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角有一個衣櫥,金九齡走過去,打了開來。
只見裡面放著一桿槍、一柄刀、兩口劍、一雙鉤,一對戟、一條鞭、一把宣花斧、一條鏈子槍、還有一柄似鞭非鞭,似錘非錘的大鐵錐。
這衣櫥,竟無異於是個具體而微的兵器庫。
陸小鳳嘆了口氣,道:“看來你果然隨時隨地,都有準備。”
金九齡微笑道:“我是個很謹慎的人,沒把握的事情,我是從來不做的。”
他一伸手,已從衣櫥裡拿出了一件兵器。
他選得竟然是那柄看起來,至少有七八十斤的大鐵錐。
公孫大娘聳然動容,沉聲道:“你們全都退出去,在外面守住門窗!”
這‘你們’包括了她的三個姐妹,也包括了常漫天、江重威和華一帆。
公孫蘭當然能看得出,這種大鐵推的威力。
這屋子雖然不小,卻也並不大。
這種兵器一施展開,屋子裡無論是人還是物,都有可能被打成粉碎。
陸小鳳也暗暗心驚。
金九齡用的本是輕如鴻毛的繡花針,此刻卻變成了將近百斤的大鐵錐。
難道,他的武功真的已達到化境,已能舉重若輕,隨心所欲?
想到這裡,陸小鳳看向薛冰的目光,也愈發的擔憂起來。
畢竟,薛冰的武功,他實在是再瞭解不過的了。
金九齡向薛冰問道:“你用什麼兵器?”
薛冰神色淡然,冷冷道:“既是對付繡花大盜,當然要用針。”
她信手一翻,右手食中二指之間,一點銀芒乍現,赫然已多了根繡花針。
她這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金九齡目光閃動,問道:“你也會繡瞎子?”
薛冰冷笑道:“我不但會繡瞎子,更會繡死人。”
‘人’字話音未落,她已率先出手。
繡花針閃著奪命寒芒,直奔金九齡眉心電刺而去。
金九齡只覺眼前白影一閃,不過眨眼之間,薛冰竟已攻至身前一尺。
“好快!”
金九齡雖驚不亂,腳步一滑,閃避的同時,大鐵錐應手而出。
這大鐵錐的實際重量是八十七斤,此刻在他手裡施展出來,卻彷彿輕如鴻毛。
他用的招式也輕巧靈動,好似手裡用的不是大鐵錐,而是一根繡花針。
他這一招出手,已暗藏六七種變化,但卻聽不到絲毫的風聲。
其武學造詣之高,確實已臻化境。
陸小鳳和公孫蘭不禁暗歎,金九齡實在是個深藏不露的人,武功也的確是深不可測。
他們現在已有些相信華一帆的話,金九齡的武功只怕真的已在武當木道人之上。
然而,讓他們更加震驚的卻是薛冰!
金九齡巧,薛冰比他更巧。
金九齡快,薛冰比他更快。
“嗤嗤嗤···”
針鋒破空,似勁駑出匣。
薛冰身形閃轉,忽之在東,忽之在西,帶起重重殘影,不斷從四面八方,向金九齡周身要害刺去。
繡花針鋒芒似劍,一招一式,急如驚雷,幽若鬼魅,更似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赫然正是‘辟邪劍法’!
“這怎麼可能!”金九齡臉色凝重,心中更是駭然。
他實在是沒想到,薛冰的武功居然精進如斯。
這一番交手下來,他竟是險些落入下風。
屋外的人,同樣震驚不已!
尤其是常漫天、江重威和華一帆。
他們三人久經江湖,經驗閱歷何其豐富,見識和眼界更是非比尋常。
他們雖然看不見,卻能聽得見。
薛冰的武功之高,實已入江湖頂尖之列,由不得他們不震驚。
陸小鳳看著彷彿脫胎換骨一般的薛冰,突然向秦不悔問道:“這就是你說的‘葵花寶典’?”
秦不悔笑著點了點頭,反問道:“怎麼樣,還滿意麼?”
“不可能!”公孫蘭忽然道:“再厲害的神功絕學,也絕不可能讓人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裡,就擁有這麼深厚的內力。”
“沒錯!”陸小鳳道:“冰冰此刻展現出來的功力,已然不在我之下。
如此深厚的功力,絕非短時間內,就可以修煉出來的。”
看著一臉疑惑的兩人,秦不悔輕笑道:“按照常理來說,確實不太可能。所以我特地去了一趟山西,找霍休借了點東西。”
陸小鳳疑惑道:“霍休?他竟然還有這種好東西?”
