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戰役是隨后三大戰役序幕,濟南攻堅戰役的順利結束,標志著解放軍部隊在兵力、戰術和裝備上已經具備了攻打大城市的能力,也預示著共產黨武裝對陣國民黨武裝的局面已進入一個新的逆轉階段……
濟南一戰,51師重返戰場,利劍拔出鋒刃,注定帶來更多的死傷,古來佳兵不祥,51師對它的敵軍來說就屬于這么一支“不祥的佳兵”,它的再度出場,必將給對手帶來更多的厄運……
濟南失守的不利消息立馬像旋風一樣刮遍整個國統區,朝野上下迅速引起一片嘩然,各界認識紛紛議論,今后,誰還能擋住解放軍的進攻步伐呢?
55師作戰室,陸云川輕輕放下戰報,一陣沉默——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如此沉默:
共產黨攻取了濟南,也就更進一步操控了戰爭的主動權,下一步共產黨的軍隊會怎么做呢?他很清楚,共產黨決不會輕易放過開始步步后退被迫轉入防守的國民黨軍隊,他不知道陸少郡是不是已經參與了這場戰爭中來,他只知道,自己已注定會遲早卷進這場軍事對決中來……
……
還在半年前成都的時候,妻子蘇琳已有身孕,溫若玉把照顧蘇琳起居的任務全全都包攬了下來,那段日子,她高興地忙里忙外,事無巨細,什么都要親自動手精心侍候……
當時離開家的時候,陸云川心緒沉重地看著她,感慨萬千:
自己曾答應要把她送回家去,可什么時候才能送她回去呢,而且,他時常要為她的身份擔心,擔心萬一軍統打探到她與堂弟陸少郡的關系——誰能保證那些人不聽風就是雨呢……
半年后的今天當他再次邁進家門的時候,自己的孩子早已經出世,溫若玉興奮地把他拉進屋里,妻子欣喜地為他抱出來傳承陸家血脈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小子。
陸云川輕輕地抱接過來這個還裹在襁褓里的小家伙,眼里流露出由內而發的祥和,蘇琳愛撫著兒子的小臉蛋,抑制不住的高興,
“云川,我們的兒子長得真像你,多俊秀啊!”
陸云川卻不自覺脫口而出,
“一個男孩子長得俊秀有什么用呢,以后長大了你還要教他怎么報效國家……”
但他當即察覺出妻子一臉的不高興,果然,蘇琳小心地一把把孩子抱過來,悶悶不樂獨自回了臥室——她已經生氣,因為陸云川剛才說的話多少有點不好的味道,他為什么要說“你”而不用“我們”呢?!
陸云川馬上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口,溫若玉“怪”著他,
“大哥,你把蘇琳姐弄生氣了,還不快去哄哄她……”
說罷便不由分說就把他推了進去……
蘇琳也無意生氣更不忍心責怪自己傾心相愛的人,只是,她害怕聽見陸云川再說一些像是交代后事的囑咐,尤其是當下盡是國民黨軍屢屢戰敗的消息,她也不想讓共產黨的解放軍戰敗,因為那邊還有陸少郡——作為一個女輩,她想得就如此簡單,她更多的則是默默分擔陸云川夾在兩難境地中的無奈,和推攘之下的被迫……
陸云川輕輕走了過去,尷尬地摘下帽子,他曾答應過自己的妻子結婚后要一直讓她開心,沒想到自己剛回來就失言惹得她悶悶不樂,坐在床沿正要道歉的時候,蘇琳終于忍不住回身僅僅抱住他,心里的所有的委屈頓然化作淚水一齊涌了出來……
“對不起,我們,應該是我們一塊把孩子撫養長大,我錯了……”陸云川一陣愧疚,安慰到。
蘇琳依舊埋在懷里抽泣,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也許終于意識到陸云川難得回家一次自己不該讓他再添為難,于是抬起頭,抹去眼角的淚水,委屈地說,
“以后不要再跟我說那種話了,好不好……”
陸云川伸手替她擦拭去掛在臉上的淚珠,強笑著點點頭。
就此的蘇琳已經很知足了,遂破涕為笑,不好意思地說,
“總算等你回來了,該給孩子起個名字了……”
陸云川一時猶豫,他站起來,若有所思慢慢走到窗邊,然后終于回身,搖搖頭說,
“蘇琳,我從軍十多年,一直南征北戰習慣了廝殺,手上也沾了太多的血,我已經不適合再給孩子起名字了……”
蘇琳回頭看看床上自娛自樂著打發“無聊”時間的孩子,再轉回來看看陸云川,
“不!你的孩子將來會以你為榮的!”
