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虛令一擊之威,震動天下。人們忌憚的不是這根銹跡斑斑的小鐵片,而是背后那個縱橫天地間、傲立昆侖巔的偉岸身影。
燕疏狂在某些人心目中,是力挽狂瀾、延續華夏氣運的大英雄。但在另一些人眼里,卻是專橫霸道、唯我獨尊的大魔王。
無論世人敬他如神,還是畏他如魔,有一點都無法否認。
燕疏狂的修為震古爍今,除非上古帝皇再世,遠古諸圣復生,否則普天之下,無人可以匹敵。
數十年來,他音訊全無,有人心存僥幸地想:“也許這個怪物,早就老死山野了。”
但此役之后,見識到玉虛令威勢不減當年,所有人都產生一個共識。
燕疏狂并未身死,他在某處雪峰絕頂,默默地俯瞰人間。
假如華夏大地再燃烽火,他肯定會重新入世,掀起又一輪腥風血雨!
心里存著這個念頭,沒人再敢對沐聲宏和青玉圭動心思。諸子百圣的傳承雖然誘人,但如果惹怒那位,分分鐘就是滅門毀族之禍!
年關一天天接近,這是林羽鴻有生以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個春節。
小時候,和林老頭下山去村子里吃個殺豬飯,看看小鎮上舞龍、踩高蹺、劃旱船,就算是過年了。
參軍之后終于有同伴相陪,不再寂寞。只要沒任務,過年的時候,大家都會熱熱鬧鬧地聚在食堂里。
嘴上叼著餃子,手里拿著搪瓷碗,一邊灌燒酒,一邊高呼。
“干杯,吃飽了不想家!”
說歸說,可喝到最后,總有些不爭氣的,偷偷抹眼淚。
戰友們先是笑話這些家伙,慢慢地被氣氛感染,也忍不住抽泣,哭得稀里嘩啦。
“嗚嗚,我想爸爸、媽媽,還有家里的大黃。”
不能怪他們沒出息,長年在生死線上徘徊的戰士,雖然英勇無畏,但是對家庭溫暖的期待,卻比常人更深、更重。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
每當這時候,林羽鴻總會很羨慕他們:“還有家、有親人可以想念,比我幸福。”
今年的情況完全不同了,身邊有貼心愛人,有紅顏知己,還有和親媽沒兩樣的梅姨噓寒問暖。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就像泡在蜜罐里一樣。
這幾天閑來無事,林羽鴻經常左手牽著韓映雪,右手拖著楚依依,脖頸上還騎著慕容瀾,綠珠像小尾巴似的跟在身后。
一行人在張燈結彩的街頭四處溜達,采購鞭炮、燈籠、對聯,感受春節氣氛。
凌薇剛拜師,正是好好表現的時候。在師父和媽媽的督促下,不是背誦江湖上的勢力分布、高手名單,就是在梅花樁上奔掠如飛,躲避沙袋攻擊,鍛煉手眼身法步。
洛秋眉剛從神霄派那兒敲詐了一大筆,又從拜師典禮上揩了不少油水,連收兩批財貨,心里樂開了花。
她天天躲在小黑屋里搞實驗,搗鼓星空古道傳送法陣。時不時因為符文篆刻有誤,“砰——”,各種玉石、奇珍炸得粉碎,把她弄得灰頭土臉,跟當年諾貝爾發明炸藥時的情況差不多。
秦氏和遠航的各種業務也進入了休眠期,平時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過年了,兩位女總裁都打算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一陣子。
她們倆的學歷、文化、興趣愛好很相似,同為商界精英,而且一個文青,一個小資,都喜歡品茗、喝咖啡,看畫展、歌舞、音樂劇。如果不計較感情方面的糾葛,其實最有共同語言。
最重要的是,秦霜月現在有事求著葉瑤,想讓她幫忙解讀《天地陰陽交泰大樂賦》。
大小姐不再像以前那樣傲嬌霸氣,總是笑臉相迎,一口一個“瑤瑤姐”,叫得別提多親熱了。
葉瑤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有所思、無所求,寬宏大度,語笑嫣然,和秦霜月相處得很好,還手把手教導她學古文。
相比之下,程雅靜倒是最忙的。她老家村子上下一百多口人,在這些年里,陸續遷居到江城。
同鄉們都擺脫了貧苦的山村生活,在大城市落戶,漸漸扎下根來。
這一切都要拜程雅靜所賜,沒有她的財力、人脈和策劃,云村豬油渣面館不可能在短短幾年中,開出數十家連鎖店,解決所有人的衣食住行。
所以每逢遇到婚喪嫁娶,大家都要把程雅靜請去,奉為上賓。
過年正是結婚的旺季,掐指一算,春節前后足有四對新人,眼巴巴地等著她大駕光臨。
其實程雅靜最怕這種關口,因為每次去的時候,三姑六婆都會嘮嘮叨叨,問個不停。
