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規矩
“嘿,你他孃的倒是踹他肚子呀!踹腿算怎麼回事兒!”
“沒用!真沒用!還能讓人給爬起來的……”
“後面!後面那個要跑了……哎呀,太笨了太笨了。”
東華門下亂得熱鬧,東華門上,劉邦看得心急。
紀五找的這些人實在是差點味道,他恨不得自己親身上去比劃比劃。
但這其實也怪不了人家,能壯著膽子毆打太學生,他們已經是咬著牙硬上了。
真要是沒個輕重,打死打殘了,萬一事後紀五翻臉不認賬,吃虧的終究還是他們。
看著皇帝這般模樣,原本還被下面亂象給氣著了的蘇符,忽地像是明白了什麼。
他冷靜了下來,沉聲對著楊沂中道:“楊都使,就這麼看著?”
殿前司的人,其實不只是在看著。
他們也幫忙了,只是站在想要抓人的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面前。
連話也沒說一句,這兩部的差人便止住了腳,誰也不敢向前一步。
劉邦看著下方幾百學生,如他所想的那般,跑的跑、倒的倒,連個還手的都沒有。
擺了擺手道:“楊沂中,你眼睛盲了是不是?下面都鬧成這樣了,還在這兒杵著幹嘛?去抓人啊!”
說完,像是在和蘇符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不成體統,這不是亂來嘛!”
蘇大人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此刻喘著大氣,鬍子吹得老高……皇帝在這裡已經看了小半柱香了,現在卻說出這種話來……
“官家!”
蘇符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心中無比悲憤道:
“何至於此啊!”
“你什麼意思?”
“他們不過就是一羣學生,您……這哪裡是天子,對他的臣子做出來的事情!”
“可不許胡說!”
劉邦努力想要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但看著紀五朝著一個太學生踢了過去,卻被那人給咬住了他的腳趾……
他強忍笑意:“凡事都要講個證據,那明明是學生撞到了人家的推車,那羣販子才動的手,與朕何干?”
聽了這話,蘇符眉頭皺得死死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下定了決心道:
“您說得對,凡事都要講個證據,可是那吳尚書犯了什麼罪,以至於連性命都留不住了,還請官家明示於臣,臣也當給這些學生們一個說法。”
“說起這個……”劉邦道,“貪污,貪污了軍餉。”
蘇符是想要打回去的,和吳表臣既沒有私交,政見也不相同,原本說到這裡就可以了。
但那只是一方面,從更大的範圍上來說,他和吳表臣卻又是相同的。
大宋立國至今,雖然也不是沒有殺過文官,可像是吳表臣這樣的一部主官,只是因爲貪污就丟了性命……
就算是他爺爺活過來了,這事兒也是決計不會贊成的。
“若只是貪污,吳尚書罪不至死。”
“可是他已經死了……”
楊沂中已經攔住了紀五,後者在思北樓前見過楊木頭的臉,是認得的。
又朝著地上的人補了兩腳,紀五這才招呼著他的人一起退去。
連著殿前司在內,現場幾千名帶刀的公差,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
看著他們行兇,又看著他們把推車擡了起來,再目送著他們離開。
不得不說,這場面有些詭異。
劉邦接著道:“他不但死了,而且還是朕親自動的手。”
這話一出,蘇符便沉默了下來。
其實皇帝可以說得更多一些的……要只是貪了錢,吳表臣確實可以不用死。
但他不只是貪了錢啊,他還欺了君。
再者,若是讓人知道了,在宋國當兵的下場,就是連死了以後的撫卹都落不到自己家人手裡……
劉邦不敢說,也不願意說。
通過這羣太學生的表現,他甚至認爲自己沒有必要去說。
解釋這種東西,只能用在需要解釋的人身上。
他看著蘇符:“不但是朕親自動的手,朕還把他的屍體切碎了,分給了他的同黨。”
皇帝說這話時,臉上自然如常,語氣也沒有半點波動。
就好像殺的不是什麼大臣,而是一隻雞、一隻螞蟻。
李清照看著這昏君的側臉,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去評說這事兒。
吳表臣,或者說所有求和一派的官員,李易安都是不喜的。
但此時聽到了那人的下場,她……
忽然有些害怕了。
她以爲,自己若是落在了金人手裡,尚有膽能羞辱對方一番。
所以,自己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但此刻,明明死的既不是自己親戚,又不是什麼故交好友,甚至還可以算是自己的對頭……
她卻因爲一個對頭的死,害怕了。
不過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
她怕的不是死,而是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皇帝。
趙家人以前的行徑就算再窩囊、再誇張、再匪夷所思,可依舊是在規矩之內,行事說話之前,至少還能看出一些苗頭。
這人不一樣,他一邊需要著秦檜,一邊又殺了秦檜一派的大臣。
一邊說自己是無用之人,一邊又勸說自己不要抗金。
一邊像是個昏君,一邊又像是個暴君。
他不在這規矩裡,他說話和做事,也沒有半點的預兆。
他像是個不屬於這天地間的怪物,
讓李易安心驚。
良久,蘇符才深深地嘆了口氣,朝著皇帝躬身作揖,再然後,
他把自己的官帽摘了下來,舉過了頭頂。
“臣蘇符,請辭。”
這像是賭氣一般的話兒,連個理由也沒找。
但這,也是蘇符能表達出來的,最大的不滿了。
皇帝別說殺了吳表臣,就算殺了自己,那他依舊也是皇帝。
但是自己若是心有怨恨,那便是不忠,這不是爲人臣子當有的心態。
劉邦對這老頭印象其實不錯,此刻見他要辭官,把頭偏了過去,吐了兩個字出來:
“不準。”
“臣……”
“不準!”
劉邦打斷了他說話:“不準就是不準,伱說一萬遍,朕也還是不準。”
“今日朕與你說的話,你大可以給那些學生說去……說法,這便是朕給的說法。”
“若是他們心有不忿的,這東華門地界兒寬敞,想什麼時候來鬧,朕都可以。”
蘇符心中萬念俱灰,朝著皇帝又施了一禮,這才失魂落魄的離開。
等他走了,劉邦這纔看著李清照:
“朕早說過了,他們,還有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你們的方法,在你們的規矩裡管用,但在金人的規矩裡呢?金人講你們的規矩嗎?”
“講理的和不講理的,佔便宜的都是不講理的那個。”
“今日,朕也是要告訴你……”
“寇可爲,嘿嘿……”
他笑出了聲,神情像極了錢塘門外索要過路費的老王頭。
“老子也可爲!”
李易安的心裡,好像升出了一縷光。
皇帝這話的意思……
是,要與金人開戰了?
大宋要接著北伐了?
他說了,他說了!
李清照眼中含淚:“多謝官家教誨,民婦知道了。”
見她這模樣,還以爲她是懂了,劉邦心裡得意,原來替人解惑這麼爽。
乘興問道:“你還思不思項羽了?”
“他們都說你寫詩厲害,你給劉季也整一首,如何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