公孫蘭亦是感到不解。
秦不悔嘴角微揚,淡淡道:“他當然有。你莫忘了他那一身至精至純的童子功。”
“嗯?”陸小鳳聞言一愣,隨即靈光一閃,驚疑道:“莫非···?”
秦不悔點了點頭,道:“你猜的沒錯,霍休苦修了一輩的童子功真氣,如今已全在薛冰身上了。”
“你是怎麼辦到的?他絕不可能會這麼大方的。”陸小鳳瞪著眼睛,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實在是太瞭解霍休了,那是個已經吝嗇到骨子裡的人。
秦不悔道:“他當然不會這麼大方,但是面對我的‘吸星大法’,他根本沒得選則。”
陸小鳳和公孫蘭面面相覷,神色駭然。
他們都是聰明人,當然聽得出來,所謂的‘吸星大法’,其實就是吸人內力爲己用的功夫。
陸小鳳發現,自己愈來愈看不透秦不悔了。
他也再一次感到慶幸,幸好秦不悔不是他的敵人。
公孫蘭亦是神色莫名的凝視著秦不悔,似是想將這個男人看透。
突然!
“呼”的一聲響起,如狂風驟起,如神龍出雲。
“金九齡招式已變了!”
伴隨常漫天這一聲驚呼,金九齡招式倏然而變,變得剛烈威猛,無堅不摧,無物可擋!
此刻,屋子裡已被大鐵錐的勁風聲所籠罩,除了秦不悔三人站立的地方,再無他人容身之所。
江重威動容道:“難道他剛纔只是在試探薛姑娘,直到現在才使出真功夫來!”
常漫天雙耳微微聳動,凝神靜聽,忽地拍手稱讚,道:“好輕功!好身法!”
江重威好奇道:“怎麼了?”
常漫天道:“金九齡的大鐵推,招式如此猛烈,若是換了別人,定然早已被逼出了屋子。
但薛姑娘的攻勢卻絲毫不減,甚至出手比剛纔更加迅捷凌厲,顯然金九齡的攻擊,並不能給她帶來威脅。”
歐陽情扶著他,眼睛裡不禁露出欽佩之色。
這瞎子竟比有眼睛的人看得還準!
薛冰確實依舊應對從容,她整個人似已化作一團白雲,伴隨大鐵錐帶起的勁風,飄然而動。
任由金九齡的攻勢如何猛烈,也難以對她造成分毫的傷害。
反倒是金九齡,此時面對薛冰連綿不斷的攻擊,應對之間,已漸顯不支。
畢竟,八十七斤的兵器,施展起來是很費力的。
常漫天忽然嘆了口氣,道:“金九齡要敗了!”
江重威問道:“何以見得?”
常漫天道:“所謂過剛則易折,強必不可久。他氣力消耗過大,等他無法將大鐵錐控制自如的時候,就是他落敗之時。”
江重威側耳傾聽。
果然,就聽“嘩啦”一聲,桌子被打爛了。
緊接著,又是“砰”的一聲,公孫蘭躺過的那張牀,也被打爛了。
常漫天臉上已露出微笑,道:“看來華玉軒主珍藏的字畫,已可穩穩收回了。”
華一帆臉上也已露出喜色,道:“莫忘記還有你的鏢銀。”
就在這時。
又是“轟”的一聲,似山崩地裂一般的巨震傳來!
金九齡的額上已現冷汗,大鐵椎的運轉,也已愈來愈慢,粗重呼吸聲,更是清晰可聞。
“你的命,到頭了!”
判死之語響起,薛冰纖手一揮,登時一團銀芒暴起。
難計其數的繡花針,瞬間激射而出,似潑天之雨一般,向金九齡籠罩而去。
針雨鋪天,破空而來。
金九齡神色猛然一變,勉力掄轉大鐵錐,舞了個密不透風,欲要護住自身。
但他不是秦不悔,沒有那般驚世的劍技,自然也擋不住‘葵花寶典’中的這一式殺招。
“叮叮叮···”
金鐵交擊,脆響連綿。
忽地,金九齡的動作,陡然一滯。
下一瞬。
他只覺雙眼一陣劇痛傳來,隨即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勝負一瞬,生死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