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棠被龍顏大怒的百里煌當即投下了天牢,聽說沒有當即把她處死,還是看在她是大長公主義女的情分上。
蹲監獄都還是其次的,最惱火的是外頭的消息一律傳不進來,她想找人問問小公主有沒有事都不能。
固然焦慮,若棠卻也沒有停止思考。
知道這個局是沖著自己來的。想到淑貴妃看到小公主暈倒在她懷里那一幕時那足以以假亂真的目眥欲裂,若棠就覺得心寒!
就算小公主不是她生的,好歹也養了這么多年,說不好聽點,養條貓貓狗狗這么多年也會有點感情吧,何況還是這么個乖巧的小姑娘。為了除掉她這個眼中釘,她不惜連小公主都利用上了。那毒藥那般劇烈,就算最后小公主性命無憂,吐了那么多血也是要補好久才能補的回來吧。
她怎么就能心狠至此!
原本聽了楚千嵐講起百里煌算計她的事,她還覺得她可憐,可這可憐之人也未免太可恨了!
小公主是在她屋里毒發,是突然就發作的,她死皮賴臉跟在皇甫神醫身邊時。也學了一點點皮毛,知道小公主那樣的情況,屬于即時中毒,并不是一早就服了解藥而后單等著那個時候發作的。
既然是即時中毒,就說明小公主的確是在她的房間里中招的。可吉祥看的很清楚,小公主帶進來的宮女雖然多,卻沒有人趁機在菊花糕或水里下毒,那些人的動作要瞞過吉祥是根本不可能的。
菊花糕和水都是她用的。她很肯定那兩樣東西在小公主進來之前是沒有落毒的。可小公主又的確是用了菊花糕跟水之后吐的血。更何況,如果不是食物中毒,還能是什么引起的?
若棠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漫長的一天過去了,也沒人來提審若棠,這令她不知該松口氣還是更焦慮——小公主想必是沒有性命之憂的。不然百里煌只怕早就下令砍了她腦袋了。
既然小公主沒有性命之憂。那為什么還沒人來提審她?
她就像忽然被外界忘了一樣,連天牢里頭的獄卒,也沒人肯多看她一眼。
晚飯時候,有人送飯來,若棠哪里有食欲,只坐在草垛子心神不寧的咬著手指。
鐵欄桿似被人不小心敲響了,若棠下意識的看過去,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但怕引起不遠處的獄卒的注意。若棠忙捂住嘴,蹭蹭兩下竄到了欄桿前,壓低聲音急切的問道:“小公主怎么樣了?她沒事吧?”
獄卒打扮前來送飯的,正是如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進這天牢里的,若棠也顧不上好奇,先就問起小公主的情況。
如意也壓低聲音回答道:“小公主的情況不是太妙,到現在也還沒醒過來。宮里那群太醫都是草包,吵吵鬧鬧了半天,也只是暫時保住小公主的性命而已,至于她中的什么毒,又該怎么解毒,竟是一個人也說不上來!”
若棠憤怒的一巴掌拍在了欄桿上,“她可真是心狠啊!”
若棠原以為淑貴妃只是利用小公主達到弄死她的目的,對小公主多少會手下留情,隨便弄個輕易就能解的毒,只讓小公主受受罪罷了。卻沒想到她竟然真的狠得下心不管小公主的死活!
“王爺呢?”
“這幾天正是秋闈,王爺這幾天都呆在考場里。”如意咬著牙說道:“不過您放心,屬下已經想辦法將消息遞進去了,不出意外的話,王爺今晚定會前來的。您也不要害怕,這天牢里頭屬下已經打點過了,不會有人對您隨意用刑的,您且再忍耐一下。”
難怪沒人找她的麻煩也沒人來提審她,如意也能這般輕易的混進來。若棠稍稍松了口氣,但隨即又緊緊皺起了眉頭:“我無所謂,主要是小公主,她中的毒只怕拖不得。”
小公主不能活,對淑貴妃才是最有用的。小公主若真的死了,百里煌必然大怒,容不得她再活下去,這樣一來,淑貴妃輕易就解決了她這個眼中釘,再有楚千嵐,楚千嵐是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死的,為了她少不得要觸怒百里煌,如果百里煌當真要殺她,楚千嵐跟百里煌勢必要父子反目——想來,這一箭雙雕之計,才是淑貴妃的最終目的!
如果真是這樣,她到底還是低估了淑貴妃的心狠程度!
“現在宮廷守衛十分森嚴,要傳個消息出來都很難。”如意皺眉說道,“又有什么辦法能幫小公主解毒?”
“皇甫神醫!”若棠想也不想的說道,“別人解不了毒,皇甫神醫肯定能解,只要皇甫神醫能進宮……不,淑貴妃不會讓他進宮的!”
