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川陸少郡半個月來連續趕路,恰逢南方陰雨連天,道路弄得泥濘不堪,他們已耽擱了一些日子,可中央軍校的報名考試時間又迫在眼下,延誤不得,算一算,再有兩天的行程,他們就可以趕在最後一天到南京城報名了。使用若看小說閱讀器看千萬本小說,完全無廣告!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天晚上,電閃雷鳴,狂風大作,雨似瓢潑,絲毫不見減收的意思,本來他們打算著再連夜趕路,明天就可以趕到南京了,可這鬼天氣!更糟糕的是,經連日勞頓,陸少郡開始感冒發燒起來,渾身滾燙滾燙的,可他們走的地方過於偏野,前無小店,後無村落,無奈之下,兩人躲進了終於遇到的一處破廟裡。
陸雲川把陸少郡吃力的背進來,放在牆角的一堆乾草上。這座廟雖破舊簡陋,好在能提供給他們一片避風擋雨之處,陸少郡這會兒又開始冷的打哆嗦起來,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陸雲川就把能脫的衣物都給陸少郡蓋上,已經沒有吃的了,陸雲川蒐集起一堆乾柴火,終於費力的鑽木取火生起一堆火來,完成這些,他已經累的虛脫的仰面躺在陸少郡身旁。
陸少郡終於醒了過來,他傷心的說:“堂哥,你先走吧,別管我了!”
陸雲川一下子坐起來,“胡說!說什麼呢你!我背也能把你背過去,咱們先去找大夫,你先支撐下。”
陸少郡吃力的搖搖頭,“哥,我真的不行了。明天是最後一天,你再這樣,我們誰都考不了,你放下我吧,我求你了……”
“不行!要是我把你就這麼丟在這兒,我還有什麼臉面回去見家人,要不考,我們一塊兒都不考!我們不能非吊死在一棵樹上,我們還有別的方法去參軍。”陸雲川打斷他。
陸少郡這會兒難過的要落下淚來,他真希望自己也好好的,和堂兄陸雲川一起趕路,他希望走進軍校,哪怕再走出來時當一名士兵去衝鋒陷陣,毫無作爲的作肉軀死在敵人的炮火下,可他連這也做不到了,他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已經很可能熬不過今晚了,
“雲川哥,十年磨一劍,我們等了太久,拿著先生爲我寫的信,你先去報名吧,等我病好了,我就趕去找你”
陸雲川還是拒絕掉,硬是要和陸少郡共度患難,但話還沒說出口,他就打住了,因爲陸少郡用盡餘力抽出身上的佩刀,反手握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樣他就不需要再用力,只需手臂一垂,刀刃就會順勢在頸脈上劃下去,而且現在陸少郡的眼神看起來他就準備著這麼劃下去。
現在,陸少郡眼裡打著淚水,閃著堅毅、懇求的目光,繼續架著刀,
“雲川哥,你別逼我,我不會託你後腿的,你現在就走,馬上趕路,這樣明天還來得及,再不走,你就會後悔”
陸雲川瞭解陸少郡的生性脾氣,他說到做到,真會一刀劃下去,
“好啊,我們是兄弟,本想在戰場上同生共死,沒想到這還沒上戰場,你就以死相逼讓我來屈服你了!好啊,你是長大了,知道讓我爲了前程功名拋卻你了是不是?!啊!是不是?!”他傷心地說。
兩道淚痕終於從陸少郡臉上無聲的滑下來,“堂哥,你別怪我,我不是逼你屈服,我是在求你。這不是生死離別,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去找你,你走啊,現在就走!快走啊!”
陸雲川知道他們倆是誰也拗不過誰,他更拗不過陸少郡,他拿起東西,掛上雨披,最後看了陸少郡一眼,往外衝了出去……
“你別怪我…”陸少郡這才緩緩把刀收起,撫摸著刀鞘,“沒想到第一次真用你就用在了逼我兄弟上……”
爾後終於不支昏過去……
等他再醒過來時,感覺身體已經好了許多,朦朧中他看到一個人的身影,終於看清楚時,是一個著學生裝的女子在爲他量體溫,看起來她很年輕,
“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兒?”陸少郡開口問道。
女子一陣驚喜,“你醒了啊,昨天你燒的太厲害了,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給你打過針了”
“謝謝,我在問你是誰,爲什麼要救我……”陸少郡語氣聽來似乎有些不冷不熱。
“我們是鄂豫皖蘇區裡的隨軍醫生,這次是喬裝隱瞞悄悄來南京買藥品,回來時因爲大雨到這裡來避雨,就看到了你,哦,這是我們醫院的李主任,我跟她一塊兒來採藥的。”
她指著一旁也是因爲乏困剛剛醒來的中年女人,看見陸少郡醒了過來,她也很高興,
“小夥子,你醒了!你真是有運氣,幸虧我們昨天在這兒發現了你,雅馨這孩子可是照顧了你一夜!”
看來這個年輕的醫生叫雅馨了,她說:“我叫王雅馨,你怎麼在這裡啊,能跟我們說嗎?”
然後陸少郡就給她們說了自己要考南京中央軍校又身病流落至此的經歷,兩個女人竟不再說話,李主任還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陸少郡不得其解。
王雅馨解釋道,“你不知道嗎?國民黨一直在同我們蘇區的紅軍打仗……”
陸少郡滿不在乎,
“我對你們紅軍不瞭解,況且我考國民政府的軍校是爲有朝一日能上戰場與外敵作戰,並不是想跟自己人打仗……”
他以爲自己已經說的很清楚很明白了,可當下自己要怎麼做呢,他還真有點迷茫。
“小夥子,跟我們走吧。”李主任想了想說,王雅馨有點緊張的看看李主任,又看看陸少郡,她在擔心陸少郡不會同意。
陸少郡果然面露難色,
“你剛纔說你們紅軍在同國民黨軍隊作戰?那我不能去,家中立有規矩,我絕不參入任何一方跟自己同胞廝殺,我也不想加入任何派系,對不起了……”
李主任想作解釋,她想說難道國民黨不屬軍閥派系嗎?你能保證加入國民黨後不跟**作戰嗎?她想說的更多,但王雅馨趕忙阻止了她,王雅馨明白,像陸少郡這樣讀過書有才學又立志投軍報國的人,道理不是她們說出來就通的,跟這樣的人說**救國救民的主張,還不如讓他報答救命之恩來的直接呢!
“你跟我們走吧,你的病還沒完全好,跟我們到了部隊後不讓你打仗就是了,你先到那兒去看看我們的部隊,你不想呆在那裡隨時都可以走,也可以去投國民黨軍隊,反正腿長在你身上,好不好?”她真誠的問。
她和李主任爲什麼非要執意拉著這個素昧平生第一次見面的年輕人跟她們一起走呢,她們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是憑第一感覺,也是看中了這個年輕人非凡的氣質,可這些理由在革命道理上是說不通的,但無論如何,她們認定了眼前這個愛國青年肯定是個難得的人才,事實上,多年以後回想那天的事情,她們倆都說自己的眼睛沒看錯人。
因爲,陸少郡感恩於眼前這個姑娘的救命之情,他相信她的真誠和眼睛,就答應了她的請求,跟她們走,這一走,孰料就再也沒有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