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有人盼到了,也有人到死也沒等到
陳家鎮(zhèn)不遠處便有個渡口,不過戰(zhàn)事一起,立馬就被荒廢了下去。
之前的時候,潁州與南邊的生意,多半都是在此地進行。
南來北往的,熱鬧確實是熱鬧得很,就這片巴掌大的地方,酒肆飯莊戲院茶樓那是樣樣不少。
甚至在街尾不到的地方,還有一間兩進出的宅子,不是供人耍樂的妓院,又是什么。
要知道,這里距離潁州不過幾十里!
只有幾十里,卻聚出了這么一個市集,同樣的,也正是因為只有幾十里,所以那幾萬潁州百姓逃跑的時候,第一時間便是想到的這個地方。
有往北走的,也有往南走的,剩下的,大都是還想著觀望觀望,畢竟整個身家都在潁州……這些年里,金人來了宋人來,宋人來了金人又來,大伙兒其實都已經差不多習慣了。
不管誰來,日子都是要過的不是。
不過,今日的陳家集雖然多了不少人,卻顯得比往常的更加安靜。
大伙兒分明瞧見自己還沒逃的時候,宋軍便已經逃到了自己的前頭……
這很符合他們對于大宋軍隊的印象,白日種風說的話不是沒起作用,但作用可能沒他想象中那么好。
都是在這般年生里活下來的人,都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人,那岳少保的詞兒寫得再好,可大伙兒真切經歷過的,畢竟還是只有劉锜。
卻也不是全然無用,至少把大家求活的心思給喚醒了。
這話說得,誰不想活呢?
其實還真有不想活的,比如說大宋皇城司的都指揮使,當今天子的親舅子,現在就巴不得自己死了才好。
他早已被顏二娘子叫來的大夫給醫(yī)治過了,都說打斷骨頭連著筋,大夫偏說他的筋也斷了,這輩子多半就這樣了,能留得一條性命,已經算得上是祖上積福。
這般活著,真真的不如死了。
顏二娘子開了口,話就變得多了起來:
“宋軍逃了,突合速又帶人去追了……鐵甲兵去得不少,若是被趕上了,當真是有些難辦。”
她自然經歷過劉锜大戰(zhàn)完顏兀術的日子,對于鐵浮屠的厲害也是見識過的。
現在兩人……還有同來的幾個,一起躲在街邊的商鋪樓上,倒是把外面給瞧了個清楚。這地方離潁州城近,連顏二娘子都說不清楚店家是誰的親戚,自己這些人又是沾了誰的光。
話說回來,能躲到陳家鎮(zhèn)里來的,大多都是與他們差不多的情況,大伙兒都是臉熟,遇到了這亂糟糟的世道,救不救命的不說,舉手之勞的……還是不少,沿街的鋪子里,街后面的民坊里,不知道塞了多少的人。
不管多么刻薄的東家,此時都變得大方了起來。
“又有金人過去了……”顏二娘子皺著眉,“他們在抓人!”
確實是在抓人,那些個還想著做生意沒有閉門的店家,平白無故地遭受了此劫,不過好的是,金人并沒有做得絕,他們只是抓了些人便接著前進了。
如此,這集鎮(zhèn)上哪里有人還敢現身,眼見這天色將晚,就算要逃,也得到明日才行。
只是這個夜晚,擔驚受怕是在所難免了。
種風知道皇帝就在張俊軍中,聽見顏二娘子這么講,強打起了些精神:
“可,可看得清楚,去了多少人?”
“密密麻麻的,恐怕不下萬數。”
其實聽外邊的動靜,種風便已經猜測了個大概。
想著自己一意孤行,不但沒把突合速怎么著,還把自己給弄成了這副模樣。
若說是鼓動了潁州的百姓也就罷了,但適才逃出來的時候他分明瞧了個清楚。
大伙兒只是在逃,哪里生出了別的心思。
要說唯一的收獲,恐怕就是讓這位忠烈的遺孀開口說了話,為她保全了個清白罷了。
念及于此,他只覺得悲從中來,恨不得之前就死了才好。
外邊兒又響起了密密麻麻的馬蹄聲,不待他開口詢問,顏二娘子有些疑惑道:
“才過去半個時辰不到,怎的現在就回來了?”
說著,她又看了看種風:“你莫要心急,全是金人,沒有宋人。”
想來是天色已晚,金兵只追了個大概,又想著自己已經無言再去見皇帝,想起家里的長輩,還有入了宮的種雨。
一時間,種指揮使腦子亂得緊,迷迷糊糊地便睡死了過去。
他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仍在皇帝身邊,夢見自己跟隨著皇城司的探子一起回了去,并沒有待在潁州……不知道怎的,一想到那位皇帝陛下的影子,他整個人便心安了許多。
等他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天已經全黑了下去,這屋子里也沒有點燈,幸好外邊兒的月亮明白事理,將這屋子里照了個大亮。
除了同來的幾人之外,又多了好幾個陌生的百姓,他瞧著顏二娘子仍是伏在窗邊,低頭看著下方的街道……
下面分明還是吵鬧得緊,她卻連躲都不躲了!
