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行于山路.
三個小時后,一行人到達布羅列鎮,下了公路,到達主街路口,眾人一齊透著窗戶向外看。
相較于匹羅倫斯鎮來說,這里的房屋高低錯落,小巷窄路縱橫密布,僅有一條主街,公眾設施大半破敗不堪.
街道管理像是徹底失了束縛,隨處可見的垃圾混雜著濃烈的怪臭味,攪得剛剛下車的幾人,胃里一陣翻滾。
這里,就像被整個現代社會拋棄的一座大型廢品收購站。
洛克并不如大家一樣好奇,端端正正坐著,直視著面前的椅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家也明白了洛克距離自己的老家這么近,卻為何長達一年之久未歸?與其他地區相比,恐怕他一輩子都不愿意再回到這個落后之地。
在洛克的指引下,很快,他們便抵達前臺安娜在這個鎮子的第一個住處。
這間房子與周邊密集毗鄰的房子想必,顏色和年代感上沒什么區別,只是外形上更加低矮,靠近時,能輕易看到只剩一半的煙囪,門前的臺階上被鋪了一層灰撲撲的地毯,腳一踩上去,便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像是底下的臺階將在下一秒垮塌。
門前的褐色木板上正翻到著一只缺角的黃瓷碗,碗邊灑落一地碎爛的黑色肉糜,正巧粘在了安東尼的鞋底上,他一邊快速將腳蹭在門前已破損裂開的地墊上,一邊敲響房門。
站在臺階下面的洛克,一直盯著安東尼的動作,尤其是他那只鞋,以及他腳邊的那只破碗,皺著眉頭一臉的復雜。
開門的是一位矮胖的老太太,她只肯打開一道縫隙,瞇著皺紋橫生的眼睛,警惕地盯著眾人。
表明來意后,她依舊不愿將門開大些,嘴里不住嘟囔著,只有站在最前面的安東尼聽清了她說的是什么。
她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么,這是我的房子,別想從我手里槍走。”滿口亂語,她像是精神不大正常,不斷強調著這個房子是她的,誰都別想搶走。
安東尼掏出了衣兜里的證件,老太太卻不肯相信,甚至直言幾人又是一伙詐騙犯,沒等他們繼續解釋,她便從屋內墻邊拎起一桿掉漆的獵槍。
她靠在門框邊,屈著膝蓋,舉起槍時,胳膊,肩膀,以及臉都在快速顫抖著,趙林夕不知道她是怎么在顫顫巍巍的身體條件下,舉起那么重的一桿槍,但是她知道,再不走,大家就要被一個花眼老太太送上天了。
在大家后撤時,老太太的話音響徹了整條街道。
“你們再幫她來害我,我就把這房子點了,大家一起死。”
事實證明,與情緒失控又或精神失常的人,是講不清道理的,幾人最終只能落荒而逃。
洛克本就在幾人身后跟著,看到老太太拎起那桿槍時,他就已經白著臉跑了。
趙林夕幾人一跑過來,就看到他們的車后探出的腦袋。
“你沒帶錯路吧?”
“沒有啊,就是在這里,我以前還來住過幾晚呢。算了吧,我早就說了,她肯定把房子都賣了,不然哪有錢還債。”
“她剛剛說我們幫一個女人來害她,說的是誰啊?”
洛克慌忙搖搖頭,極力撇清自己。
“難不成,她說的是安娜嗎?兩人發生了糾紛?”趙林夕只是在問安東尼兩人,但洛克又開始插話:“那可說不準,那女人為了錢,啥都敢干,說不定把房子賣給人家,見是個快入土的老太太,又打起了主意,她可真干得出這種事。”
幾個人又踏上了第二個房子的路,那里地處主街西路,沿途要經過一片崎嶇的土路,洛克抓著前面座椅的靠背,每當隨著車身一起落回座位時,便“哎呦”一聲,又嘟囔個不停,似是在抱怨此行所浪費的時間,在收到趙林夕的一記眼刀后,暫時閉上了嘴巴。
如果第二個房子也被賣掉的話,他們就真的不知道該去哪找安娜了。
幾人明顯變得更加小心,隨行警員先是繞著這棟公寓走了兩圈,沒發現后門的存在,這才走回他們的身邊。
“房后那扇窗也落著窗簾,根本看不見里面。”
爬上樓梯,陳舊的木板隨著幾人的踩踏,“咯吱咯吱”響個不停。站在走廊入口,洛克說什么也不肯再向前,非要留在樓梯這邊等著他們。“我,我不去,我死也不去。”他抱著樓梯扶手,恨不得整個人都盤上去。
洛克討厭這里,不僅僅是這里的人,這里的物,就連腳下的土地,默立的房屋,低沉的天空,甚至路邊瘋跑的野貓野狗,他都厭惡極了。
這才到了多長時間,差點就死在那老太婆的槍下,若不是被幾人強行帶過來,他恨不得永遠不再踏足這個鎮子。
3樓最里邊的房子里再無動靜,門板被敲動的聲音越發響亮,隔壁的門卻開了。
一個戴著眼鏡的瘦弱青年探出半個身子,好奇的詢問幾人的來歷。
“這房子里有人住嗎?”
