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飛機上的趙林夕,只能無力靠在窗邊,望著空中的白霧雲(yún)團來消磨時光。
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是自身生命安全受到威脅,而是自己若執(zhí)意堅持下去,迪文也要受到牽連。不管怎麼說,上次多虧他的幫忙,才能順利找到維羅妮卡,而自己多次在惹怒理查德的邊緣瘋狂試探,也是他一直在幫忙從中周旋,幫自己保住性命。
現(xiàn)在,她只能選擇徹底放棄了安娜這條線,果然,這個機會能不能抓住,根本由不得她。
安娜與薩姆陷害案到底有何重要關係?可能永遠都會是一個迷了。
這個案子的結果,唯一讓她感到欣慰的便是,薩姆終於恢復了清白的身份,不必再躲躲藏藏,也沒有殺手再找上門來,一切都回歸安逸。
結束了,案子結束了,她,作爲薩姆身體的臨時主人,也終於是幫薩姆奪回了自己失去的一切。
今天就是最後一晚,這個世界終於要結束了罷。
薩姆世界的最後時光裡,她打算去看看維羅妮卡,她於昨日被送到了東區(qū)醫(yī)院,終究沒等到維羅妮卡的證詞,案子便已結束。此刻再去詢問她有關照片上那女人的消息,已經(jīng)沒什麼用了。
與盧克站在病房門前,她看到了屋內的維羅妮卡,她正吃著身旁之人遞來的一勺勺飯食。那是卡特,他執(zhí)意要跟過來,說什麼都要留在維羅妮卡照料她。
維羅妮卡的神智恢復了不少,只要不叫她看到自己的臉,她還是能保持安靜的。
門被敲響,卡特放下碗,走了出來。現(xiàn)在,他和初次見面時大不同,頭髮短了不少,髮型清朗,鬍子也颳得乾乾淨淨,這麼看起來,他像是突然年輕了十歲。
“她現(xiàn)在怎麼樣了?”
“還好。”
“我,我可以和她聊聊嗎?”
卡特低斂了眉目,開口提醒道:“別說和她傷勢有關的話題,我怕她受不住。”
“好,放心吧,我不會傷害她。”趙林夕的語氣聽起來倒是蠻真誠的。
從趙林夕踏入房門開始,牀上半靠著的維羅妮卡便盯著她的臉,而身後同樣立於房門外的卡特,也僅僅貼在門上的玻璃前,盯著趙林夕的背影。
趙林夕坐在了卡特之前坐的凳子上,措辭了一番,才說出一句敘舊的話:“好久不見,現(xiàn)在還好嗎?”
維羅妮卡低下頭,看著自己空空的袖口,沒說話。
“我來,是想問問你。”
“你願意以後由我照顧你嗎?我是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趙林夕不知爲何,竟心生緊張,頓了一頓才繼續(xù)說下去:“重新開始。”
維羅妮卡擡起頭,她的臉上正纏滿著紗布,只露出一雙大眼睛和嘴部小小的窟窿,只有一雙眼睛能叫人看出情緒,驚訝有餘,卻又稍顯平靜,
她看了趙林夕很久,才搖了搖頭。
“爲什麼?”
她從被子裡掏出一個本子來,又將手伸進去一陣摸,又摸出一支筆。
唰唰唰,她開始寫了起來。
“我已經(jīng)答應卡特的求婚了。”
“什麼?求婚?你,你喜歡卡特嗎?”
維羅妮卡點了點頭,望著趙林夕,眼波流轉,認真無比。
“那,那我呢?你不喜歡我了?”
她又低下頭,開始寫起來:“喜歡過,但是現(xiàn)在,我愛上了卡特,只有他,不論發(fā)生什麼事情,都願意一直陪在我身邊。”
她舉起本子,將它貼在自己的胸前,而趙林夕的胸膛內,炙熱的心臟卻如同突然被澆了一盆冷水,溫度驟降,她感受到了,薩姆原身的難過,但又似乎夾雜了些許釋然與欣慰。
“那,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趙林夕猶豫了一下,這才掏出手機,小心翼翼將畫面放大,只露出照片裡那個女人,剩下的維羅妮卡與傑瑞的畫面,全都被擋在了屏幕之外。
“她,你還記得她是誰嗎?”
維羅妮卡看了屏幕上的女人幾秒,又纔拿起筆來。
“有些眼熟,但是我不記得她了。”
“這個,你和她還有傑瑞,合過影,在某個沙灘邊上。”
維羅妮卡想了一會,這才答道:“好像是有過,她是傑瑞帶來的吧,她好像是傑瑞的同事。”
趙林夕強忍心內劇烈的起伏:“你還記得她叫什麼名字嗎?”
維羅妮卡又想了一會:“好像叫艾米?艾米麗?”
“艾米麗?”趙林夕念出口。
“我記不清了,她是傑瑞帶來的人。”
“好,我知道了。”
趙林夕起身離開幾步遠,房門便被推開。卡特走了進來,逆著趙林夕的方向,向維羅妮卡走去,趙林夕突然回過頭,看見牀上的維羅妮卡,正滿眼笑意望著奔向她的卡特。
趙林夕這纔回過頭,繼續(xù)走著自己的路,卻也跟著笑了。
一出門,她便收回笑容,將盧克拉到一旁。
“傑瑞在說謊,那個女人是傑瑞帶過去的。”
“你確定不是維羅妮卡在說謊嗎?”
“她現(xiàn)在沒必要再撒謊了吧?我們還能提審他嗎?”
“等我回去問問凱文吧。”
“好。但是,儘快吧,最好今晚之前就能結局。”
“怎麼了?”
“我可能沒時間了。”趙林夕小聲地嘟囔著,卻沒叫盧克聽清。
“算了,反正也結束了。”不知爲何,她竟有些低落,即將與這個世界告別,她竟然也心生不捨。
盧克摸著後腦勺,看著已經(jīng)離開的趙林夕。
她又突然回過頭來,露出個有些僵硬的笑:“我們晚上好好吃一頓吧,我請。”
“好啊。”
走出醫(yī)院,消毒水味道終於消失在身後,趙林夕看著已經(jīng)向西斜的太陽,默默倒數(shù)著自己離開的時間,最後,她還要做一件事情。
趙林夕撥打了漢森的電話。
“我的案子結束了。”
“我知道。”
“協(xié)議呢?還算數(shù)嗎?”
“算,永遠生效。”
趙林夕呵呵笑了兩聲,交待後事一般:“別忘了保薩姆的命啊。”她強調了“薩姆”的名字。
“當然,沃倫先生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漢森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冷冰冰的。
“維羅妮卡找到了,你要看看她嗎?”
“在哪裡?”
“東區(qū)醫(yī)院。”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