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真是人老了?!?
連玦趕忙起身伸手去扶蕭然,口中不停地自責:“老夫最近真是耳聾眼花,手上也失了準勁。這核桃分明是收在老夫袖子里,也不知道怎么一抖就給甩了出來。蕭管家傷得如何?老夫看看?!碑斦嫔焓志腿ソ馐捜坏念I口衣衫。
“爹”連鈺趕忙伸手擋住連玦的手,另一手已經將蕭然拽到自己身側,“您還是歇歇吧。隨手一甩就這么大的力氣,手下再失了準勁,蕭管家的衣服就沒有辦法要了?!痹蹅儬攤z誰還不知道誰啊,這文玩核桃分明就是您緊急時刻用來保命的暗器,還非要文鄒鄒假裝平常物件的弄個核桃。原來就是在這種隨時取人性命所用,時刻準備著。
連玦立刻陰下了臉:“爹不過是要為蕭管家查看一番,若是打重了積了淤血,豈不是爹的罪過了?!眳s沒有進一步做什么,想來是自持身份不能在眾人眼前低下身段。
連鈺卻也找的好借口:“大庭廣眾之下解人衣衫多難看,我帶蕭然下去給他推拿一下便好。”說著又用力將蕭然攙扶起來,沉得直皺眉。做戲做的也太逼真了,我爹那一下有這么疼嗎
開口當先咳嗽了幾下,蕭然扶著胸口勉強站直身:“不用勞煩……”
方才的聲音一片嘈亂,嚴莫寒根本就聽不出來出了什么事情,只能猜出現在蕭然是因為連玦而受傷。摸索著想從椅中站起身,聲音平淡的有些冷漠:“蕭然,你怎么了?”再不喜歡蕭然,現在蕭然也是他唯一的依靠,總不能出了事情不予理會。
“少爺……”蕭然剛想走過去安撫嚴莫寒,卻只走了幾步便又揪著胸口彎下腰,當真是疼的厲害,喘著氣都是粗的,“蕭然無事?!?
蕭然的聲音幾時曾經這么虛弱過,嚴莫寒當真是皺起了眉頭:“你究竟怎樣?”開什么玩笑,自己的管家在大庭廣眾之下居然被人傷到,當自己這個嚴家的大少爺是當假的嗎。
連鈺趕忙上來打圓場:“嚴兄,我爹只是一時不小心,蕭管家只需要休息一下便好。”挽著蕭然的胳膊立刻退出他爹的攻擊范圍,“我帶他去休息,一會兒便回來,肯定會沒事的?!碑斎?,如果他的老爹不會再想盡任何辦法去找蕭然的麻煩的話。
直退到無人的僻靜處,連鈺手指挑幾下立刻將蕭然的衣服解開,直抽了一口氣:“虧你躲得開”簡直就是只差毫厘,這一片青紫不敢遲疑的連點胸口幾個大穴,揉拿了幾下,掌力一催,逼得蕭然將硬咽下的那口淤血吐了出來。
胸口雖然還是疼的厲害,總算不再憋悶的連氣都喘不上來。蕭然掏出汗巾擦干凈嘴角,冰冷一笑:“連老爺子還真是……”一句話沒說完便被連鈺迅速捂住了嘴。眼神左右掃了兩眼,一眨眼,連鈺也是才想起來:自家的老爺子雖然沒跟來,但是誰能保證老爺子那么多的手下沒來個一兩個。現在還是小心隔墻有耳比較保險一些。
蕭然這么聰明的一個人立刻便明白了連鈺的意思,將連鈺的手拍下來,埋怨一句:“這時候看出果然是你爹,說都不能說一句?!笨磥碜约航窈蟛粫泻萌兆舆^了,還要每天提防房上是否有人。
繼續給蕭然緩緩揉按胸口的瘀傷,連鈺湊到蕭然的耳邊悄聲道:“不過說實話,你那么看著我爹,我還當真以為你一怒之下會……”會怎樣自然不必再說。
聽的一笑,蕭然立刻又被疼的皺眉,同樣悄聲細語:“如果不那樣,你家的老狐貍反而會起疑吧?!笨梢蕴鄣焦蛟诘厣系膫?,挨打的人居然沒有半絲怒氣,那這個人如果不是心中有鬼又會是什么原因。
聽得一愣,連鈺暗暗豎起大拇指:“我爹是老狐貍,我看你是小狐貍精,這也能瞬間想得周全,厲害”
兩人這話還沒說完,突然便聽到外面一群人驚呼連連。對視了一眼,蕭然連忙將衣衫整理齊整,緊跟著連鈺沖到宴席間。見眾人全都抬頭看著戲臺,兩人再看時心中同時一緊。
三層戲臺本是方便演神鬼戲時上天入地所用,但此時高高的第三層戲臺之上有一個女子正被人鉗制住懸空在戲臺之外,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雖然一頭長發凌亂的將面孔遮擋住大半,但是她身上穿著的以金銀兩線繡制而成的華麗婚衣任誰一眼看上去也知道,這女子便是今日的新嫁娘,蘇煦心中最是深愛的夏木容。
“木容”蘇煦隨手扯掉自己所穿繁復沉重的新郎裝束,幾步就要沖上去救人。
“蘇大人”鉗制住夏木容的黑衣人將手中的夏木容晃了兩晃,“我看你還是乖乖呆在下面比較好。尊夫人今日剛剛過門還未祭祖,若是現在就死掉了娘家不能回又不能葬入你蘇家祖墳……”嘖嘖兩聲,“這命可真是慘。”
這聲音聽著清脆,抓著夏木容的黑衣人竟然是個女人。
蘇煦咬著牙也確實不能再動,只是見夏木容被她抓在手里低垂著頭,四肢也空垂著無力擺動,竟然是將她打暈了嗎?“你要如何?”蘇煦自認自己只是負責蘇州貢品采買的蘇州織造,應該不會得罪了什么人,看樣子這些人只是想要錢而已,“你想要多少銀兩只管發話,我就算一時湊不齊,姑娘將我這條命押走,只求千萬別傷了我的妻子。”
“蘇大人果然爽快”那黑衣人這句話說完卻突然哈哈大笑,直等到笑夠了才狠狠開口,“不過我何時說要銀子了?”
