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令吩咐了下人,清理園中的屍體後,衆人便再次回到了紫薇閣,開始給石鵲道人處理傷口。
石鵲道人很慶幸,他雖然被弩箭射中了,但卻幸運的傷而不死。
“宋神醫,快拿解毒散和金瘡藥來。”
陸小鳳幫石鵲道人拔掉了身上的弩箭,回身向一旁的宋問草說道。
宋問草聞言,面帶爲難道:“有的話,我還能不拿出來嗎。”
“沒關係,我這裡有。”
秦不悔走了過來,拿出了一紅一白兩個小瓷瓶,遞了過去,並囑咐道:“紅的內服,白的外敷。”
陸小鳳接過了藥瓶,輕笑道:“沒想到秦兄你除了武功高強以外,居然還精通藥石之道。”
想到不久之前,曾在‘百花迷魂散’下吃過的虧,他相信秦不悔拿出手的東西,絕對非同凡響。
秦不悔聞言,悠然道:“畢竟江湖險惡,不多學點本事傍身怎麼行。”
忽然間,變故陡生。
一旁的宋問草竟是毫無徵兆的突然出手,向秦不悔的背後猛襲而去。
“秦兄,小心。”花滿樓急聲高喊。
宋問草面目猙獰,陰狠一笑,在衆人錯愕的眼神中,“嘭”的一聲,豁盡全力的一掌,直接印在了秦不悔的後心之處。
“去死吧。”
一擊得手,宋問草還沒來得及得意,忽覺一股炙熱無比的澎湃勁力,正沿著他尚未收回的手掌,沛然倒灌而回。
隨後,只見秦不悔肩膀輕震,宋問草立時便倒飛而出,狠狠的撞在了廳中的紅柱之上。
“咳咳···”
宋問草跌落在地,手捂胸口,嘴角溢血的同時,臉上還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豔紅之色。
此刻,他只覺自己的五臟六腑,正在被一股極其爆烈的火勁不斷灼燒,任他如何運功壓制,也仍是難以緩解半分痛楚。
秦不悔轉過身來,看著宋問草的樣子,輕搖著摺扇,緩緩道:“據不完全統計,在我以往的敵人中,下場最慘的就是想在背後偷襲我的人。”
宋問草顫顫巍巍的指著秦不悔,難以置信道:“你有防備。”
“呵呵。”秦不悔道:“明知道你就是鐵鞋大盜,我當然要有所提防。”
“什麼?”鷹眼老七震驚道:“野郎中竟然是鐵鞋?”
“這怎麼可能?”
花如令、石鵲道人和苦智禪師等人,同樣是震驚不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唯有陸小鳳和金九齡兩人,此時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似是想到了些什麼。
“姓秦的,你究竟什麼時候懷疑上我的?”宋問草此刻一臉怨忿,語氣中更是充滿了不甘。
“也許他會摸到你的臉。還記得這句話嗎?這是昨晚你在給我殭屍面具時,說過的話。”
說到這裡,秦不悔微微一笑,然後繼續道:“多麼有意思的一句話啊。本來我也沒太在意,直到昨晚我從花滿樓的口中得知,當年他見過鐵鞋大盜真面目的事情,只告訴了我和陸小鳳兩個人之後,我就不得不對你產生了懷疑。”
宋問草聞言一愣,沒想到自己居然那麼早,就已經露出了破綻。
“就憑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你這不過是擅斷而已。”金九齡卻是不服道。
“唉!”秦不悔嘆道:“金捕頭你不知道麼,往往正是這些漫不經心的說話,就恰巧是解開謎團的關鍵所在。”
“原來如此。”
花如令點了點頭,隨後又不解道:“如果他是鐵鞋的話,那當年死在咱們手裡的又是誰?”
“那是我哥哥。”宋問草激憤道:“天下人只知道鐵鞋大盜神出鬼沒,但卻不知道鐵鞋大盜其實是一母孿生的兩個兄弟。
我哥哥武藝高強,坐鎮毒龍島,而我醫術高超,遠在天涯遊歷。”
陸小鳳聞言,詫異的看了秦不悔一眼,而後笑道:“沒想到,還真讓你給說中了。”
秦不悔灑然道:“人們總是習慣把事情想的很複雜。卻殊不知,其實很多時候,答案往往正是最簡單的那個。”
“可是,我記得金捕頭說過,毒龍島主已經被那些趕海人給扔進了大海,難道當初他沒死?”花滿樓疑惑的。
“不錯。”宋問草恨聲道:“當初我也以爲哥哥死了,一怒之下,便將那些趕海人全都給殺了。
不料,後來有一個女人突然找上了我,原來是她從海里救了我哥哥。
再後來,我們兄弟倆爲了報恩,就開始給這個女人賣命。”
秦不悔道:“這個女人應該就是孔雀王子的母親吧?
