開封能丟嗎?宗元帥能被累死嗎?”
“他憑什么現(xiàn)在回頭啊,啊?他憑什么現(xiàn)在回頭啊?!”
酈瓊不知道是在向誰發(fā)問,但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嘶啞,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氣,再也顧不得之前那副儒雅溫潤的斯文,變得有些……瘋癲了起來。
王德嘆了口氣:“算了書生,降了吧,你是贏不了官家的。”
“好。”
“嗯?”
王夜叉以為自己是自己幻聽了,卻不想酈瓊一把將王琪朝著自己推了過來,小夜叉的注意力一直在王世忠與靳賽身上,沒想到這位瘦弱的酈叔叔竟有這么大的力氣,一個趔趄,雖然沒有摔倒,但確實是與王德撞了一個滿懷。
然后,一道柵欄從上方落下,將王家父子兩個,給隔絕到了唐道的一邊,而他們三人帶著兩個老頭兒,則是站在了漢道的一旁。
“書生,你想要做什么?!”
酈瓊看著他,卻是在對靳賽吩咐著:
“既然趙官家對這長生不感興趣,那么就請他再做一個選擇。”
“是要這運兵道里頭的大宋王師精銳,還是要亳州城里頭的十萬百姓。”
“你從袞雪道出去,將原話告知于趙官家,請他務必要選,不然的話,很多人都會死,很多很多的人,都會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