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可能覺得我熟悉,她正努力回想著什麼。
有所顧慮的我偏過頭不去看她,只讓她看自己落寞的側臉,但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咦?你是林思雨?”我裝作到現在才認出她,不過演技實在是好假。
她還是沒想起來:“你是那天那位......”聲音很小,一下子就被雨聲掩蓋住了。
“我是三班的旋匿才,記得麼?”我把“發試卷”三個字生生吞進肚子裡。
哇哈哈哈......她當然不記得了,那次我又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她怎麼可能會知道嘛?
怎料,她竟掩住口鼻笑出聲來:“嗯嗯,我記得,聽付同學說過。”
我擦嘞?他到底說了什麼啊?可惡,嗚嗚,真冷啊,快要凍僵了。
“哎呀,還有二十一分鐘就到熄燈時間了。”她看著手腕上的表,“我們快些回去吧。”
“好好好,好的。”我抱著手臂不停哆嗦,幸好穿的是長褲,不然連走路都成問題。
走廊的盡頭黑暗而深邃,彷彿潛藏著某種可怕的怪物。雜亂的雨聲還在耳邊迴響著,曠世的悲哀已發泄到了極致。
潮溼的衣服緊緊貼著身體,正在無情地奪走我的體溫,感覺自己已經無法正常地思考了,只是一步接著一步向前邁進。林思雨看我這般慘狀,感同身受,眼裡頓時充滿了苦楚。
但是她跟我不過是第一次相識,而且男女之間授受不親,她也無法爲我做什麼。
“你,沒事吧?”
“呵呵,我我我,我沒事。”我勉強露出慘笑,“我我,現在是,瀕死狀態,只要,到了宿舍,就能,馬上,活過來了。”
林思雨將信將疑,眉毛緊蹙。
不知不覺間,從對面迎面走來兩個陌生的黑影,他們雙手插袋,走路浮誇,我的瞳孔猛然放大,立馬覺察到某種危險的氣息。
憑藉燈光的反射,使我們看清了這兩位不懷好意的男同學,因爲他們的眼中就透射出一種不正當的意圖。
果不其然,他們最終在我們的面前站定,前者,將自己的頭髮染成了黃棕色,歪著嘴皮看著我們。後者,頭髮梳得飛起,手戴銀戒,一直保持著一種猥瑣的笑容。
兩個混混,這是給我的第一感覺。
“哎呀呀,小妹妹,感覺很難受吧?乖,來哥哥這邊,我幫你弄乾好了。”黃毛直接無視我,慢慢朝林思雨靠近。
另一個則瞥了我一眼,不耐煩地說:“喂,小子,你可以走了,如果不想妨礙老大的話。”
我心說自己不是不想走啊,而是渾身發冷想走都走不了。旁邊的林思雨更是害怕得縮到我的背後,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拉著我的手臂,她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猥瑣之人。
溫暖而柔軟的觸感馬上令我爲之一振,但我又突然意識到自己已陷入困境。姑奶奶的,我只是路過的,請讓我走吧,我離宿舍就只有50步了。
“呵,小子,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啊,還想留下來當她的護花使者?你不怕後悔麼?”黃毛握起拳頭,我只聽到咔嚓幾聲。
後悔啊,當然後悔了,我現在走還來得及麼?咦?怪了,我怎麼說不出話了?身體也動不了,慘了,手腳都麻掉了,完全沒感覺,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我心中欲哭無淚,林思雨大姐,你說說話啊,說我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我保證,我一到宿舍就會馬上叫人來救你的。
誰知,這位慌了手腳的女生卻只是狠狠地抓著我的手,嘴角抽動:“別,別過來,我可要喊了。”
姑奶奶呀,你喊就快點喊啦,說什麼廢話,你以爲在演電視劇啊,你再不喊我可要凍死在這了。
“哇哈哈哈,你別笑死人了喂,現在宿舍都關門了,就算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的。”
周圍的雨漸漸小了,但仍可聽見雷聲縈繞在耳邊,蒼白的側臉也因此顯得更白了。棕櫚樹的葉子沙沙作響,沉寂的磚牆沒能擋住宿管尖銳的哨子聲,我的心裡咯噔了一下,腿也跟著軟了。
“我聽得見啊。”及時雨終於趕到了。
兩個非主流男生驚異十分,一齊回頭,可還沒看清那人的模樣,其中一人就被某某一拳擊中腹部,彎腰喊著疼。黃毛小子一看情況不對路,掉頭就想跑,不料卻被另外一人猛地向外一推,直接摔到走廊外的花卉裡。
剛纔的行動轉眼即逝,但當我看到那兩人是誰時,便興奮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囁嚅道:“你們......好慢啊。”
是付宇培和王胖子,他們會出現在這我一點兒都不奇怪,倒是林思雨的反應有些遲鈍,用驚訝來形容是最好不過的了。
付宇培二話不說就把我背了起來,然後往宿舍趕去,他背部的溫度使我快要麻痹的大腦清醒過來,但瞬間又被睡意侵襲。這邊王胖子也想背起林思雨,然而氣氛有些尷尬。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她笑著婉拒了。
宿舍的廊道空蕩蕩的,唯獨喧鬧聲不止,有的人在鏡子前刷牙,有的人抓緊時間沖涼,還有的竟然在廁所喝斷片。當付宇培一踏進門口,怒氣衝衝的宿管便朝他正面走來,那腳步聲真是恐怖如斯。
“這是怎麼回事?”一開口就是咆哮。
“他剛纔在門口睡著了,怎麼叫都叫不醒。”付宇培倒是淡定如初。
“那還不趕快把他弄到牀上去!”
“是。”付宇培挺身越過。
宿管看著他的背影連連搖頭,自言自語道:“唉,這年頭什麼人都有。”
付宇培一直把我送到寢室門前,放下我之前怕我站不起來,於是便抓起一隻手扶著我。
“快去換件乾衣服吧,別感冒了。”
“已經感冒了。”我不爭氣地說。
“那還是得換衣服啊,我已經盡力了,你好自爲之吧。”
說完,付宇培便轉身往回走,我定定地看著他,直到天花的吸頂燈在他身後依次關閉。嗯,話語有點冷漠,不過我習慣了。
在一片黑暗中,我走入寢室,一開始宿友們保持著安靜,發現是我之後,他們便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才哥,那麼晚纔回來,去哪了?”
“你看你,衣服都溼了,該不會淋著雨就回來了吧?”
“連傘都不帶,否則也不至於全溼透了。”
傘?我猛然一驚,啊沒錯,自己怎麼會忘記帶傘呢?我明明帶了一把雨傘回教室,卻偏偏忘了帶回來,真是失策啊。
這時,我已經換好了一身短衣短褲,準備上牀睡覺,可一摸頭髮,仍是溼的。得了得了,借個吹風筒慢慢吹乾吧。
“哎,你們誰有吹......”我扭頭看向宿友們。
還沒說完,耳邊就傳來上鋪下鋪躺下蓋被子的聲音,沒有人答話,只聽見角落上鋪的那位仁兄露出臉說:“都這麼晚了,就不要吵別人睡了,你也快點睡吧。”
喲,剛纔我進來的時候是誰先說話的?說過話的都給我站出來,保證不讓你們睡!
接著,又一位仁兄說話了:“就是啊,我剛剛差點就睡著了,你剛又把我吵醒,現在我睡不著了,你要怎麼負責?”
噢靠!聽到這話,我那個氣啊,這班活寶不講理,連自己的宿友都坑,真是冷血無情,嗚嗚嗚,我要換宿舍,患難見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