否則的話,二十年前你們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前來盜取瀚海玉佛。”
“你猜的沒錯。”
宋問草眼中現出了回憶之色,道:“那個女人想當上瀚海國的女王,但是她沒想到我們花了那麼多的功夫,最後卻栽在了花如令的手裡。”
說著,他咬牙切齒的看向了花如令,憤然說道:“當年,我弄瞎了你兒子的眼睛,可你卻也殺了我的哥哥。”
陸小鳳道:“這麼多年過去,孔雀王子的母親多半兒已經死了,但你卻依舊還在爲他們賣命。
想來現在這個孔雀王妃,應該跟你關係匪淺,我曾經試探過她的武功,正是東海毒龍島的路數。”
金九齡道:“這也應該就是爲什麼昨晚明明大家都在,瀚海玉佛卻還是被盜了的原因,他們根本就是同夥。”
宋問草道:“她是我的女兒,這些年我含辛茹苦的培養她,等她長大後,將她送到了西域,而她也果真不負所望,得到了孔雀王子的青睞,做了王妃。
本來這次事成之後,等孔雀王子當上了國王,我就可以成爲國丈,擁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說著,他的一雙眼睛,忽然死死的盯住了秦不悔,無比怨恨道:“可現在這些都被你給毀了,是你害了我的女兒,也是你,害得我失去了本該擁有的一切。”
他越說越激動,眼中更是恨意滔天,恨不得將秦不悔生吞活剝,方能解心頭之恨。
鷹眼老七恍然道:“小兄弟你一嗓子把他女兒吼成了廢人,也難怪他要置你於死地。”
秦不悔聞言,冷笑道:“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女兒只怕未必就那麼重要。
我估計他之所以偷襲我,多半兒還是對真正的瀚海玉佛賊心不死。”
“事已至此,就憑他一個人,莫非還能再掀起什麼風浪不成?”袁飛卻是不信道。
秦不悔反問道:“各位就沒想過麼?剛纔笛聲響起的時候,你們運功化解之後,爲什麼反而更加難受了?”
“難道,我們中毒了。可是,什麼時候?”花如令驚疑道。
花滿樓靈光一閃,道:“是昨日宴會上的西域葡萄酒。”
“正是。”金九齡接口道:“昨日我們喝的西域美酒,乃是一種名叫‘赤霞紅’的毒酒。
這酒中散發著一種奇異香料的味道,令喝的人感覺十分愉快,但其實這時已經中毒了,只是這毒素用量甚微,讓人不易察覺。
而在中毒後,體內的毒素則會經由華蓋穴,悄悄上行到印堂,玉枕,太陽三處大穴。
適才胡人的笛聲一響,各位本能的運功抵抗,這時,那三處大穴的毒素被內力一催,毒性頓時擴散開來,武功越高,中毒就越深。”
“所以。”秦不悔總結道:“倘若我當真被偷襲重傷,而各位又餘毒未解,到時就算因爲苦智禪師是出家人,不喝酒,沒中毒。
鐵鞋也可以用衆人的性命來威脅大師,讓他束手就擒從。如此,瀚海玉佛仍舊鐵鞋的囊中之物。”
“我和苦智禪師沒中毒,是因爲沒喝酒,那陸小鳳你又是怎麼回事?”花滿樓不解道,陸小鳳在宴席是喝了多少,他的心裡可是一清二楚。
“我明白了。”
陸小鳳看了看金九齡,恍然道:“原來昨晚你偷喝的是解藥。”
昨晚他喝多了出去透風,卻遇到金九齡也在外邊喝酒,一時好奇之下,他就搶過來喝了一口,沒想到無意之舉,竟然有意外收穫。
金九齡笑道:“我接到朝廷密報後,心生懷疑,便找了人偷了一些酒回來,找高人破解,沒想到最後卻是便宜了你陸小鳳。”
“只是,鐵鞋到底是怎麼知道密室機關的秘密的?以朱停的人品,是絕不可能向他透露分毫的。”花如令對此仍是有些想不通。
“我想我可以解釋這件事。”陸小鳳聳了聳肩,將朱停被軟禁,老闆娘被綁架的事情說了出來。
說完,他又對花如令笑道:“花伯父,抱歉了,其實我不是專程前來祝壽的,而是來查案的。”
“哈哈哈···”
宋問草突然狂笑道:“你們再也見不到老闆娘了,太陽落山之前,我若是不回去,我的人就會將她滅口。“
鷹眼老七聞言,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宋問草的臉色,厲聲逼問道:“快說,你把人藏哪了?”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們嗎?”
宋問草狀若瘋狂道:“你們害我失去了一切,我也要讓你們嚐嚐失去朋友的滋味兒。”
“你想太多了。”陸小鳳譏笑道:“憑你那點兒腦子,還想跟朱停鬥,他早就把你囚禁老闆娘的位置告訴我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一個葫蘆,並將上邊那個杏花村的標記遞到了宋問草的眼前。
“這···”宋問草頓時傻眼,啞口無言。
。。。。。。。。。
夜幕已至,孟河之上,花燈盞盞,燭光熠熠,好似銀河垂落九天。
秦不悔默默地站立在白石橋邊,看著身旁陸小鳳爲花滿樓一盞一盞的數著河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