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
五羊城,蛇王的小樓。
小樓上的陳設(shè),還是原來的樣子。
只不過,躺椅上的人,換了一個而已。
金九齡拿著酒杯,眉頭緊皺,陰沉著臉。
他接到了南海來的飛鴿傳書,陸小鳳已抓到了公孫大娘,約他在此見面。
但是,他現(xiàn)在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因爲(wèi)薛冰被人從他眼皮底下給帶走了。
他到現(xiàn)在也沒查出,那天晚上偷襲他的人,到底是誰。
這件事就像是根刺一樣,狠狠的紮在金九齡的心裡,讓他寢食難安。
就在這時。
金九齡聽到屋脊上輕輕一響,響聲並不大,就像是有貍貓躥上了屋脊。
他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微笑。
他知道這一定是陸小鳳來了,而且身上一定揹著很重的東西。
因爲(wèi)陸小鳳行動時,本不會發(fā)出任何聲音來。
金九齡剛放下酒杯,就已聽見陸小鳳在窗外嘆息道:“我提著這麼重的箱子,辛辛苦苦地趕了一夜路,你卻舒舒服服地坐在這裡喝酒,看來你這人真是天生的好命!”
窗子已經(jīng)開了,是金九齡從裡面打開的。
陸小鳳的人還沒有進來,就已先送了個很大的藤箱進來。
金九齡微笑道:“我也並不是天生的好命,我的運氣好,只不過因爲(wèi)我有陸小鳳這種朋友。”
他話音未落,陸小鳳已到了他面前,板著臉道:“你的運氣實在比我好,你交對了朋友,我卻交錯了?!?
金九齡笑道:“這趟差事的確不容易,我就知道你火氣一定會很大,所以早就替你準(zhǔn)備了一樽波斯葡萄酒,壓壓你的火氣!”
金樽已在桌上,酒已斟在杯中。
金九齡雙手奉上,又笑道:“這是我自己剛用冰鎮(zhèn)過的,保證清涼解火?!?
陸小鳳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將藤箱放在了桌上,並道:“人我已交給你了,剩下的就是你的工作了?!?
金九齡道:“雖然我很想留你,但是我想,你現(xiàn)在一定不想留在這裡?!?
陸小鳳問道:“爲(wèi)什麼?”
金九齡道:“因爲(wèi)白雲(yún)城主已安排約好了西門吹雪,下月初一,在紫金山巔決鬥?!?
陸小鳳的臉色變了,他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金九齡道:“外面有匹馬,是我騎來的!”
陸小鳳大喜道:“你肯讓我騎走?”
江湖中人都知道,金九齡是當(dāng)世伯樂,最善相馬,他騎的一定是好馬。
金九齡道:“當(dāng)然?!?
陸小鳳聞言,轉(zhuǎn)身便向外走去。
忽然,他又停了下來,回頭對金九齡道:“記得幫我問出薛冰的下落,這個你比較擅長?!?
金九齡應(yīng)承道:“就算她是個石頭人,我也有法子要她開口的!”
蹄聲馬嘶,片刻後就已去遠。
陸小鳳走了。
金九齡臉上的笑容,也已消失不見了。
他打開了藤箱,只看了一眼,整個人便怔住了。
因爲(wèi)箱子裡的女人實在是太美了,美得就像是一朵春睡中的海棠。
她的年紀(jì)雖然已不能算很年輕,可她的美麗卻足以令人忽略她的年紀(jì)。
金九齡回過神來,重新關(guān)好了窗戶,然後走到藤箱前,將女人的衣袖捲了起來。
春耦般的玉臂上,有一塊銅錢般大的紫紅胎記,形狀就像是一朵雲(yún)一樣。
他仔細的看了兩眼,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喃喃道:“果然是公孫大娘!”
