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師長,你是個軍人,你知道當前的局勢,試問,陸雲川將軍的一個加強師他能抵擋得住人民羣衆的革命力量嗎?他一個師能扭轉南京政府現在的頹境嗎?你知道這個對抗的結果必然是什麼,現在,也只有你去做最後的努力,儘量避免雙方更大的損失,畢竟大家都是同胞兄弟……”
聽到這裡,陸少郡終於心軟,是的,換做是51師,他照樣擋不住人民解放軍的進攻力量,因爲**已經掌控住了中國的民衆力量,想對抗這種力量,就是他和陸雲川聯合起來也終究無濟於事,就像席組長剛纔說的,損失歸損失,結果仍歸結果……
“我們不要再做口舌之爭了,陸師長,我們二人奉命前去辦理這件事情,力求圓滿,我希望你能跟我們走一趟,親自到國統區去見一下陸將軍,我們都做最後的努力,你看怎麼樣……”席組長最後和言規勸。{";本書首發站";}《biqime《文>網》
陸少郡知道,他們兩個人完全可以不來找他,即便不來找他,解放軍的部隊可以照樣開打,也許,這已經是到了最後的關頭,也是該給自己一個交代的時候了,他茫然地嘆了一口氣,
“我已經沒有顏面再去見他,更沒有資格去勸降他,我可以派一個人跟你們去……”
席組長疑慮,
“這……”
“你們放心,這個人去跟我親自去都有一樣的效果,”說罷他轉向祁文良,“參謀長,去把騎兵營副營長陸子飛叫過來,我有任務要攤派給他。”
“是。”祁文良馬上動身,不多久就帶著陸子飛回到跟前。
陸少郡看著他,
“子飛,你跟隨這兩位到國民黨那邊去一趟,去見見你的堂兄,具體怎麼做聽組織上的安排,務必要服從命令,不能感情用事,明白嗎?”
陸子飛一時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有點發懵,席組長遂說,
“陸師長,我們安排的時間是明天坐車出發,今天晚上你可以交代這個小兄弟必要的囑咐,我們明天再見吧!”
陸少郡點點頭,一陣感激……
……
其實,這已經到了淮海戰役發動的前夕,中國大地的東北、華北、華東更多的則是國統區到處是擔憂而緊張的氣息,氣氛緊張的好像夏天暴雨來臨之際的空氣,似乎只要攥一把就能立馬攥出水來……
華中地區,55師已經敏銳地嗅到了即將降臨而來大決戰的硝煙味道,這支從血與火裡滾過來的部隊終於抑制不住地殺氣四溢,就像一羣嗷嗷嗜血的野狼……
黑夜裡,一部軍用吉普車悄悄駛近55師駐地,但在第一道關卡它就被勒令停下來沒有上級的直接命令,誰也不能擅自進入部隊駐地!
荷槍實彈的衛兵認真檢查過後把正規無誤的通行證件還給司機他前不久還是席組長的助理,
“對不起!沒有師座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去,你們請回吧!”
說罷敬了個軍禮。
事情遇到意外的阻礙,穿著一身****中將軍裝的席組長不得不鑽出吉普車,來到衛兵面前,衛兵見是將軍,不卑不亢地再次敬禮,但依然沒有放行的意思。
席組長進退不得,好在這時一個連長見狀跑了過來,怕誤了大事,連長當即向師部通報情況,參謀長程軒傑納悶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素未相聞的將軍要來55師,於是一邊通知師長陸雲川副師長郜忠良,一邊下令把車輛放進來……
陸雲川整束軍裝等待會見這個不速之客,當席組長和助理兩人鎮定自若地走進55師師部的時候,一陣悄寂,陸雲川仔細打量著兩人,似乎發現了什麼,遂開口命令,
“警衛營!”
“到!師座!”警衛營營長幾步跨到跟前,氣勢壓人地敬禮報到。
助理以爲兩人身份暴露,一時心生緊張,但陸雲川隨後下令,
“嚴密警戒,從現在起,不準再放任何人進入55師!明白嗎!”
