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大聖欲舉棒了青獅與白象性命。
青獅與白象動彈不得,倒在地上,喘息不定,哀鳴求饒:“大聖饒命,大聖饒命!我等再不敢造次。”
大聖罵道:“你等吃人,捉人來耍子時,怎不知求饒?今時教我兄弟一衆(zhòng)捉住,便知求饒?斷不能饒你等,若教饒了你等,不知多少生靈教你等所害。”
說罷,他舉棒就要了賬。
忽有土地現(xiàn)身,攔下大聖,說道:“大聖,棒下留情!”
大聖見土地來攔,睜圓火眼金睛,問道:“你是那來的土地?”
土地答道:“大聖,我乃八百里獅駝山土地是也。”
大聖再問:“此獅駝山有八百里,就你一個土地?今來攔我,莫不是你與這二妖魔有舊,故而來攔?若是那般,且吃我一棒。”
土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慌了道:“大聖饒命,大聖饒命!我不曾與妖魔有舊。”
大聖道:“既不曾有舊,你何故攔我,山中爲(wèi)何就你一土地。”
土地拜伏,說道:“大聖,山中原本不止我一土地,乃是教那大鵬與青獅,白象三魔捉走吃了,我有些路數(shù),方纔逃脫。”
大聖不解其意,說道:“此妖魔連土地山神亦吃得,你怎個現(xiàn)身來攔?”
土地慌道:“非是有意來攔,乃是那青獅白象有些來頭,故前來與大聖相說。”
大聖問道:“是甚來頭?”
土地說道:“這青獅怪,乃是文殊菩薩之獸,這黃牙白象,乃是普賢菩薩之獸,俱是有來頭的,若是教大聖打殺了,恐菩薩有些惱怒。”
大聖說道:“莫說他二人是菩薩之獸,便是二魔乃如來之親,那也打殺了,你可見八百里獅駝山之模樣?”
土地道:“但與大聖言說,不敢有違大聖。”
說罷,土地退至一旁,不敢言語。
牛魔王上前說道:“賢弟。”
大聖轉(zhuǎn)頭問道:“兄長,可有何事?”
牛魔王說道:“賢弟,你終是要皈依佛門,若是這般打殺菩薩之獸,卻有不妙處。然此二獸作惡多端,不可饒恕,不若我來爲(wèi)你代勞,我乃真人門下,菩薩之獸,打殺便打殺了,老爺不會怪我,說不得還會稱讚我。”
大聖搖頭道:“無須兄長,此事本便是兄長來助我,怎能教兄長做這般事?”
牛魔王道:“你我乃本家,更修兄弟情義,這些事兒,我擔(dān)之無妨。”
大聖卻不肯應(yīng)答。
牛魔王以不肯退讓。
在商議之後,大聖與牛王一人打殺一獸。
大聖一棒了結(jié)青獅性命。
牛王則一棍了結(jié)白象性命。
二人在了結(jié)二獸性命後,牛王帶人搜山降魔,待是獅駝山再無妖怪,牛王不再多留,只說真人還在等他,故不能久留,便要辭別。
大聖聞聽,執(zhí)意送牛王離去,牛王只得讓紅孩兒率兵馬先去,他則是留下同大聖道別。
牛魔王攔住大聖,指著東歸的路,說道:“賢弟,此東歸路,你今不易行走,待你來日功成,再走不遲,今便送到此處便好。”
大聖拜道:“勞兄長萬里迢迢前來助陣,若無兄長前來助陣,我果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牛魔王指定大聖,笑道:“你這猴子,你可是個地裡鬼,怎會被難住?”
大聖笑道:“若有本家人來相助,我怎會低三下四去請外家人?”
牛魔王拍著大聖肩膀,說道:“賢弟,你果是成長許多,以往老爺曾與我說,你是個好面的,不肯求援,今你這般說,教我心安。”
大聖搖頭,望向西方靈山處,說道:“兄長,此處離靈山不遠(yuǎn)了,若不曾有功進,那時走到靈山,豈非一無所獲。”
牛魔王道:“賢弟,你與從前不同了。我便離去,待你功成時,你我再飲酒作樂,那時方是自在。”
大聖說道:“兄長慢行,待我功成,定去尋你,同享自在。”
牛魔王不再多說,只留一句,若有難處,去翠雲(yún)山找他,那時他定全力以助。
大聖辭別牛王,目送牛王遠(yuǎn)離。
大聖正是要駕雲(yún)往獅駝國而去,忽教土地再攔。
大聖見那土地攔路,說道:“你這土地,怎個整日攔老孫,今番又爲(wèi)甚事?”
