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必須答應我, 打下京城之後不得傷到當今聖上。”元慎義正言辭。
“不傷不傷,”李硯連連答應,他原以爲元慎的條件得多苛刻, “我們還得把他拱起來, 好吃好喝的伺候起來。”
元慎得了李硯的保證, 便站起身來, 拱手行禮, “那我自此就爲李將軍所驅使,赴湯蹈火……”
李硯發現這讀書人腦袋都軸,動不動就要拿命來發誓, 擺擺手,“不用了, 我只要你做我的軍師而已, 好好待在軍帳之中, 運籌帷幄,赴湯蹈火的事我們來就可以了。”
“那就這樣吧, ”元慎甩了一把袖子,看看站在邊上的榮武,又對李硯道,“你有好的武將,也有楊天明這樣的智囊, 還需要我做你的軍師?”
“這聰明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李硯嬉皮笑臉, “我下一步打算打下南邊的川嶺, 軍師覺得怎麼樣?”
李硯稱呼換得倒是很快, 手一揮,秋言就把準備好的茶水端到了元慎面前。
元慎沿著杯邊, 淺淺抿了一口,“茶倒是不錯。”
“這是我傢俬藏的綠茶,都孝敬您了。”李硯真把元慎當寶貝,一聽楊天明說元慎好茶,就把家當都祭出來了。
秋言難得看李硯這副狗腿樣,抿著嘴和榮武站在一旁偷笑。
“我覺得不妥,”元慎淡淡道,“雖然我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但楚軍兩次攻崇德,一次大敗,一次無獲,三少爺就不覺得有什麼蹊蹺。”
“蹊蹺,”李硯愣了一下,“當時只因悲痛迷了神志,還沒細想過這其中……”
“宗煜要一夜屠城便說明事出突然,但也趕在楚軍前面了,”元慎侃侃而談,“平常人打了勝仗必定乘勝追擊,不然也該是守住已有戰果,可宗煜又一次趕在了前頭,在李家派出倍於上一次的兵力的時候全身而退。”
李硯也是聰明人,元慎這麼一點撥立刻就明白了,“你是說,我們之間有奸細?”
元慎收斂了神色,微微頷首,“這就要李將軍自己參破了。”
“你能找到奸細嗎?”榮武急道。
“不能。”元慎答得倒是乾脆。
榮武一口氣差點喘沒上來,“你這不是吊人胃口嗎?”
元慎看見他這樣忽然有些得意,“那榮將軍有什麼辦法嗎?”他成心調侃榮武,“把這些人綁起來,誰不承認殺他全家嗎?”
“我!”榮武知道元慎是故意的,但他嘴笨,找不到詞來反駁。
“還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跪著求人家交代啊。”元慎好不容易佔了上風,不多逗弄幾句怎麼能平復前幾天被榮武壓制住的威風呢。
秋言和李硯對視一眼,都看向榮武,對榮武究竟用了什麼方法勸降的元慎抱以懷疑。
“你們都看我幹什麼!?”榮武心虛,大喝一聲。
元慎端起茶杯,有意遮掩住嘴角的笑容,“我倒確實有個辦法,與其我們從軍隊裡查,不如讓知情的人告訴我們。”
“什麼意思?”李硯被他的話拉回注意。
“三少爺,我記得您是派了人到京城吧?”
“我派的是我貼身的丫頭,不過她已經去了很久,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呢。”李硯接著說,“如果她能接觸到榮文,我想就肯定知道奸細會是誰了。”
元慎沉思了一會兒,“她不會是……”
……
宗煜扭扭脖子,伸出細長的手指,在杏兒的臉上點了一點,“你要不是李硯的人多好,”他的聲音陰森森的,讓人莫名心底發寒,“這麼年輕,還這麼伶俐。”
杏兒把頭向後一縮,警惕道,“你別碰我!”
“就是脾氣大了點。”宗煜移開手指,“現在的女孩子啊。”
“你叫我來做什麼?”榮文的聲音從牢房的門口傳了進來,但這不是杏兒熟悉的榮文,這個聲音冰冷得毫無感情。
宗煜呵呵笑,往門前走了兩步,“送你一份大禮物啊。”
杏兒心裡既怕又有些希望,畢竟榮文一定會救自己的。
榮文看到杏兒,瞳孔驟然一縮,“你怎麼會來京城?”
“替李硯給你送信啊。”宗煜從袖子裡掏出信,用食指和中指夾著,走到榮文的面前,用信封一角輕輕劃著榮文的臉頰,“你要不要看啊?”
榮文奪過信,一把推開他,把信紙抖落出來,略微瞟了一眼,就把信扔回了杏兒邊上,“告訴李硯,我和他情義已絕,下次見面就是在戰場上。”
宗煜拍拍手,“說得可真好。”
“放她走吧。”榮文冷漠道。
“哈?”宗煜像是聽到了莫大的笑話,他的脣形看起來是在笑,可眼底裡確是徹頭徹尾的殘忍,“你以爲我會放她走?”
“總要有人要幫我傳這句話,讓李硯死了叫我回去的心。”
“最好的傳話方式啊,”宗煜舔了一下嘴脣,“就是你把這小姑娘殺了,然後把她的屍體送給李硯,”宗煜滿意地看著榮文的臉一陣抽搐,他猜榮文的牙關一定咬的死緊,“李硯自然明白你是什麼意思了。”
“你當我和你一樣會隨意的玩弄人命嗎?”
“我怎麼是隨意玩弄人命的,”宗煜輕輕笑著,彷彿榮文的話有多荒唐一樣,“她的命,和雪姬的命,我就要一個。”
他說完拍拍榮文的肩膀,“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纔沒碰她,你可不要太感謝我哦。”
榮文等他出了牢門,纔鬆下繃緊的神經,他走到杏兒的面前,解開綁著杏兒的繩子,蹲下來,“李硯爲什麼派你來?”
“少爺,說,”杏兒此時已經泣不成聲,“要是看到我,文少爺一定會回去的。”
榮文把杏兒擁進懷裡,“這個李硯,”他拍拍杏兒的背,像每次杏兒被李硯欺負了的時候一樣溫柔的安慰她,“你個小姑娘,老是摻和這些事。”
“文少爺,您跟我走吧。”
“你看到了,我走不了的,”榮文的聲音也開始哽咽,“現在連你也走不了了。”
杏兒從榮文的懷裡抽身出來,“您知不知道什麼死起來不痛的法子,”杏兒邊擦眼淚邊問,“我怕疼。”
榮文看著這個成天比主子還傲氣的小姑娘現在的成熟模樣,心裡一陣絞痛,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個藥瓶,“原本我是準備給自己的。”
“文少爺,”杏兒明明有千言萬語,對上榮文那悲憫的眼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把您這麼多年對我的好都記著。”
榮文撫了撫她的頭髮,“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