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小心靠近榮武, 把他的身子轉向自己,震驚地看著他淚流滿面的樣子。
“他還是走了?”李硯問。
榮武沒有答話,光是忍住哽咽, 不哭出聲來已經花費了他全部的力氣了。
李硯抱住榮武, 緊緊抓著他的肩膀, 每句話都是從他緊咬著的牙齒里溜出來的, “一切都會好的。”
榮武把頭靠在李硯的頸邊, 閉上眼,他斷斷續續地道,“是我讓他走的。”
“為什么……”
“我給不了他想要的, ”榮武的嗓子沙啞,“我沒資格讓他留在我身邊。”
李硯沒有辦法再聽下去了, 他心底的最深處涌上一股深沉的無力感, 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他總是說自己重義氣, 但他為他的兄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榮武的悲傷像刺一樣扎著他的心,可他只能不痛不癢的重復一些沒有效用的廢話。
榮武不斷抽泣, 看著他這么個在戰場上叱咤風云的將軍落得這么狼狽可不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元慎渾身脫力,行尸走肉一樣游蕩在街邊,他走的足夠遠了,他再也瞧不見榮武那張臉了。他終于可以不用再假裝無所謂了,不用在任何人面前假裝他不痛了。
他拐進一個小巷, 順著墻根, 緩緩地蹲下身來, 捂著胃口, 干嘔不止。
該裝的灑脫無情他都做得很好, 該有的長情繾綣他都默默留著,在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大概就只能如此了。
……
登基大典之后, 李硯變成了個王爺,他那宅子也改成了王府,丫頭家丁被塞了個滿,他也是頭一次享受到被幾十個人伺候的滋味。
“明天把這些人都遣散了吧。”李硯從秋言身上爬起來,不悅地朝著門口又喊,“不用伺候我了,你們忙自己的吧。”
秋言累得很,蒙上被子繼續睡,“您自己去說!”
“誒,”李硯目瞪口呆地看著秋言,什么時候變這么厲害了?
“王爺,您今天還要上朝的您記得嗎?”李楚派給他的管家在門口接著吆喝。
“知道了,”李硯暴躁道,“我自己收拾就行,準備好早膳!”
“嗯……”秋言迷蒙著眼睛伸出手來去堵李硯的嘴,“您別那么大聲……”
李硯趕緊接住他的手,吻了兩下他的掌心,小聲道,“我不吵了啊,不吵了,你接著睡啊。”
看秋言心滿意足地又閉上眼,李硯也松了口氣,在秋言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就輕手輕腳的開始穿衣洗漱。
“待會給屋里再送一份早膳。”李硯臨出門的時候吩咐。
管家連連點頭,“已經讓人送過去了。”
李硯回頭,笑了下,“你倒挺有眼力見的嗎,以前伺候誰的?”
“回王爺,小人不敢隱瞞,小人以前曾在,”他手指向上指了一指,“前朝那位的別苑當過值。”
“怪不得。”
李硯好歹算是沒誤了上朝的時辰,垂著手站在李墨邊上。
“大亂初定,國家百廢待興,尤其需要整治的便是吏部,”李楚坐在那龍椅上,俯視著天下,他的聲音從那樣的高處傳來,讓人覺得陌生又神圣,“李硯,現在就任你為吏部尚書,檢點百官,選賢任能。”
李硯使力翻了一個白眼,才甩了甩袍袖跪下來,“兒臣領旨。”
待下朝之后,榮武朝李硯湊過來,“不錯啊你,又當王爺又當大官。”
“你也不錯啊,榮國公。”李硯一字一頓,成心逗榮武,“榮叔叔直接就把這名號讓給你了,”他仰起頭,“不論怎么改朝換代,榮家一直都在。”
“可不,”榮武說起來很是驕傲,“我們家從來沒站錯過隊。”
他們倆正說著,楊天明從他們倆身前匆匆走過。
“楊……”榮武剛想叫住他,卻發現他徑直走向李墨了,疑惑道,“他怎么去找你哥了?”
李硯斜睨了李墨一眼,“自然有他的理由唄。”
“李硯,”榮武認真道,“如果你有任何安排,一定要告訴我,我傾盡全力也會幫你。”
李硯笑了下,“不是多重要的事,用不著你們榮家站隊。”
“你!”榮武看他用自己的話對付自己,使力打了下他的后背,“我待會要去買點糖,你要給秋言帶點嗎?”
“好啊。”
秋言等在府外,李硯明明該這個點回來的啊。
他沒有等到李硯,卻等到了楊天明。
“楊公子,”秋言慌忙改口,笑著道,“楊大人。”
“快別這樣叫我了,”楊天明有些不好意思,他很快從袖口中掏出封信,“把這個交給三少爺,千萬別叫別人看到。”
秋言看著這封信,有些好奇,但他先應了下來,“我知道了,您還留下用點點心嗎,三少爺一會兒就回來了。”
楊天明擺了下手,,“不了,甜甜還在家等著我呢。”
他一說到這臉就紅到了耳根,秋言看著想笑又不敢笑出來,只道,“那好,三少爺一回來,我就把這個交給他。”
楊天明連連點頭,接著就快步離開了。
秋言盯著這封信發呆,他心中隱隱有種預感,有什么大事可能要發生了。
不一會兒,李硯就回了來。
“我給你帶了些甜食,嘗嘗這京城的口味,”李硯晃了晃手里的油紙包裹,“榮武說是不錯。”
秋言抿嘴笑笑,“好的,”他把信交給李硯,“剛才楊大人來了,讓我把這信親手交給你,像是很重要的。”
李硯瞟了一下信,單手接過來,“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這讓秋言更加生疑,可他沒有追問,他相信李硯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
“你聽說了嗎,我當官了,”李硯把信塞進自己的袖口,牽著秋言的手一起進了門,“吏部尚書呢,京城所有的官都歸我管。”
“會有很多俸祿嗎?”
“你這小財迷。”李硯彈了一下秋言的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