“嫂……嫂子,小心一些。”
一開口,他才發(fā)現自己好久沒有喝水,嗓子幾乎黏在了一起。
顏二娘子仍沒回頭,她整個人幾乎都快探出了窗外,種風也看不清她的臉,不知道她瞧見了什么。
街道上的動靜越來越大,趁著月色,他看到了街對面的窗戶前,好幾人也是擠在一起,全都做了和顏二娘子一樣的姿態(tài)。
有些詭異,但現在他更在意的,卻是他們到底看到了什么。
明明金人之前才抓過人,明明之前都躲得好好的,怎么現在偏偏這般大意。
低聲喚醒了在一旁打呼的老哥,種風道了個不是,請他把自己扶到窗邊去。
這位揉了揉眼睛,也是被顏二娘子的舉動嚇了一跳:
“喂!當心!莫要把金人給引了來!”
一邊說著,他也當真是講義氣,把種風給抱到了窗戶邊上,剛想放他下去,整個人卻像是愣在了原地。
雙手沒使力氣,下意識地就把種指揮使給摔到了地上。
種風咬著牙關,疼是疼了,不過至少到窗戶邊上了。
把頭探了出去,最先映入他眼前的不是街上的人,而是一條街過去,一條一里多長的街道過去,所有樓上的窗戶里,全都是人,全都是把腦袋伸了出來,卻又都沉默著的人。
等他看到下方的‘順昌府’、‘劉’字大旗,立馬便反應了過來。
劉元帥……到了?
那他必然是與皇帝已經匯合了,那,陛下應當也是到了這里。
想到這里,他忽然有些開心了起來。
正想著要不要喊一聲,卻發(fā)現……就這么巧,他的皇帝姐夫剛好就在這樓下面。
聲音洪亮如鐘:
“你小子慫什么?做錯了就做錯了,咱承認不就行了!你這般畏畏縮縮的,哪里還有老子的風范!”
劉邦這么說是沒問題,但劉锜聽起來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當初明明是自己不想走,是您非要叫著回臨安,又是升職又是賞賜,自己總不能抗旨吧?
現在倒好,聽了您的命放下了這潁州城,遭百姓記恨的是自己,被您責怪的還是自己……
劉信叔再怎么本分,此時兩頭不討好,心里頭難過才是正常的。
再者,當他到這陳家鎮(zhèn),知道不遠就是潁州了……去年在這兒待著,周圍的地形山水,住戶人家,哪個角落里他不是清清楚楚?
就集鎮(zhèn)的中間,那棵老槐樹下面的那口井,當時完顏兀術也是駐扎在這里,劉锜還讓人來下過毒。
可越是熟悉,越是了解,他就越是不敢去面對潁州的百姓。
他不是沒有打探過這里的消息,但得到的,除了幫他守城的人被清算、牽連了許多無辜的人一起受難之類的消息,連一件好事兒都沒聽到過。
若不是皇帝親召,劉锜是不會來的……至少在把金人趕出黃河以北之前,他是不會來的。
見這小子變得越來越沉默,劉邦直接問道:
“多簡單的事兒啊,低個頭認個錯不就行了!”
“怎的?伱是覺得委屈了?”
劉都使連忙否認:“臣……陛下,臣不覺得委屈。”
“只是,只是臣實在是無顏面對這潁州百姓啊!”
他這人哪都好,可惜壞就壞在家中世代為將,正兒八經的世家子一個,除了行軍打仗,書也看了不少。
書讀得多了,想得也就難免多了些。
劉邦也不好罵他,想了想,又問道:
“那老子問你,你對他們,心中可是有愧?”
皇帝這話……若不是有愧,他又何必這么扭扭捏捏的。
“愧,愧臣拋下了他們,也愧辜負了他們的信任。”
“陛下,這一年來,臣幾番夢醒,皆是恨不得領兵至此,護得他們一個周全。”
“不瞞您說,只要一閉上眼,就時常看見城中婦孺向臣要他們的相公,問臣要他們的兒子……臣實在是該死,該死!”
見他越說越激動,劉邦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拿出個認錯的樣子來,不管他們接不接受,這都是咱爺們兒該做的事兒。”
說著,皇帝便扯著嗓子喊道:
“劉锜回來啦!”
“劉锜來給大伙兒道歉來啦!”
“劉锜重回潁州啦!”