不要銀子?蘇煦立刻一驚,不要銀子才是最麻煩的事情。強行把心神平復,勉強著淡淡回應:“姑娘不要銀兩卻是想要什么?可是蘇煦的一條命?”話剛說完院中眾人一片嘩然,紛紛低語不知這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尤其還是個女的。
此時才從后院跑進來大批的護衛,領頭之人氣喘吁吁的稟報:“大人,賊人闖入新房將……”
一語未完早已被蘇煦一掌扇的失了聲音,蘇煦此時此刻只想將這群沒用的護衛全部凌遲:“這還用你再告訴我嗎?!比硕家呀洃以诹四抢?。趕忙轉頭再看向黑衣人:“不知姑娘究竟想如何,可否告知一二?!?
“蘇煦,這種時刻你居然還能這么文鄒鄒的假道德。”那黑衣人抖出手中雪寒寶劍直指蘇煦,“鄭家三十七口人命怨氣沖天,蘇大人你居然還能如此逍遙度日當真是老天不開眼?!闭f話間已經添了哽咽。
原來是鄭家的事情。連鈺心里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是此時沒有時間讓他去細想這事情究竟該怪罪在誰的身上。他已經想到了一個要命問題:“為什么直到現在還不見姐姐出來?”那群護衛進來的時候身上是有著血跡的,這便說明這些護衛早就與黑衣人交過手。那么,夏木容被她抓在手里,夏木晚現在又在何處?
是同樣被打暈了?還是……
猛地又咳出一口血,蕭然抓緊了連鈺的肩膀:“你……快去新房看一眼?!鼻懊嬗袊滥?,他又受了傷,實在是不如連鈺身手靈活。而且……而且……
心慌的居然不敢再動
連鈺剛點頭慌亂應了,蘇煦這里便出了狀況。
“鄭家之事確實是我經手。”蘇煦坦然應了,“你取我蘇煦的命去便可,將我妻子放開?!?
黑衣人又是笑聲瘋狂:“蘇大人,死是多么簡單的一件事。我鄭家三十七條人命不過片刻便尸橫遍野。要死,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笨谥幸宦晠柡?,“我要讓這里的所有人都看光你女人的身子,再取了你的命去”
“我要讓你最愛的女人終生都活在被人嘲笑的恥辱之中,我要讓你在地府之中都不得安寧”話音剛落,黑衣人手中寶劍抖動成花,只一瞬便將夏木容身上華麗的嫁衣攪了個粉粉碎。
在場賓客同時一陣喧嘩,緊接著卻是大大一聲驚呼。便是連蘇煦都忍不住叫了一聲:“這是”迅速又閉上了嘴。
也不用他閉嘴了,因為緊跟著便是夏木容的聲音從走廊中傳出來:“你們別攔著我”眾人看過去卻只見夏木容胡亂裹著一件丫鬟外衫,勉強算是穿著齊整的跑出來,“你這個白癡放開我姐姐我才是蘇煦的妻子夏木容”
看著手中鉗制住的女人身上整齊的一套襖裙,再看看披頭散發穿著丫鬟外衫的夏木容,黑衣人又如何會不相信。頓時被氣到極點幾乎立刻便想將手中的女人給扔出去,但聽到夏木容所說改變了主意:“蘇大人,原來這位竟是新嫁娘的親姐姐。還真是不知道蘇大人會不會愿意為了新嫁娘而前來交換性命?!笔制哪就淼哪槆K嘖稱奇,“畢竟這位姐姐可是甘愿代替妹妹來送死,真感人啊”
在場眾人又是大大一聲驚呼。蕭然和連鈺早已震驚得說不出話。而嚴莫寒則迅速站起身,滿臉的不敢置信
“蘇煦”夏木容滿臉的焦急,可是見蘇煦沉著臉不動聲色,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嘖嘖?!蹦呛谝氯舜嫘奶翎叄敖憬銥榱司让妹貌幌ι矶?,妹妹卻在心疼心上人。這世道啊,就是這么現實。果然還是自己的幸福比較重要?!本o跟著一陣狂笑,“真是傻到家的姐姐,肯嫁給蘇煦這種男人的女人又會是什么好種?!?
夏木容一咬牙,什么都不說直接沖進戲樓,便是蘇煦都沒有反應過來的不動聲色與迅速。
這里蘇煦又被眾人所攔住,而連鈺卻已經轉身直盯住連玦。雖然這件事明顯是蘇煦曾經經辦過鄭家謀反一案,鄭家后人前來復仇??墒撬麨槭裁磪s有種一種直覺,極為堅定的直覺。
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爹借了鄭家的皮前來試探蕭然。畢竟,當年滅掉鄭家全門三十七條人命的執行者,便是蘇煦手下似在朝堂身處山野的另類勢力,漕幫暗中動的手。
爹,你當真瘋了不成?這般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