土地說道:“大聖,那獅駝洞中有些寶貝,大聖若是離去,我不知如何處置那些寶貝。”
大聖擺手道:“那些寶貝,送你就是,合該是你的造化。”
土地道:“大聖,若是等閒寶貝也就是罷了,但有一件寶貝,我受不得,受不得。”
大聖問道:“是甚寶貝你受不得?”
土地說道:“乃是一瓶子,是那獅駝山中雲(yún)程萬里鵬的寶貝,名爲(wèi)‘陰陽二氣瓶’,瓶中內(nèi)含七寶八卦,二十四氣,自成門道,故那瓶子甚重,乃是一件天仙方可得之的寶貝,小神乃是個鬼仙,萬萬擡不得那寶貝,無緣得之。”
大聖說道:“竟是那瓶子,我倒是知得,我曾被其關(guān)入。”
土地聞之,心下大驚,說道:“大聖莫要胡說,那等陰陽二氣瓶,非比尋常,若是被此瓶關(guān)入,便是天仙一時三刻,亦化作血膿。”
大聖微微笑道:“我自我的神通。”
土地拜道:“既是大聖有此神通,但請大聖將瓶子帶走,若是流落山中,但恐會有變數(shù)。”
大聖道:“你且安心,我這便將那陰陽二氣瓶帶走。”
土地親爲(wèi)大聖引路,將大聖帶入府中。
大聖見了陰陽二氣瓶,伸手將之抓住,沉甸甸的,但對於他來說,並不算多重。
土地望見大聖擡起陰陽二氣瓶,驚爲(wèi)天人,再三膜拜。
大聖不曾多言,將陰陽二氣瓶隨手握著,往獅駝城而去。
少頃間,大聖行至獅駝城,他按落雲(yún)頭,便見唐僧正在誦經(jīng),豬八戒與沙悟淨(jìng)護衛(wèi)在身側(cè),保護唐僧。
大聖不敢聲張,站在身旁,靜等唐僧誦完經(jīng)文。
二三時辰後,唐僧誦經(jīng)功畢,見了行者,上前用手?jǐn)v住行者,說道:“賢徒,可曾功畢?”
行者點頭笑道:“師傅莫要憂心,已功畢,獅駝山中,再無妖魔作亂。”
唐僧合掌道:“勞是賢徒降妖伏魔,亦勞累賢徒之親,待是我等取得真經(jīng),再走迴路返東土?xí)r,定要去拜謝牛王,拜謝真人。”
行者道:“當(dāng)是如此。”
豬八戒上前,見了行者手上的瓶子,說道:“哥啊,你從何處尋個瓶子來?若是裝水給師父喝,當(dāng)是用葫蘆好些。”
行者把瓶子一揚,說道:“此乃陰陽二氣瓶,乃是那獅駝山妖魔的寶貝。”
說罷。
行者又將陰陽二氣瓶的效用與豬八戒說了說,唬得豬八戒連連後退。
豬八戒道:“那獅駝山妖魔,是個甚來頭?”
行者道:“那大鵬我不知得,但聽土地言說,那老魔是文殊菩薩之獸,二魔乃是普賢菩薩之獸。”
豬八戒嚷嚷道:“那菩薩怎個這般無狀,使妖魔來害我等,誤了我等多時哩。”
行者上前扯住豬八戒的蒲扇耳,說道:“你這呆子,怎個行到此處,仍未有所變。”
豬八戒痛呼數(shù)聲,說道:“哥啊,你教我怎變?那三十六般變化,你說個來,我變給你看。”
行者道:“呆子,莫教他人欺心,正主若遭欺,則非正主真面目。”
豬八戒聞言沉吟了半響,不曾言語。
行者上前,低聲說道:“八戒,且聽我一言,愛慾苦海,何必沾染,你心有掛念,時時欺心,怎得明道?靈山近在腳下,若再不思變,悔之晚矣,我等得此修行之機,本爲(wèi)難得,若待晚時,你再後悔,便再無機會。”
豬八戒仍是不語。
行者不再多說,走到唐僧身前,說道:“師傅,且收整一方,我等再是西行去。”
唐僧合掌道:“賢徒,依你所言,我等上路西行去,勞你再費精神,保我西去。”
行者笑道:“師傅,談何保不保的,相互扶持罷。”
一衆(zhòng)不再多言,收整行李,再是西行而去,行至獅駝山處,距離靈山已是不遠(yuǎn)。
……
話表淮河水府處,真人再臨此處,與水猿大聖相見。
水猿大聖將真人迎入水府中堂,復(fù)見真人風(fēng)塵僕僕,問道:“真人,你可是與人動手了?”