“可我不認為這是一件多么榮耀的事情,”陸云川說,“蘇琳,你是一個好母親,起名字的事情還是你來做主吧……”
于是不再推托,蘇琳精心想出幾個名字,供陸云川挑選,他一眼看中了一個很秀氣的名字——陸詩祺……
……
陸云川走的時候,溫若玉堅持要送他到離家比較遠的地方,知道她有話要說,陸云川遂停住,
“若玉,你有話就講吧……”
溫若玉低頭遲疑,但終于怯怯地問,
“云川哥,你……一定……會和少郡打嗎……”
自從得知陸云川陸少郡兩人一個在國民黨一個共產黨那天起她就一直在擔心,擔心兩兄弟遲早有一天會在戰場上兵戎相見,讓她很欣慰的是兩兄弟一直同心同德不會自相殘殺,但誰能保證不**差陽錯誤打誤撞呢?何況自小一塊長大她那么了解兩兄弟的脾性,兩人都是嫉惡如仇一身正氣,尤其是那邊多年未見的陸少郡,他自小更是桀驁不馴難受約束,也因此他頗得爺爺的賞識,她最怕也最不敢想象是就是兩個這樣的人各自帶領自己的部下對撞起來會是什么樣的狀況……
陸云川一陣凄涼,已經猜想到了溫若玉的心思,見她眼圈紅紅的,遂寬慰道,
“你不用擔心,少郡是我的好兄弟,我不會同我的兄弟廝殺的,我相信他也不會,不管走到哪,我們倆還都是血脈相連、永遠齊心協力的好兄弟……”
然后終于不忍心地轉身走開……
……
然而國民政府已經局面難支,它就像一座危傾的大廈已開始倒塌并將繼續倒塌下去,何談東山再起呢?!
這個時候,就連其政府系統的內部都有共產黨方面的人隱秘“潛伏”進來位居要職,于是一次偶然,一個神秘而有正當身份的身影在機密檔案室里“查閱資料”,無意中在搬出一厚摞陳年檔案后兩張被刻意藏在最下層的舉薦信赫然映入眼簾,“身影”頓然一怔——那是溫公當年留給陸云川和陸少郡報考****軍校時的舉薦信!
很快,通過秘密渠道兩張復制出的舉薦信被立刻送到共產黨的地下情報組織,經過嚴密保護下地轉送和再轉送,最終收到這個情報的人全部驚詫萬分難以置信——沒想到國共陣營間的這兩個主力師師長竟師出同門別有淵源……
這時候,也許只有陸少郡和陸云川兩人還蒙在鼓里不知事情所然……
這天,陸少郡正在51師師部同他的作戰參謀們待在一起研究摸索,此時,兩個懷有秘密身份的人意圖進入51師駐地,但衛兵毫無情面六親不認,堅持必須先通報師指揮官得到允可。
副師長納悶地走進作戰室,
“師長,兩個說不清身份的人要見你,這是他們的證件,很奇怪……”
陸少郡接過來,仔細看了看,
“上面已經給我打過招呼了,要我配合他們的工作,就放他們進來吧!”
“是,我去下達命令……”楊耀駿又納悶著離開……
……
師部會議室,兩位秘密身份的客人被讓進來,一個是年輕的小伙子,另一個是持成穩重的中年人,但51師指揮官同時發現,兩人的眼光若隱若現,犀利而且刁鉆……
坐定,中年人說,
“陸師長,想必你已經收到了要求配合我展開工作的命令,是嗎?”
陸少郡淡定地點點頭,他想盡快褪去這兩個人云霧繚繞的面紗。
“那好,為保密起見,請讓你的部下退出去,只有我們三個人談,可以嗎?”