該怎么辦?宮里守衛森嚴,想要將小公主偷出來送到皇甫神醫那里去,定然也是行不通的。皇甫神醫進不去,小公主又出不來,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有了!”若棠眼睛一亮,情急之下竟真的被她想出了個法子來,“如意,你帶采青去找皇甫神醫,皇甫神醫認得采青,不會為難你們。你讓采青將小公主如何中毒以及中毒的癥狀細細說給皇甫神醫聽,若皇甫神醫能解,立刻將解藥送進宮去……不過,只怕宮里的人就算得了解藥也近不了小公主的身——對了,王爺!小公主是王爺的妹妹,王爺去看望她誰也攔不著!”
如意亦是眼睛一亮,雖然仍舊板著長面癱臉,但眼里的焦慮卻去了不少,“屬下明白該怎么做了,您放心,屬下這就去找皇甫神醫!”
……
夜已過半,九公主的宮殿里頭卻依然燈火通明,人影憧憧。
淑貴妃呆愣愣的跪坐在面如金紙的小公主床邊,兩眼紅腫,臉上猶還掛著淚痕,就那么握著毫無反應的小公主的手,那沉重的悲痛,就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百里煌眉頭緊皺,眼里全是暴戾的怒氣,負手在屋里大步的走來不去,陰沉的目光時而落在小公主身上,時而惡狠狠地落在那一群瑟瑟發抖卻依然束手無策的太醫身上!
“你們到底有沒有辦法!”百里煌終于按捺不住,“這么長時間了,公主到底中了什么毒,有什么法子解毒,你們倒是給朕一個確切的回答啊!”
太醫們慌慌張張的跪了下來,“微臣無能,公主脈象奇怪,臣等實在不知公主所中何毒,若是能知道公主到底中了什么毒,也許臣等還有法子可想……”
“朕養著你們這群飯桶到底有什么用!”百里煌耐心盡失,一腳踹了過去,將個倒霉的跪在邊上的太醫踹翻在地,“公主中了什么毒……來人,投毒之人不是已經被拿下了大獄嗎?怎么,還沒有審問出來到底是誰主使?又給公主落的是什么毒嗎?”
“微臣這就去催。”有機靈的太醫立刻回答,趁機退出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哪怕最后真的腦袋要落地,好歹也能透口氣不是?
不想才退到殿門口,就被一只手提溜了回來。
“七殿下?”被提回來的太醫一頭霧水,“微臣正要出去傳令……”
匆匆趕來的楚千嵐一個眼風掃過去,那可憐的太醫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父王。”楚千嵐沉聲對百里煌請安行禮。
百里煌見了他,狠戾的神色稍緩了些,按了按疼痛加劇的額角,方才啞聲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亞住節技。
“聽說九妹出了事,兒臣便連夜趕了回來。”楚千嵐的目光掃了眼聞聲正朝他看過來的淑貴妃,鋒利冷漠的嘴角輕輕一勾,“淑母妃不要著急,兒臣帶著解藥過來的。”
淑貴妃原還凄楚的眼神驀地一跳,隨即便踉蹌著撲了過來,急切的詢問道:“可是真的?你真的有解藥能救你妹妹?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楚千嵐也看著她笑,目光卻冷的像冰,似有嘲弄一閃而過:“是啊,真是太好了!”
“救你妹妹性命要緊,你快將解藥給我……”淑貴妃一臉狂喜的模樣,朝著楚千嵐伸出手去。
“淑母妃擔驚受怕了一整天,想來也十分累了。這喂藥一事,就不勞淑母妃親自動手了,免得淑母妃您太過勞累,易氏打了藥碗或者弄丟了解藥,九妹的性命只怕就真的保不住了。”楚千嵐嘲弄的哼笑一聲,便再不看她,只招手喚了個內監過來,“去準備一碗清水來,記住,你自己親手準備,若是有什么問題,唯你是問!”
“小七!”百里煌聽了他的話,眉心皺的幾乎要打結。他看了看泫然欲泣正哀哀望著他的淑貴妃,又看了看神色冷峭的楚千嵐,目光驚疑不定,似想要問什么,張了張口,卻到底也沒有問出來。
淑貴妃袖子底下一雙手幾乎要絞斷了!
他竟然拿來了解藥!如果這解藥是真的的話,那就只能是出自皇甫鐘之手!
皇甫鐘給了他解藥,勢必就已經知道下毒的人是誰!
皇甫鐘!他竟然又一次背叛了自己!
淑貴妃心里的恨意,就如那翻涌的巖漿,灼燙的她幾乎都維持不住臉上這哀戚的表情。
都來逼她!都跟她作對!
那就統統都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