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館的原班人馬全搬到了清秋院,所幸清秋院也不小,才能安置的下這明里暗里這么多人。
不過畫眉還是有抱怨,“長春館比清秋院好多了,那個女人到底什么時候才會離開。我還是想回長春館去。”
“什么那個女人。”婉如敲了她一記,“當心說話,叫人聽到你般沒有規矩的話,一頓打是跑不了的。”
“這不是沒人我才說的嘛。”畫眉扁了扁嘴,“你說王爺到底在想什么,那個女人又老又丑,王爺還將她納進府里來。我看見她就覺得全身發冷,很不舒服,反正我就是極不喜歡她。婉如。要不然你查查她?”
“想死了你?”婉如肅穆瞪著她,“沒有王爺的命運,擅動手上的線。讓人發覺了,看王爺不活剝了你的皮。”
“好啦,我就是有點好奇,不查就不查嘛。”畫眉說完,蹬蹬的跑遠了。
婉如無奈的搖了搖頭,正要吩咐丫鬟過來裝早膳,就見守院門的婆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婉如姑娘,那新進府的段姨娘過來了,這……要讓人進來嗎?”
婉如蹙眉,“你讓她先等一下。我去稟告王爺。”
話音一落。就見段清漪自院門口快步走了進來。
她走路又急又快,沒有尋常女子的婀娜步態,連走路都透著一股子勢不可擋的銳利的氣息來。
眼看著她就要往正屋闖去,婉如飛快閃身擋在了她面前,“段姨娘,留步。”
“讓開!”段清漪冷聲警告一聲,出掌就朝她的天靈蓋劈了下去。
婉如不意她出手竟是如此快速與狠絕,躲閃的便有些狼狽。而段清漪這般不分青紅皂白便下此狠手的行為,也讓婉如沉下了向來溫和的臉,“段姨娘,你切莫忘記了,你如今身處的地方是湘王府。湘王府可不是任誰都能撒野的地方,趁著王爺還沒有降罪。你請回吧!”
段清漪也沒料到婉如竟然躲得過去,愣了下,二話不說又要出手攻擊。
里頭適時地傳來一個聲音,“婉如,讓她進來伺候吧。”
段清漪收回手掌,口中喚著“阿嵐”,便越過婉如疾步沖進了正房。
若棠敢打賭,情深意切喊著“阿嵐”沖進來的段清漪,根本沒有聽清楚楚千嵐那句“伺候”的話。她忽然有些慶幸,昨天她接待這段清漪時,她沒有二話不說的就攻擊她,否則憑她這樣的廢柴,哪里躲得過她那快狠絕的攻擊?
不過,她為什么一上來二話不說就攻擊婉如?她認得婉如?
若棠原是要起身的,奈何楚千嵐卻非按著她不許她起身。
“王爺,不必如此的。”他倒是羞辱的痛快了,萬一那位段清漪把這筆賬記她頭上,她又沒有護體神功,很容易翹辮子的好不好?
“怕什么,你擔心本王護不住你不成?”楚千嵐懶洋洋的瞥她一眼,看也沒看已經沖了進來的段清漪,隨口吩咐道:“打水來服侍王妃洗漱更衣。”
段清漪恍若未聞,徑直對他說道:“阿嵐,我找你一起吃早飯。”
“沒規矩!”楚千嵐冷聲呵斥道,“本王知道你出身鄉野,但湘王府不是你能隨意放肆的地方。既然你不懂規矩----王妃,記得給她找個教養嬤嬤,好好教教她湘王府里的規矩。”
若棠苦著臉縮在被窩里,他們兩個斗法,就不要牽扯上她了吧。
不過這段清漪還真是朵奇葩,她這個外來世界的外來人都知道不管什么時候都要隨大流才能保全自身。這個段姑娘還是個本土人士呢,給她的感覺不但沒有規矩禮數,還是一個全然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姑娘一般。
是真的不懂,還是不想懂?
“阿嵐,我答應你,只要你像在谷里時那般待我,什么事情,我都會答應你。”段清漪平靜的看著楚千嵐,開出了她的要求。
楚千嵐微微一頓,眉梢一挑,眼中閃過一星利芒。“本王不……”
“兩年!”段清漪截斷他的拒絕,搶先開了口,“你在谷里呆了五年,我不要你五年那么多,我只要兩年。”
若棠微微抬起眼來看他。他極亮的眼眸,此刻半沉在泛著寒光的靜水中,深邃冷幽的叫人探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她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輕輕咬住下唇,正要收回打量的視線,卻見楚千嵐已經低頭朝她看了過來。豆嗎役號。
他琥珀雙目在一瞬間變得迷離魅惑,很認真的看著她,眼簾微微合著,內里的瞳仁中映出滿天星輝來。
她的心便慢慢的沉靜了下來,抿唇沖他微微一笑。
自始至終,她一雙清透的大眼睛溫潤不改,一笑便像春風,干凈快樂,讓人看著就覺得舒服。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最近這個動作,他做起來是愈發的順手了。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神色并沒有怎么變化的段清漪,嘴角彎成叫人沉淪的弧度,眼中卻有寒光閃如流星。他靜靜地開口,面色淡如余霧,“本王一天都不會給你!”