“我也不知道,我從搬來這里就沒見過有人出入。但我懷疑這里面還有活物。”最后半句,鄰居將頭靠近了幾人,聲音壓低了說。
“活物?你說這里有人?”
“我可不確定,但我確實聽見過里面有腳步聲,說不定是些貓狗之類的。”
“你搬來多久了?”
“半年。”
“近期你也沒見過一個微胖的紅發女人進出嗎?”
那位鄰居搖搖頭,接著,他又轉回頭去,對屋內喊了一聲。
出來一個年輕女孩站在他的身后,她的肩上披著個厚厚的毯子,臉上還敷著面膜,完全看不出真面目。
男孩回過身,留了個側臉給趙林夕幾人,他翹著大拇指,指尖指向身后:“你見過它家有個紅發胖女人進出嗎?”
女孩嘴唇微張,字句不甚清晰,好在聲音倒是響亮。“沒見過。但是幾天前我好像聽見它家有開門聲和女人的聲音,她好像說了個‘一萬’,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可能說的是錢吧。”
趙林夕心里的波浪又開始翻滾,她趕忙上前敲響房門,最后用拳頭大力地砸著,“哐哐哐”,整個樓道都回蕩著巨大的響聲。
房子里依舊靜悄悄的,無人開門,也無人走動。
“我說,可能真的是貓狗吧。”
“不,里面是人。”趙林夕嚴厲否決了鄰居的話,繼續敲著。
“快過去,別讓他從后窗逃了。”聞言,隨行警員趕忙跑了出去。
安東尼抓住趙林夕的胳膊,“別敲了,萬一里面這沒人,我們還能把門敲碎了嗎?”
他一步上前,對著門喊道:“杰瑞,你出來吧,你已經跑不掉了,非要我們把門拆了進去抓你嗎?”
陸陸續續又有鄰居從自己的房門走出,全部一臉好奇地走過來。
年輕男孩跳出自己房門的區域,小聲對著眾人解釋道:“他們是警察,抓人呢,你們最近看見有人出入嗎?”他又翹起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身后。
眾人皆是一臉無辜,只有一個6歲的小男孩,抬起臉對著牽著他手的媽媽大聲說了一句話:“媽媽,昨天不是有兩個叔叔也來敲門嗎?”媽媽立馬捂住他的嘴,驚惶不安地拉著她往回走。
“等等。”趙林夕小跑過來,攔住了離開的母子。
“你們昨天看到有人敲響309的房門?”
媽媽沒說話,牽著孩子的手握的更緊了些。
“是兩個叔叔。”孩子的話剛說完,便被媽媽用力扯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媽媽臉上的隱晦之情,很是不解,又感覺到握著自己的大掌越來越緊,便也沉著個小臉不敢再多說。
這對母子越不愿多言,趙林夕便追的更緊,大有一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不會讓出路的架勢,瞬間,這狹窄的走廊里便多了一小片正僵持的區域。
“如果知情不報,那么你們就是與警方作對,如果你們遇到危險了,旁人卻知而不幫,你們難道不會心寒嗎?”
趙林夕說了一籮筐的話,或許她是被多舌的洛克傳染,但她并不覺得這樣的改變有什么不妥之處。
小男孩媽媽低下頭,不再看趙林夕,也不知是被說動了正在心內做斗爭,還是干脆躲開她的視線,眼不見為凈。
“那個。”說完,小男孩媽媽快速前后張望了一下,這才又小聲地說道:“我們去我家里說吧。”
安東尼還在叫門,同時還在向圍觀的鄰居們了解更多情況,他絲毫未察覺到他的同伴已少了一人。
趙林夕隨著母子進了他們的房子里,房子不大,卻整齊有致,從他們的穿著就不難看出,這是一個十分勤快的女人,不僅將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條,就連那六歲小孩的玩具區也被擺的整整齊齊,與上一對她近身接觸過的那對母子完全不同,干凈整潔的生活氛圍其實更會讓人心情大好,更有利于情感維系,這可能也是小男孩為何那么聽話的原因之一。
“坐吧。”趙林夕應邀坐在了光滑無紋的沙發上,小男孩則跑去自己的玩具區,抱來了一堆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