姜緣落座,問道:“你怎個知我與他人動手了?”
水猿大聖笑道:“真人,我亦是個百戰(zhàn)之輩,自是看得出。”
姜緣道:“你倒是有眼力,我確與一位菩薩論法一番。”
水猿大聖不解其意,問道:“真人,論法須動手不成?”
姜緣笑道:“論法有文論,武論,若是文論,自是坐於席間,談經(jīng)說法,但若是武論,自是要比鬥神通。”
水猿大聖問道:“真人與一菩薩論法,是與那位?”
姜緣道:“普賢菩薩。”
水猿大聖說道:“可是那位在峨眉山修行的普賢菩薩?”
姜緣點頭道:“正是,你可識得?”
水猿大聖湊近說道:“不曾識得,但曾聽聞其威名,既真人與這等菩薩武論,不知結(jié)果如何?”
姜緣笑著搖頭,說道:“你有閒時,去峨眉山問一問普賢菩薩不就知道了,我且去靜修,莫要喧譁。”
說罷。
姜緣往中堂外而去。
水猿大聖嚷嚷道:“真人這是說甚笑話,我怎敢去尋普賢菩薩,我乃是個妖,那普賢菩薩見了,不得將我降伏了,有道是‘賊不見官’。”
那在席尾,變化成人身的白鹿說道:“大聖怎會爲(wèi)這等事情煩擾,普賢菩薩怎個勝得老爺。”
水猿大聖說道:“你知結(jié)果?”
白鹿搖頭道:“大聖,我不曾跟隨,怎會知得結(jié)果。”
水猿大聖問道:“既你不知,怎個言說普賢菩薩不如真人?”
白鹿說道:“大聖,我雖不知這次結(jié)果,但我曾跟隨老爺上千年,豈會不知老爺本事如何?”
水猿大聖再問:“既如此,你且說說,真人神通曾勝過誰。”
白鹿四下張望,方是說道:“大聖,還有左老兒,我與你等言說,你等可切莫說出去。老爺修行以來,曾鬥者,數(shù)不勝數(shù),便選取一二與你等說說,你等可知灌州二郎顯聖真君?”
水猿大聖說道:“自是識得。”
白鹿道:“二郎顯聖真君便曾敗於老爺之手,乃是比拼神通,大敗於老爺。”
水猿大聖聞聽,說道:“大敗?那二郎顯聖真君,我亦曾聽聞,有些門道,但不曾與之交手,如你這般所說,二郎顯聖真君豈非遠(yuǎn)遠(yuǎn)不如真人?”
白鹿道:“老爺本事,自是遠(yuǎn)勝真君。”
水猿大聖沉吟良久,說道:“二郎顯聖真君了得,但那位真君與我比較,勝負(fù)難說,真人勝得真君,乃常理之中。”
白鹿說道:“既如此,那老爺曾勝了西方釋迦牟尼尊者,當(dāng)是如何說?”
水猿大聖聞聽,唬得一跌,說道:“你說的可是實話?真人曾勝西方如來?你可知那西方如來乃何等人物?”
白鹿笑道:“我騙你作甚?老爺曾與釋迦摩尼尊者論法,不曾敗得,互立賭賽。”
水猿大聖聽了,朝靜室那邊再三膜拜,禮讚真人。
一衆(zhòng)在中堂之中交談許久,方纔散去,
白鹿正是有所得意,要往住處去,他乃是真人坐騎,得了水猿大聖禮待。
白鹿尚未回到住處,便聽得耳邊有真人呼喊,白鹿只得繞道往真人住處去。
待是行至一間房舍之中,白鹿見了姜緣,拜禮參見。
姜緣笑著將白鹿扶起,問及白鹿修行,白鹿一一回答,不敢有誤。
姜緣問完,聽得白鹿修行不曾有錯,笑著稱讚一二,再是講說一些經(jīng)文與白鹿傾聽。
白鹿喜不自勝,再三拜謝於真人。
姜緣將經(jīng)文說完,又與之一一解讀其精義,方是讓白鹿離去,好生修行。
在白鹿即將走出房舍時,真人忽道:“鹿兒,日後少說些賣弄之詞,任是贏得何人,輸?shù)煤稳耍槐匮哉f,慎言慎行,此理我曾教你,任是何事皆適用,你可明白?”
白鹿轉(zhuǎn)身再拜,說道:“老爺,我明白了,日後再不多提,只消一心修行。”
姜緣笑著擺手,讓白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