段清漪怔怔的看著他,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如蕭瑟秋水,“但、但你將我留了下來。”
她以為,這就是她的籌碼。倘若他對迷城當真只是好奇,一點都沒有據為己有的念頭,又怎會答應她的種種要求?可是現在,他卻拒絕了她?
她霍的看向仍然還躺在床上的若棠,這是她闖進來這么久,第一次拿正眼看她。
其實若可以的話,若棠真希望她永遠將她當成小透明。嫉妒會使女人瘋狂啊,她才收拾了一個鄧側妃,想說總算能有幾天清靜日子過了,尼瑪又來一個莫名其妙的段清漪,這是要她命的節奏嗎?
段清漪的目光首次脫離了清冷清高的仙范兒,兇狠到想要吃人一樣,定定的看著若棠,“你現在拒絕我,是因為這個女人?”
“隨你怎么想。”楚千嵐不耐煩了,“婉如,還不快將她給本王攆出去?往后再讓人這么輕易的闖進來,自己去領罰!”
……
“在想什么?”楚千嵐瞧著若棠愁眉苦臉咬被角的模樣,伸手將被子從她口中扯出來,隨口問道。
若棠眼巴巴的瞅著他,認真的說道:“再想要怎么保命,那位段姑娘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若要收拾我,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她不過就是跟了個男人,又不是西天取經的唐僧,需要這么一難又一難的為難她嗎?
“有本王在,你不需要胡思亂想。”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王爺。”若棠可憐兮兮的嘆口氣,“你跟這位段姑娘,到底是相愛還是相殺啊?”
這段姑娘倒是對他一往情深的模樣,但楚千嵐,若說厭惡吧,也沒有厭惡到底的感覺,不然怎么會將人留在府里,還做了他的侍妾,總感覺這兩人之間的感情糾葛很深啊。
楚千嵐看著她大眼里透出來的好奇,段清漪出現,她什么都沒問,現在卻關心了起來,應是吃醋了吧----好歹這段清漪沒有白留啊。
一邊感嘆著,一邊好心情的說道:“本王約莫十二歲那年的上元節,跟太子他們一道溜出皇宮看花燈,半道上與他們走散了。跟出來的侍衛自然全都保護著太子等人,本王身邊就只跟了個唐品茂----”
他說著頓了頓,臉上閃過深沉的慍怒,頗有些往事不堪回首更不知怎么說出口的意味。但若棠好奇的看著他,雖然并沒有出聲,眼睛里卻全是催促,于是一咬牙就都說了出來,“我們逛的正起勁,突然就被人擄上了馬車,連聲都沒來得及出,就叫人敲暈了。等醒過來,就看到了段清漪。”
若棠嘆息,果然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不過這竹馬說起往事時這咬牙切齒的仿佛羞恥一般的模樣,跟她原先想的好像出入有點大。
“那個地方叫活死人谷,住在那里的,全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是真正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總之,那是一個十分糟糕的地方,為了活命,我跟唐品茂不得不拜在段清漪師兄門下,如此幾年后,我們才有機會逃出那到處是機關與陣法的死人谷。”楚千嵐語速很快的說完了。
若棠卻聽的并不滿意,“他們擄走你的時候,難道不知道你的身份?那么他們又為什么要擄走你呢?”
楚千嵐神色微微一變,虛握了拳頭抵在唇邊,輕咳一聲,略有些尷尬的別開了視線,含糊的飛快的說道:“段清漪見本王長得好看,非要本王做她的玩伴。”
便是從那時起,楚千嵐最恨人家說他長得好看!
若棠悟了,這根本就是一起美色引起的血案啊!她感嘆道:“都說女色害人,這男色其實也不遑多讓啊。王爺,癡心依舊的段姑娘找上門來,我觀你根本無意與她,又為何要將她留在府里?”
依楚千嵐那被擄走的悲憤又傲嬌別扭的小性子,逃出生天后只怕恨不得將罪魁禍首段清漪大卸八塊才是,可是他不但留了她性命,還容她住進了王府里,這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她雖然行徑可惡,但本王能有今日,還是多虧了她。”那時候整個死人谷的惡人都將他跟唐品茂當成新鮮的玩意兒,雖然拜了谷主為師,但谷主又豈會真的待他們如自己人?他有這一身功夫,全賴段清漪那時候悄悄給他偷來各門各派的武學秘籍,并且好不藏私的將她自己所學也一并教給了他。
楚千嵐無疑是厭惡段清漪的,可是若沒有段清漪當年將他擄走的事,留在京城的他恐怕早就死了好幾百次了。
更何況,段清漪還知道迷城在哪里。
晉王已經開始行動了,若讓他知道段清漪的事,只怕立刻就會將人搶過去。他總得將段清漪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讓晉王絕無機會接觸到她。
若棠見他并沒有細說的打算,便也不再追問,愁苦的嘟了嘴,“她雖然搶了你,但又曾施恩于你,現在更是鐘情于你,這可真是難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