“是!”警衛營營長立即出去部署警戒,助理員不覺噓了一口氣,只有席組長處之泰然依舊不動聲色陸雲川一切盡收眼底。
見房門關上,陸雲川毫不客氣說到,
“算了,兩位,別再裝了,你們不是我****的人!”
副師長和參謀長也看出些異樣,但都沒輕舉妄動,席組長笑笑,坦然說,
“陸將軍果然是好眼力,席某費勁心力沒想到頭來還是被將軍一眼識破……”
席組長自報家門,直接坦言自己**的身份,陸雲川並無對方想象的驚異,
“**?我同**曾經打過交道,不過此時非彼時,你們這次到了我55師,不怕深入龍潭虎穴走脫不了嗎?”
席組長輕鬆地笑笑,
“陸將軍的爲人我還是有所耳聞的,不然今天席某也不會如此放開膽量單刀赴會。”
陸雲川似乎已經猜到了來者之意,於是作出禮讓,
“二位請坐吧,我55師不同其它部隊有軍統的人監視著一舉一動,在這裡你們儘可放心,現在我很想知道你們此行的目的。”
席組長於是恭敬地坐下,再次拿出那兩份複製出的舉薦信,陸雲川同樣一陣驚訝和激動,畢竟那是已有十多年久違的信物了,十多年前那次老天的捉弄沒想到讓今天的兄弟兩人都爲此疲憊不堪……
陸雲川嘆一口氣,
“能告訴我你們從哪得到了這些東西嗎?”
席組長坦誠地說,
“實不相瞞,要拿到這樣塵封而沒有失去價值的情報,我們可是求之不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陸雲川大驚,倒吸一口涼氣,
“我們的情報保密工作竟然防若虛設,讓席先生見笑,您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席組長不慌不忙,
“我們已經見過陸將軍的兄弟陸少郡師長,這是他託我帶來的信件,請將軍過目!”
聽此,陸雲川馬上站起來小心地接過那封信,那是一封洋洋灑灑地勸降信,不過在還沒看到一半的時候,陸雲川即收住不屑地一陣苦笑,
“席先生,今天我對你可是以誠相待,我希望席先生別辜負了我的一片誠意,這不是我兄弟的親筆信!勸降?沒有比我的這個兄弟更瞭解我,他根本不會讓我做什麼棄暗投明的事情,席先生枉費心機了!”
席組長無語,那確實是一封沒經過陸少郡同意以他的名義僞造出來的假信,他只想給陸雲川一個臺階,但凡聰明的人,是不會戳破這層窗戶紙而是順水推舟假的也要當成真的給自己留下一個臺階看來,陸雲川不是一個聰明的人……
席組長無奈,於是直言,
“陸將軍,當今國民政府無道,致使民衆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百業凋敝,現在衆望所歸天下正義已站在**一方,將軍應該知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的道理,民心向背孰是孰非將軍現在還不清楚嗎?”
陸雲川當然清楚,甚至說他當前的處境使他比誰都要清楚這所有的道理,但他依然說,
“我只是一個軍人,軍人有軍人的榮譽和使命,我是不會作出叛變投敵的事情來的,席先生,看來今天你要空手回去了……”
席組長心裡急了,“這倆兄弟怎麼都是這麼固執不辨是非呢!”,
“陸將軍,你想過沒有,當前情況下國民黨軍江河日下已經註定必敗無疑,你不顧惜自己,可你手裡還有千千萬萬的士兵,難道你要把他們都送到戰場上走向那個必然的結果和下場嗎?!”
陸雲川不做正面回答,他轉向副師長和參謀長,
“忠良,軒傑,你們怎麼看?”
兩人馬上挺身立定,鏗鏘有力而且更像是在立下山盟海誓,
“回師座!我等願誓死效隨師座!粉身碎骨不離左右!”
陸雲川看看席組長,
“席先生,窺一斑而知全身,你看到了吧,是生是死有時候是不能用其它東西來衡量的。我可以明確告訴席先生,我55師今天的戰鬥力就源自於忠誠,在國民政府的陣營裡,對國家和民族無怨無悔的忠誠,如果今天我放棄了自己的忠誠叛變投共,今後我55師即便保全下來也是蒙受恥辱名存實亡,那和全軍覆沒又有何區別呢?”