見來者一副誠意,陸少郡也畢恭畢敬,
“我的部下都可以絕對信得過,這兩位是我的副師長和參謀長,您有什么事情盡可以說,不必有所顧忌……”
中年人看看陸少郡身旁的楊耀駿和祁文良,默許地點點頭,
“好吧,陸師長,我們可以開始了!”
說罷,那個年輕人站起來,認真地說,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情報部的組長,各位直接稱呼席組長就可以了,我只是席組長的助理員。”
大家隨后坐下,席組長示意助理把一個大的信封遞給陸少郡,陸少郡遲疑,拆開,當即一陣驚訝,隨即是一陣激動和顫抖——眼前正是那兩張復制出來的舉薦信,只是沒有了溫公的印鑒……
隨即十多年前的事情在腦海一一閃掠浮現,風雨交加,當初就是在南下的那所破廟里,陸少郡把自己的舉薦信親手交給陸云川,此后再沒見過溫公留給自己的這樣東西,他更不知道這樣東西會給自己和堂兄帶來什么……
席組長一直盯著陸少郡神色的變化,
“陸師長,我想知道一些問題,你能解釋一下這兩封舉薦信的來歷嗎?”
陸少郡收回思緒,看著他,
“解釋?!讓我解釋什么,你是不是懷疑我對共產黨沒有足夠的忠誠,還是讓我解釋當時為什么會去考取國民政府的南京軍校?!我無可奉告,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陸師長,你誤會了,共產黨里沒誰會懷疑51師官兵對國家和民族的忠誠,我們今天能來找你,之前已經知道這背后的事情……”席組長澄清原委,但被陸少郡一口打斷,
“那你們還來找我做什么?我什么也不能為你們做也不會為你們做什么!”
他失禮地站起來,副師長和參謀長則奇怪師長的沖動之舉,但陸少郡顯然已經預感到下一步的事情,果然,席組長開門見山,
“陸師長,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讓你前去親自說服陸云川將軍,盡可能把他爭取過來,說實話,跟他作戰,共產黨的解放軍必須付出巨大的損失,但你要明白,損失歸損失,結果仍歸結果……”
副師長和參謀長恍然大悟,原來來者是想要師長當說客勸降他的堂兄,陸少郡還沒說話,了解師長脾氣的兩人已經預感到了這件事情的難度。
陸少郡轉身,看著席組長,認真地說,
“不可能,我勸你們別白費這個力氣了,誰都不可能讓他背叛自己的陣營,就像任何人不可能說服你們背叛共產黨一樣……”
席組長辯論到,
“只要盡力,許多事情都可以做到,事在人為,我們已經爭取很多的國民黨軍起義投誠,我們相信,由你親自去說服陸云川將軍,一定會功有所成!”
陸少郡搖搖頭,
“不!你們太小看他了!拿他的部隊跟那些投降過來的國民黨部隊相比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他的做人之本就是忠誠,就像你們之所以存在要對共產黨保持忠誠一樣,毫不客氣地講,他的忠誠源自骨子里流淌的信仰,遠比你們堅定……”
席組長不去計較陸少郡的口失,
“陸師長,陸云川將軍只要對國家和民族忠誠,就和我們共產黨有共同點,為了這個共同點,為了至高的忠誠,他沒有理由不深明大義不棄暗投明!”
“你錯了,他對國家和民族的忠誠,跟共產黨無關,任何人都代表不了國家和民族,何況讓他改旗易幟是件背叛而且有辱軍人尊嚴的事情,這是根本不可能辦到的……”陸少郡堅定地說。
席組長:“陸師長,我們不要做無謂的爭執,我最后問你一遍,你肯定我們已經不可能把他爭取過來?”
陸少郡點點頭,
“是的,不可能,只要你明白了什么是從一而終,你就知道這到底是為什么了……”
席組長低頭沉思,他是一個思維活絡而并不拘泥僵化的人,他心里已經相信陸少郡的話,他在為那邊的人惋嘆的同時,也為共產黨在這邊得到這么的一個人而慶幸,但職責使他想做最后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