。。。。。。。。。
翌日,臨近傍晚。
五羊城的城樓上。
秦不悔和陸小鳳,不時擡頭望著天空,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這鴿子好像飛的有點慢??!”秦不悔活動了下有些僵直的脖子。
自午後開始,他已經(jīng)在這裡待了快三個時辰了。
陸小鳳道:“怎麼?你在擔(dān)心她?”
秦不悔道:“像她那樣漂亮的女人,落到了像金九齡那樣的色鬼手裡,難道不應(yīng)該擔(dān)心嗎?”
陸小鳳忽然笑了。
秦不悔問道:“你笑是什麼意思?”
陸小鳳道:“沒什麼,只是難得見你這麼關(guān)心一個女人,有些驚訝而已。”
秦不悔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俗話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何況,是公孫蘭這樣傾國傾城的人間絕色。
他有些心動,自然也是在所難免的。
陸小鳳道:“放心吧,金九齡既然要讓她當(dāng)替罪羔羊,又豈會那麼輕易就傷害她。
況且,他就算真的想要做什麼,也一定會等到確定我走遠以後纔會動手?!?
秦不悔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忽然聽到一陣呼哨聲響起。
隨後,就看到一隻鴿子,從他們的上空飛了過去。
“終於來了?!?
秦不悔和陸小鳳對視一眼,隨即同時運起輕功,飛掠而出,疾向那隻鴿子追了上去。
片刻功夫後。
兩人一路尾隨鴿子,來到了一座位於五羊城角落處的僻靜小院外。
這裡並不是上次秦不悔救走薛冰的那個地方。
那裡既然已經(jīng)不安全了,金九齡自然不會再用。
狡兔都有三窟,他當(dāng)然比兔子更狡猾千百倍。
。。。。。。。。。
公孫蘭終於醒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到了一間極爲(wèi)雅緻的女子閨房中,躺在一張華美的大牀上。
屋子裡瀰漫著一種比蘭花更清雅的幽香,卻不知這香味是從哪裡來的。
不過,她此刻已無心去關(guān)心這些。
就在剛纔,一條青蛇從帳頂上掉了下來。
可她現(xiàn)在卻是動彈不得,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蛇,在她身上爬來爬去。
公孫蘭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蛇。
她的臉已被嚇得發(fā)綠,她想叫,卻害怕的連聲音都發(fā)不出。
眼見著這條蛇已快爬到她的臉上。
突然間,人影一閃。
一個人出現(xiàn)在牀頭,輕輕伸手一夾,便夾起了這條蛇,摔出了窗外。
公孫大娘總算鬆了口氣,臉上已全是冷汗。
這人卻正在微笑著,看著她,柔聲道:“大娘你受驚了?!?
公孫蘭瞪著他,問道:“你……你就是這裡的主人?”
金九齡點了點頭。
公孫蘭問道:“你這屋子裡怎麼會有蛇?”
金九齡道:“蛇是我特地捉來的!”
公孫蘭變色道:“爲(wèi)什麼?”
金九齡道:“因爲(wèi)我一定要試試,大娘你是不是真的不能動!”
公孫蘭恨恨道:“你們不但給我吃了迷藥,還點了我的穴道,這還不夠?”
金九齡微笑道:“我一向是個很小心的人,尤其對大娘你,更得特別小心?!?
公孫蘭終於明白了:“你就是金九齡!”
屋外,秦不悔和陸小鳳收斂氣息,默默的聽著公孫蘭和金九齡的對話。
金九齡太自信,也太得意了。
人一得意,就難免會有所鬆懈。
在公孫蘭的有意引導(dǎo)之下,他好似炫耀一般的,將自己的陰謀和盤托出。
屋子裡,傳出了公孫蘭的笑聲。
“你覺得死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金九齡的聲音兀自充滿了得意。
公孫蘭笑道:“死並不可笑,可笑的是你!”
金九齡道:“哦?”
公孫蘭道:“你若是回頭去看看,就會知道你自己是不是很可笑了!”
秦不悔和陸小鳳相視一笑,終於到他們該登場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