陸雲川看來早已深思熟慮,席組長啞然,他想說鳳棲梧桐良禽擇木而棲,他想說古來英雄豪傑擇投明主而留下千古佳話者比比皆是,但現在面對這個比他更懂得這些道理而堅持自己軍人忠義的將軍,他只能保持繼續啞然……
陸雲川走到門前,打開門,
“席先生,我只能保你這次全身而來全身而退,別再有下次,不要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你們快走吧……”
但隨即僵住,因爲聽到背後有人哭泣的聲音,那是一直站在門外的陸子飛,陸雲川緩緩轉身,身著校官軍服的陸子飛終於忍不住,一頭撲過來僅僅抱住陸雲川慟哭起來,他知道陸雲川這麼一個選擇的後果是什麼他只有一死!
陸雲川茫然無措,帶著如此相見的猝不及防,但也忍不過心裡的痛楚眼淚控制不住地噗噗直落,郜忠良和程軒傑見狀,眼睛紅紅的把臉別向一方,陸子飛失聲痛哭邊哭邊說,
“大哥,你這是何苦呢!你這麼做可就是自尋死路了啊!你讓我哥可怎麼做好呢……”
陸雲川緊緊抱著他拍著他的後背,哽咽地說著,
“子飛,抗戰最困難的時候我沒背叛國民政府,抗戰結束國民黨軍最盛的時候我也沒叛離國民政府,現在國民政府處境艱難,你讓大哥怎麼能再做出臨危棄主叛節投敵的事情啊?那不是落井下石遭世人唾罵嗎?真要這麼茍且偷生背違了祖訓,我還有何顏面立身做人呢……”
陸子飛抽泣著擡頭拿出陸少郡連夜趕寫的一封信這一切全在席組長意料之外,而他預先交代的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全讓陸子飛拋諸腦後,安排的這個撒手鐗最終毫無功用,他心裡一陣悲哀惋嘆:
**是無論如何也爭取不到這員虎將了!
這纔是陸少郡的親筆信,裡面同樣寫滿了他自己的彷徨、痛楚和無奈,以及和陸雲川一樣被迫,
“……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也已經由不得我想去怎麼做,我不想徵求得大哥的指點迷津,現在只後悔未能履行當初回家的諾言,落得現在被推攘前行,進退兩難的無奈境地……”
陸雲川不禁心生悽楚:
你我兄弟到底有何過錯,現如今落得這般的身不由己……
……
漆黑的夜裡,陸子飛依依不捨不斷轉首回望,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見陸雲川了事實上,這幾近於最後一次。
陸雲川擺擺手,決絕地讓他離去,汽車發動,漸行漸遠,終於慢慢消失在黑暗籠罩下的遠方……
陸雲川望著幽遠而無邊無際的黑暗,無聲地悲涼喟嘆:原諒我,我已經是騎虎難下!
汽車裡的陸子飛,秘密收藏著一件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的東西那是堂兄陸雲川悄悄塞給他並囑咐一定要親自送到陸少郡手裡……
……
幾天後,軍統特工捕風捉影上報55師好像同不明身份的人有過來往的消息,並建議往55師派駐軍統人員以監視這支部隊防備不測,張維興一時大怒,毫不顧及委員長的面子直接將軍統的幾個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他會投靠****?瞎了你們的那雙狗眼!就是所有的國民黨軍全部投降這支部隊也會不離不棄!連委座都對他信任有加,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妄加猜測!你們軍統的人是不是在後方吃飽了撐得都閒著沒事幹了!……”
……
是的,有一種忠誠,需要有裙帶的依託;有一種忠誠,需要依靠血緣的支撐;有一種忠誠,卻來得無緣無故最爲愚蠢至極……
而中國歷史上最受人敬仰的莫過於這最後的一種忠誠,這種忠誠,裡面沒有利益的拉攏,沒有權力的倚仗,更沒有金錢美女的收買,它只是一種人格的保證毋庸置疑,這種“愚蠢的忠誠”,卻比任何“有條件的忠誠”來得都要更爲牢靠,更爲堅定,更爲難能可貴……
陸雲川,和他的55師,就是這麼的一種忠誠……
一種在很多人看來愚蠢至極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