“都是老姑娘了,還沒找人那?我認識個年輕人挺合適,國家公務員呢,吃皇糧的。”
為避免麻煩,程雅靜隨口把林羽鴻抬出來做擋箭牌。這下好了,大家不依不饒,非要見一見那個小伙子,給侄女把把關。
有位哲人說過:說一個謊言,需要一百個謊言來掩蓋,果然不假。
萬般無奈,程雅靜只好硬著頭皮,漲紅著臉找到林羽鴻,讓他出手幫忙。
假扮男朋友這項工作,林羽鴻現在駕輕就熟,唬弄幾個鄉下大嬸,更是手到擒來。
他卸了所有名牌,打扮得簡單整潔。配上清秀的容貌,質樸的笑容,嘴里叫著“大爺、大媽、嬸子”,頗受眾人好評。
長輩們一致認定:“這孩子不錯,不浮躁,人厚道,懂禮數。”
也有人提出:“就是年紀小了點。”
立刻有人反駁:“女大三,抱金磚,和我家侄女正相配。”
雖然在城市里生活,但鄉間習俗未改,婚喪嫁娶都在家里擺酒。
而且大家全是搞餐飲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用去大酒店浪費錢。
整村人合租了一個老舊的小區居住,把這里變成了自留地,在樓頂天臺排開十多個圓桌。
八個冷盤、八個熱菜,全部上齊之后正式開吃。眾人喝酒猜拳,熱鬧非凡。
酒菜都透著濃濃的鄉土氣息,大塊五花肉澆上醬油,燒得通透鮮紅,讓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黃橙橙的米糊,油光锃亮的整雞,外脆里嫩的炸肉圓,此外還有冬筍、木耳等山珍。
自從十三歲離家之后,林羽鴻好久沒有嘗到這么正宗的鄉味了。左右開弓,大快朵頤,吃得歡天喜地。
同村的年輕人當中,有不少小伙子都對程雅靜有想法,見她向林羽鴻暗送秋波、軟語輕嗔,心里痛苦得要死要活。
再看女神找的對象,不僅是個毛沒長齊的小白臉,還是個吃貨,更覺得郁悶。
互相使了個眼色,紛紛端起杯子走過來,打算教訓教訓林羽鴻這個搶了夢中情人的外地佬。
“來,兄弟,走一個。”
“咱村里的規矩,好事成雙,再來。”
自作孽,不可活。林羽鴻可是一騎當千的人物,能怕這個?
隨手扔了杯子,換海碗,想敬酒沒問題,直接亮碗底。一會功夫,所有對手全鉆桌子底下去了。
兩人一起吃過幾次酒宴,現在全村人都知道,程雅靜已經名花有主,再沒人給她介紹對象,總算暫時解脫了。
其實林羽鴻很清楚,既然要拒絕女孩,就得當機立斷,冷酷無情,不給對方一點念想。
像這樣不明不白地糾纏下去,會讓程雅靜越陷越深,對她很不公平。
但男人嘛,你懂的,都有虛榮心。
程雅靜容顏秀麗、氣質端莊,典型的小家碧玉、賢妻良母。
她對商界、政界那些青年才俊不假辭色,偏偏對林羽鴻一往情深,也是冤孽。
壞小子表面上多番推辭,好像很有原則似的,其實心里暗暗竊喜。
人心不足,他有時還偷偷幻想:“身邊妹子太多,難以取舍。今后要訂張超大號的席夢思,否則夜里擠不下。呵呵,我太邪惡了。”
大年夜,眾人在天臺的水晶玻璃房中歡聚一堂,老爺子沐聲宏自然坐了首席。
顧青鸞把老公凌風也拖來了,又招呼林羽鴻,讓他坐到自己身邊,和凌薇肩并肩。
秦霜月二話不說,忽地站起身來,按住林羽鴻的肩膀,不許他挪步。
直接扛起凳子,擠到顧青鸞身邊坐下,滿臉甜笑著說。
“我想和干媽坐,咱倆好好說會話。”
端著酒壺,四處游走侍奉的綠珠,看得專注無比,心花怒放地想著。
“好耶,大戲終于開始了。我看了上百部宮斗劇,上千萬字的宮斗小說,就等著這一天。”
小丫鬟暗暗摩拳擦掌,希望自家小姐能快點嫁過來,讓她一生所學,早早派上用場。
顧青鸞和秦霜月表面上語笑嫣然,其實暗藏殺機。兩人目光交錯,甚至有“錚錚”刀劍相交之聲。
“過完年,我想讓羽鴻陪著凌薇,去一些關系好的宗門、世家回訪,感謝他們光臨拜師大典,不知你意下如何?”
“不行,杜阿姨剛給我添個弟弟,他得陪我去趟馬爾代夫。”
“那也不急在一時嘛,放心,我就借用幾天,過了正月十五就還你。”
兩位當事人的反應各不相同,凌薇不敢抬頭,低著腦袋猛吃,臉紅得跟番茄似的。
林羽鴻卻看得呵呵直笑,兩位大小美人斗法,讓他覺得超有意思。
剛開心了一會,他的厄運來了。兩人一起轉頭,異口同聲地發問。
“別傻樂,你想去哪,自己決定!”
“這個嘛……”
林羽鴻抓頭,皮球終于踢到自己手里。無論他怎么做,都會把另一邊得罪得死死的。
“這可咋辦?”
幸好有人及時出來解圍,在綠珠的提醒下,韓映雪翩然起立,接過小丫鬟送上的古琴。
“今天這么開心,讓我彈個曲子,給大家助助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