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端著盤子坐下不久,一個熟悉的身影又出現(xiàn)在對面,我只聽見鋼盤與桌子的撞擊聲。
“如果想要躲著我,到后堂去不是更好?”付宇培笑吟吟地問我。
“明明是你不要臉地死粘過來。”
他暫時走開了,然后端來了兩碗熱騰騰的冬瓜湯,還好不是番茄雞蛋湯,那種味道讓我直想吐。
“來,我們繼續(xù)上次的話題,話說......”付宇培趁我不備,拿起筷子伸向盤子里的一塊臘肉。
“慢著,”我出聲阻止他,“我們上上次的話題還沒結(jié)束呢。”
“那是什么時候?”
“那次是你第一次帶我去后堂,你當時說學生一般都不會去那兒,可我好幾次發(fā)現(xiàn)那兒的學生竟比老師還多。”
“我記得自己沒這樣說過,但你說得沒錯,我們之前到那里不也帶著各種理由么?”
“哦,對哦。”確實,那個小小的后堂太偉大了。
“后堂的作用大著呢,還能避開熟人、親近老師,它算是這學校的一個小秘密了,還有更多更大的秘密等待我們?nèi)グl(fā)掘呢。”
我嚼著一口飯,細心傾聽。
“你不覺得這些秘密像寶藏一樣耀眼誘人么?不去找找就太可惜了,不然等到畢業(yè)就更沒有機會了啊。”
我點點頭同意。
“那你說說看,秘密在哪?”
“呵呵,這也算是一個秘密。”
這頓飯花費了我們將近半個小時,不過我沒覺得可惜,因為跟付宇培聊天總比聽宿舍那群人聊天有趣得多。他最后說的話挺吊人胃口,我越想越感覺好有道理,學校那么大,徘徊在這幾棟樓之間實屬委屈,還有沒有其他什么地方是自己沒去過的?
星期天回到學校的那一晚與別的夜晚沒什么兩樣,我像往常一樣抓緊時間做作業(yè),可做著做著就變成抄的了。全班都很安靜,只能聽到翻書寫字還有風扇的呼呼聲,這是當然的,因為在臺上看管我們的那位就是雷厲風行的雷主任。
即使在這種一觸即發(fā)的情況下,賴福生也依然在興趣勃勃地看著一本叫《世界未解之謎》的課外書,周圍的同學都沒有發(fā)覺。
除了我。
身為他的同桌兼朋友,我沒有笨到要站起來告發(fā)他,而且我也想看那本書。
離下課還有大概二十分鐘,窗外的冷風偶然竄進我的衣袖,激起我一身雞皮疙瘩。突然間我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見了。
教室里一片漆黑,學生們也亂做一團,不明白怎么回事,直到有人問是不是停電了。
班主任手忙腳亂地維持秩序,示意大家先安靜下來,但有一部分人已經(jīng)跑到走廊上了。對面教室的學生也跑了出來,有人走出教學樓溜達,有人呆在教室里玩手機,還有的人大喊大叫,說電都沒了,為什么還不放他們走。
待眼睛適應(yīng)了周圍的黑暗,我打開最近的窗子,遠眺那浩瀚夜空中的繁星點點,如寶石般閃亮,令人心馳神往。賴福生更厲害,他還在鎮(zhèn)定地看那本課外書,要不是有月光的陪伴,我真以為他生了一對熒光眼。
站了許久,也不知何時才有電,又沒有一絲風透進來,我感覺到有些悶熱,想要出去走走。
門口有個黑影在朝我招手,即使看不清對方的臉,我也知道他是付宇培。
他看起來很興奮,一開口便問:“準備好出去探險了嗎?”
“不,我還是有些不太放心,萬一突然來電了怎么辦?”
“沒事的,我們班主任說了,至少要到九點才有電,”他指著后面烏黑一片的教室,“你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我沒仔細看,似乎只有幾個人留了下來,我姑且先答應(yīng)他:“那好吧,要準備什么?”
“不用,我都替你準備好啦。”付宇培從褲袋里拿出一支小型的夜光手電筒,接著把一個發(fā)光球扔給我,“你拿著它當護身符吧,再帶上你的背包裝東西。”
“哦哦。”我雙手捧著那個塑料小球,只要用手一捏它就會發(fā)光,把我的手照成青綠色。
“好,出發(fā)嘍!”
付宇培轉(zhuǎn)身往飯?zhí)玫姆较蜃撸易テ鸺鐜蝾i項部壓了壓,然后快步趕上他。
飯?zhí)貌贿h的大路旁就是一道堅固的泥墻,高約兩米,頂上還軋了銳利的鐵片。當付宇培告訴我即將要出去探險時,我根本就不敢相信,在這樣一個連路燈都不亮的夜晚,居然還想著到外邊去?他的心到底有多大啊。
他帶我走到一個最黑的角落里,指著一扇幾乎與白墻融為一體的鋼門,它周圍亂草叢生,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fā)現(xiàn)。
“你沒開玩笑吧?從這里出去?先不說外面有多危險,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可能會被記大過的。”
我甩頭正打算回去,付宇培卻一把拉住我,安慰道:“不會走遠的,沿著墻邊探索而已,一會就回來。”
聽罷,我突然萌生出一絲僥幸心理,感覺他應(yīng)該是可信的。
掛在鋼門上的鎖是一把虛鎖,并沒有鎖上,活動鎖也是可以打開的。付宇培小心翼翼地扭動把手,盡量不讓它發(fā)出刺耳的響聲。
然后,鋼門被緩緩打開了,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是一片更加荒蕪的草地,外層還架設(shè)了一圈斑駁的防護欄。
這里漆黑一片,我們正處于學校建筑物的陰影之下,遠處連綿的森林與學校隔了一段小山丘,現(xiàn)只能望見其模糊的輪廓。
腳底似乎踩中了什么異物,我低頭一看,視線倏然對上一雙發(fā)亮的小眼睛,它就挨著我的腳邊一動不動。我條件反射般驚叫一聲,慌忙后退兩步,然后又碰到墻根的易拉罐。
“噓......小聲一點。”
“艾瑪,剛才嚇死我了。”
“什么嘛。”付宇培端起手電筒往地面照,可惜這兒只有一大堆枯黃的葉片,還有一些被樹葉覆蓋的廢棄物。
“一只小老鼠也能把你嚇成這樣,要是突然蹦出一只鬼,那你豈不是要被嚇死了?”
“好了別說了,根本不會有鬼這種東西。”
付宇培還想繼續(xù)挑逗,不過當看到我心驚膽戰(zhàn)的模樣后,他又訕笑著閉上了嘴。
左邊不遠是條死路,我們只得朝右手邊前進,然而沒走多久,轉(zhuǎn)角處的一道柵欄門擋住了去路。這回是真的鎖死了,大大的瑣環(huán)扣在門把上,無論付宇培怎么推,柵欄門毫無反應(yīng)。
“喂,我們還是回去吧,這里走不通。”
“既然用這道門隔著,另一邊肯定藏著什么。”手電筒的光線穿過門縫,順著脫落的墻皮移動,最后定格在一扇腐朽的木窗上。
“你看見什么了嗎?”我不敢往那兒看,因為懼怕瞧見什么怪異的東西。
“那里有個人趴在窗臺上看著我們。”他直勾勾地望著那邊,語氣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