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天色漸晚,長街之上,秦不悔和狄云并肩而行。
“今日若非有秦少俠出手,只怕我早已葬身于馬蹄之下,救命之恩,狄云實在是感激不盡。”
秦不悔笑道:“有位偉人曾經說過,助人為快樂之本。所以,狄兄你就別再跟我客氣了。”
接著他又看了看狄云,說道:“狄兄,我看你還是將身上的衣服換掉吧。老穿著血刀門的衣服,容易招惹是非。”
“你說的沒錯,今日若非是這身衣服,我又怎會憑白的惹上這場禍事。”狄云有些頹然的說道。
隨便在街上找了一家成衣鋪,狄云去換了身衣服,順便又弄了頂帽子擋住了自己的光頭。
“現在天色已晚,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再說吧,下午接連打了兩場架,我這肚子已經開始抗議了。”
秦不悔抬頭看了看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色,對狄云提議道。
狄云摸了摸同樣餓的咕咕直叫的肚子,欣然同意。他上一頓飯還是昨天早上吃的,結果還沒吃飽就遇到了寶象。
等他好不容易解決了寶象,今天又差點被水笙縱馬踩死,這一番波折下來,他已經快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意見達成一致的二人,開始四下尋覓者酒樓飯店,準備祭一祭自己的五臟廟。
不多時,二人走進了一家叫‘月明樓’的酒樓。
走進酒樓,秦不悔四下打量了一番,點頭道:“環境還不錯,狄兄,咱們就這兒了,請吧。”
“兩位客官,里邊兒請,樓上有雅座兒。”店小二十分熱情的招待道。
兩人隨著小二邁步上樓,尋了個靠窗的隔間坐下,相對于一樓,二樓的環境要清靜雅致的多。
不一會兒,酒菜上齊,兩人邊吃邊聊。
“不知狄兄接下來有什么打算?”秦不悔給狄云滿了一杯酒,隨意的問道。
“我還沒想好。”狄云端著酒杯,躊躇了片刻道:“似乎除了回老家,我也沒什么地方可去了。”
師父失蹤,師妹在幾年前嫁給了萬圭,僅剩的一個對他如師如兄的丁典,也在幾天前中毒身亡。
想到這些,狄云心中就不由得悲慟萬分。
這天地雖大,但他至親至愛的之人卻都已離他而去,從此他就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活在這世上。
“回老家?”秦不悔玩味的看著狄云,低聲問道:“你就不怕凌退思和萬震山他們找上門兒嗎?”
“你怎么會知道?”聽到秦不悔的話,狄云瞬間臉色大變。
“噓,小心隔墻有耳。”秦不悔做了個手勢,然后運功用內力將整個隔間籠罩住后,說道:“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前幾天丁典弄出了那么大的動靜,想瞞住有心之人,根本不肯能。
現在不過是時間尚短,等過些日子消息傳開了,到時候找你的恐怕就不只是凌退思和萬震山了,而是整個江湖的人。”
“這···。”狄云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隨即他又問道:“你早就認出我是誰了?”
秦不悔也不否認,點頭道:“不錯,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所以,你白天出手救我,就是為了接近我,你的目的也是連城訣的寶藏?”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狄云不解道。
秦不悔直言不諱道:“我救你確實是有目的,只不過我為的不是連城訣,而是神照經。”
“這世上會有人放著富可敵國的金銀財寶不理,而只要武功秘籍?你說這話,自己相信嗎?”
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情,狄云對人心的險惡已經有了足夠深刻的認識。
“我不在乎寶藏,那是因為連城訣的秘密我知道的比你更清楚。”秦不悔坦然道。
“不可能。”狄云不信道:“丁大哥說過,這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凌姑娘才知道連城訣的秘密。”
秦不悔聞言,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只是抬手比劃了個‘四’。
狄云見狀先是不解,隨后卻是臉色再變。
秦不悔繼續比劃,‘五十一’‘三十三’‘五十三’‘十七’‘八’···
“你···你竟然真的知道。”狄云大驚道。
秦不悔所比劃的,正是丁典臨死前告訴他的那些數字。
而且對方知道的比他還多,當日丁典只跟他說了十個數,剩下的還沒來得及說,就已毒發身亡。
秦不悔道:“怎么樣,這回相信了吧?連城訣的關鍵就在于這些數字,我根本不需要在你這兒費腦筋。”
狄云聞言默然,兀自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給自己壓了壓驚。
然后,他說道:“你究竟是如何知道這秘密的,丁大哥明明說過···”
狄云還沒說完就被秦不悔打斷,道:“此事你不必多問,我也不會多說。總之,你只要知道我對你并無歹意就是了。”
“也是,以你的武功,縱然丁大哥還活著,也未必是你的對手,你要想把我怎么樣,根本不用這么麻煩。”
隨后,狄云又搖頭苦笑道:“呵呵,難得你這么坦誠,居然就這么直接的,把你的目的告訴了我。”
從他跟著師父離開鄉下,去參見萬震山的壽宴開始,所見之人皆是機關算盡,心機深沉之輩。
似秦不悔這么直言不諱,將自己目的坦言相告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一個。
“秦某只是以誠待人罷了,讓狄兄見笑了。”
狄云問道:“可我還是不明白,依照白日所見,你的武功已經這般高明了,為什么還想要神照經?”
“武學之道,浩如煙海,散發著無窮的魅力,在不斷吸引著人們去探索。再說了,神功秘籍這種東西又有誰會嫌多。”
“唉!”狄云嘆道:“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還不如老老實實的當個鄉下人,省的惹來這么多是非。”
既然最大的秘密都暴露了,狄云也就不在藏著掖著,將壓在的心底的苦悶都講了出來。
“狄兄所言差矣。”
聽了一遍現場版的連城訣的故事后,秦不悔對狄云說道:“依我看,狄兄會遇到這么多的苦難,恰恰就是因為你武功不夠高所造成的。”
“你什么意思?”
“試想一下,如果你的武功夠高,你就不會被萬震山的八個弟子欺負。
如果你武功夠高,你就不會在被陷害的時候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你武功夠高,你就不會有那幾年的牢獄之災。
如果你武功夠高,你就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師妹嫁給別人,而無能為力。
如果你武功夠高,你說不定就有機會救下丁典。”
秦不悔這一番話,聽得狄云猶如當頭棒喝,振聾發聵。
“真的是我太天真了嗎?”狄云不由得捫心自問。
說著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苦笑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只可惜,如今的我卻已經是個廢人了。”
手指被砍斷,手筋被挑斷,琵琶骨被穿,對于一個習武之人來說,這種情況基本上就已經可以和武學之道說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