接著喊了好多聲,反而把劉锜給喊得有些呆了。
自己心里頭那關還沒過呢,陛下怎的就……
不等他反應,劉邦叫著周圍的皇城司禁軍一起,又讓黃彥節(jié)和陸宰兩個,一個往北一個往南,叫著大伙兒一起來喊。
適才就已經打探過了,這陳家鎮(zhèn)里邊兒最少也逃了一萬人進來,雖然現在一個露面的也沒有,但劉邦知道,他們肯定是能夠聽到的。
張俊的部隊,加上他帶來的禁軍,還有岳云帶來的一萬人,劉锜帶來的三萬人,還有剛才俘虜的兩千多……
快八萬人圍著陳家集喊了出來,說是鬼哭神嚎可能夸張了一些,但這動靜,分明連潁州上的金兵聽了個清楚。
還以為是宋人要來攻城了,守衛(wèi)叫來了蓋天、鎮(zhèn)國二位大王,全軍整裝戒備,盯著陳家鎮(zhèn)的方向。
“劉锜來啦!”
四個字也不知傳了多遠,反正韓常是聽到了的,心里頭說是不慌,那是假的。
劉信叔用兵如鬼魅,狡詐詭異,陰險毒辣。
加上賽里說親眼瞧到了使著雙錘的岳云……韓常眼皮跳個不停,只想著要不要讓四太子再多派些兵過來。
皇帝帶頭喊了一會兒,便撤到了一旁。
他心里面門兒清,潁州百姓最該恨的,第一該是金人,其次便是自己,最后才應是劉锜。
但沒辦法,自己是皇帝。
只能讓劉锜來頂這個包了,誰讓他老實呢。
喊了也不知道多久,劉邦聽得耳朵都疼了,大伙兒也都累了,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劉都使還是站在原地,低頭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劉邦看得又氣又惱,狗日的怎么就是一根筋!
正想上去與他說說,又看見,從這街道的那一頭,來了幾個人影。
怎的,這幾萬人就喊來了這么些個?
這潁州的百姓,到底是有多大的怨念!
等那幾人走得近了,被皇城司的禁軍給攔在了離劉锜還有幾步的地方,當中有人喊道:
“真是劉元帥來了嗎?真是劉元帥來了嗎?”
劉锜聽了這聲音,猛地抬起了自己的腦袋:
“曹,曹成?是曹成嗎?”
一邊說著,他一邊往前走去,等離那些人近了,劉信叔再也忍耐不住,眼淚流了下來。
“是劉元帥嗎?”
“是我,是我!你怎的……”
他看見那個男人瞎了雙眼,右手也從手臂處斷了,杵著一根探路的竹棍……可這人不是曹成,又是何人!
本來想問他怎么變成了這個模樣,但話到嘴邊就想了起來,只有金人才能下得去這般毒手,自己是在明知故問。
“劉元帥,您來啦,咱就說過您一定會回來的,您一定會回來的!”
說著,這位便咧開嘴笑了起來:
“秦檜一死的消息傳來,俺就知道您就要來了。”
“人人都說您是騙咱的,今日恰好證明,小人的眼光沒有差,沒有差!”
又朝著兩邊大喊道:“你們都出來呀!當真是劉元帥!”
“陳老幺,你不是與老子打賭了嗎?!現在劉元帥回來了,你欠了老子三斤的酒!”
“出來呀,你們都出來呀!”
他一邊喊著,另一邊劉锜看著這三十出頭的人,眼睛里像是灌進了一整條的錢塘江,止也止不住。
這個曹成,與那個當年在湖南做賊寇的曹成雖然同名同姓,但卻不是同一個人。
這一個,是潁州城里的鐵匠,常說‘天下為己任者,舍我其誰’的好漢兒。
也是去年在潁州背水一戰(zhàn)的時候,第一個奔走疾呼的:
“金人欺我太甚,老子要在劉元帥麾下英勇殺敵哩!”
還是為他的八字軍鍛刀造劍,聽他的命令向金人投毒放藥,最后參加了敢死隊,去砍鐵浮屠的馬腳……
順昌之戰(zhàn)過后,劉锜想要帶他到軍中,他卻說:
“傾巢無完卵,保鄉(xiāng)衛(wèi)土乃我分內之事。金兵已退,俺還有鐵匠手藝做哩。”
后來,劉锜要走的時候,還特地去與他告了別,甚至想把他一起帶回臨安。
但被他拒絕了。
“劉元帥有大事要忙,小人又無甚么大事,到時候金狗再來,小人還得為家鄉(xiāng)賣把子力氣,終歸也算有了些作用。”
而跟他同來的這幾人,要么斷了腿,要么被割了舌,全都是去年幫了大忙的鄉(xiāng)勇。
怎么就變成了這樣,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任由他們招呼著,這陳家鎮(zhèn)卻好像是個墳地……墳地也比這里要好,至少還能見著鬼火。
這里除了月亮之外,半點兒光亮都尋摸不著,
更別提人影了。
劉锜好多年都沒有像這么哭過了,他雖然是儒將,但也是個軍人,歷來也算是堅毅得緊。
唯獨今日……
他摟住呼喊著的幾人,把他們的腦袋抱在了一起,自己的頭顱也挨了上去,大伙兒本來沒覺得有什么,但聽他哭得如此悲痛,幾人一開始是沉默,后來終于忍耐不住,也哭了起來。
“元帥……您該早些來的……好多兄弟,都……死了,您怎的不早些來!”
周圍的禁軍見了這副景象,也跟著抹起了淚來。
哪怕是劉邦自個兒,也是不忍再看,眼光四處游離著,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恰好,就與樓上的人對上了。
他兩眼一瞇,一腳便踢開了那木門,徑直上了樓去。
“陛下……”
種風有些虛弱的喊了一聲,劉邦微微一愣,他沒想到種風竟然在這里。
剛才只是瞧到了一個俏女人,皇帝確實是沒有注意到一旁只露出了半個腦袋的種風。
輕輕咳嗽了一聲,掩飾過了自己的本來目的。
劉邦這才查探起了種風的情況。
而下面的人……
怎么可能沒有埋怨?
怎么可能沒有埋怨!
不過,終于還是來了。
再晚,也來了。
劉锜幾乎肝腸寸斷,終于,他往后退了一步,擦去了臉上的眼淚,然后……
朝著幾人跪了下來。
“元帥?”
“元帥!”
曹成看不見,自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但從幾人的聲音里,也知道是劉锜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手從胸前掏出了一張紙來,側著腦袋道:
“城里為您建的廟就快好了,咱也沒念過書,只請顏二娘子的男人寫了個聯,您看看可以不。”
說著,就把那已經沾了不少油漬的紙條遞了過去,劉锜跪在地上,雙手接了過來。
借著月色,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鐵浮屠銳利非常,自來中原橫行,獨畏我順昌旗幟’
‘金兀術驕狂太甚,妄將堅城踢倒,試問他多大靴尖’
之前完顏兀術圍城的時候,說破潁州城,只需要用靴尖輕輕一碰就行了。
劉锜把腦袋往地上一磕,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是我負了你們!”
“但我劉锜在此立誓,從今日起,再不負潁州百姓……諸位,可愿給我這個機會?”
“元帥這是何話?您要殺金狗,咱們定然是要跟著一起的!”
曹成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就算現在打不了鐵看不見物了,咱還有張嘴不是,到時候您把我?guī)У疥嚽埃扯ㄈ涣R得他們心驚肉跳!”
他依舊是那般豪橫,仿佛并沒有遭受到已經遭受到的無妄之災。
劉锜深深地看了眼他們,又從街頭開始,跪下來,磕個頭,喊一句:
“劉锜來了,諸位可愿給我個機會?”
然后起身,走一步,又重復一遍上面的動作。
堂堂三衙的都指揮使,做出了這般姿態(tài)……
一步一叩首,百步不回頭。
也不知道是從哪里開始,樓上的燭火忽然亮了起來。
劉锜走一步磕一個,那兩排的屋子,便亮起來一間。
似燎原之火,一間一間地,全都亮了起來。
等他才到這條街中間的時候,整個陳家鎮(zhèn),已經全都亮了,夜色徹底被驅散開去。
他卻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仍是在重復著。
見了這一幕,種風有些擔心:
“官家,是不是可以了,別傷著了劉元帥的身子。”
“你倒是體貼,知道別讓人家傷到了身子!”
劉邦瞪了他一眼,剛才已經把來龍去脈聽了個大概。
這小子,就是在胡來!
“這是他欠的,人家要怎么還,要你來管!”
他這話說得毫不心虛,明明劉锜是在為他還債,他卻這般理直氣壯。
而種風已經知道了突合速身死的消息,此時任由皇帝說著,心里頭也不惱。
這屋子好多人都在哭,知道他們是原諒劉锜了,劉邦也輕松了不少。
他看著種風:
“你小子聽說過東施效顰嗎?就是學西施的那個娘們兒。”
種指揮使不知皇帝何意:“自然是聽過的。”
“聽過,聽過你還好意思學老子去背詩,真以為背詩就是上嘴下嘴一搭的事兒了?呸!你小子就是個東施!”
種風有些不好意思,確實是有些拙劣的模仿。
劉邦看著這亮起來的集鎮(zhèn),知道潁州城,已經是破了一半了。
劉锜終究還是來了,這里的百姓到底還是等到了他。
但也有很多的人,終是沒有看到他來,終是臨死也沒把他給盼到。
……
不過,如他劉都使所言的那般。
應該不會再有這種情況出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