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
嚴莫寒奇怪的抬起頭,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嚴家最小的寶貝妹子嚴芊。這可真是少見啊,平日里唯有先聽到她手腕上那兩只玉鐲撞得叮當響,居然會有一天當先聽到她這樣沒有禮教的開口大聲喊……
怎么?她不在顧忌自己在何夫人眼中的形象了?
通常會有這種表現,應該只有一種情況……
嚴莫寒也不著急,只心里暗中思量。究竟是哪個不開眼的丫鬟又招惹到白澋寧面前去了?只不過,這樣也不應該會找上自己才對。
“大哥!你管好你家那個夏木晚好不好!”
當先一句話,嚴芊當真是毫無顧忌的脫口而出!當著人前撒著潑的甩手跳腳!嚴家未出閣的小姐看來不只是火冒三丈,根本就是理智全失。
原來是夏木晚,怪不得找到自己頭上。想來,今日夏木晚與管家蕭然一同出去,早就有洛塵告訴自己——見大少奶奶這幾日心中煩悶,借著置辦衣物的由頭讓她出去散散心。
一想到衣物,嚴莫寒有了幾分了然:“你今日出去了?可是順道去了白家的繡莊?”這世間的事情可還真是巧,夏木晚定然在那里遇見了白澋寧。
“唉!”嚴芊迅速的伸手打住,“我知道大哥你要說什么!”反正每次這些人都是一個說辭,“不就是絕對是我多想了嗎!我先說好!這次絕對不是我多想,根本就是夏木晚故作勾引!”想起自己所看到的就是一肚子的火!
你哪次不是信誓旦旦的說絕對!嚴莫寒不做聲,先由著嚴芊好好將所有怒氣撒出來。
嚴莫寒忍得住卻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忍得住。青玉站出來,一張臉氣得通紅:“二小姐,你一口一個好好管教,又是什么故作勾引。請問大少奶奶在白家繡莊做了什么?青天白日,眾目睽睽,做了什么可都有人看著。不是二小姐您說怎樣便怎樣。”一早出去不就已經交代清楚今日會做什么,又是白家繡莊,自家的小姐會做出什么,又能做出什么。
大大的日頭就在天上懸著,嚴家的二小姐都可以挑出問題來。這嚴家,當真是爭利場、是非窩!
喝!嚴芊此時才看見原來這個小丫頭也在。居然沒有跟隨著夏木晚出去?回想了一下,果然呢,夏木晚身邊一個丫頭也沒有。哼!嚴家的大少奶奶……當真是成何體統!
本來是不屑與這個沒身份的小丫頭說半句話,可是此時才將屋中的情形看在眼里的嚴芊驚得目瞪口呆,手指顫顫:“大哥!你在做什么啊!”
嗯?不明白為什么又扯到自己身上,嚴莫寒無奈地回答:“你看我正在做什么。”自己的這個好妹妹是又想到哪里去了?
“洛塵呢!你怎么可以讓這個丫頭伺候你!”嚴芊幾步搶上來將嚴莫寒的手搶了過來,“看看!看看!怎么傷的這么嚴重!”夏木晚的丫鬟,當然也是個什么都不會做的笨蛋,“大哥啊,你自小就是洛塵在身邊伺候著,怎么可以改成別人,果然受傷了吧。”看都不看青玉,“再說了,換就換,用誰不好,非要用一個身子都臟了的……”
一旁的青玉立刻鐵青了一張臉,可是對方是嚴家的小姐,便是方才已經為自家小姐辯駁幾句。按照她自己的身份,也是半句話不能說的人微言賤。又如何能為自己言語半句。
嚴莫寒任由著嚴芊簌簌的念叨,末了才淡淡道:“蕭然要陪你大嫂出去,洛塵頂替片刻,萬事有靠,里外都放心有何不好。”晃動了兩下自己受傷的手,“你沒看到是在上藥嗎,又不是今天傷的。青玉做事爽利又周到,怎么一時半會兒便伺候不了了。就你奇奇怪怪的怪規矩多。”
反正就是不相信我唄!嚴芊眼中光芒一閃而過,唇角微勾,連忙放平:“我可是遵循孔孟之道,禮儀大義。”不等嚴莫寒聽的想笑就迅速接口道,“大哥你可真是放心太過了!就這么放心的讓大嫂和蕭管家一同出去。”
這話音嚴重不對。原本當真是想笑的嚴莫寒微微挪了一下頭,依舊靜等著不出聲。
“我是去了白家繡莊,也見到了大嫂和白澋寧面對著面說話。”嚴芊下巴一抬,嬌氣哼出聲,“可是我要說的可不是他們兩個。說話歸說話,有沒有那種意思我可不是隨便就往人的頭上扣的!”
嚴家二小姐居然也會分清楚是非?被堵的半句話不能說的青玉只能咬牙切齒的聽著嚴芊能說出什么來!
這次換成嚴芊不慌不忙的坐在一旁的椅子里面,只將手腕上的玉鐲子晃動的愈加清脆,開口,便是一副好生相勸的溫柔口氣:“我說大哥啊。買衣物就買衣服嘛,咱們這些大戶人家誰不是將繡莊的裁縫請到家里來量體裁衣,偏大嫂上門去挑選。”知道其實這并不算什么,接著說重點,“就算大嫂多出去走動有好處,那身邊也要多跟著幾個丫鬟老婆子。”
“別怪我這么說。”看著青玉紅漲著一張臉,嚴芊故作無辜,“你若是在一旁看著,你也看不下去。”伸手指著天上的大白日頭,“青玉你說的沒錯,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世人都想不到他們之間會做出什么逾越禮教的事情。可是,萬事不能做,做了必被人看出痕跡。”
青玉瞳孔一縮,雙手握在一起緊了三分。轉頭看向嚴莫寒,卻還是那樣鎮定的沉默不語,唇角平順,無笑亦無怒。
“那蕭管家可真是體貼周全到家呢,親手倒茶還不算,硬是要放到大嫂的手里去。幫忙回應白澋寧的回答實屬正常,回過頭卻總是要貼的那么近的同大嫂輕聲商量。怎么?有話不能說在人前嗎?”見嚴莫寒的臉色沉了三分,嚴芊手指擋在唇前,真怕自己忍不住會笑出來。
哼,這些話還多著呢。
“是啦,他們的手也沒碰,身也沒挨。可是誰也擋不住那雙眼睛總是含情脈脈的看著對方半分都離不開。”說得愈發高興,“那可真是騙不了人的你儂我儂。便是你看一眼,我便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心有靈犀一點通。”
“夠了!”嚴莫寒一掌拍的桌上藥瓶險些躺倒,“你若欺負我是個瞎子看不見,便將這些話說給那些看得見的人說去!”怒吼完,深吸了一口氣,嚴莫寒的臉上笑容都有了幾分猙獰,“反正,正如你所說,眾目睽睽,不是嗎!”
完了!嚴芊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自己怎么就那么沒心少肺的說到大哥的疼處上。這下就算說的再真,自己這個極其敏感的大哥也是絕對不會對夏木晚做出半點兒舉動。否則,自己所說的豈不就成了真的,進而要大哥承認他的眼瞎……
“反正,你愛信不信。”倉皇的丟下這句話,嚴芊連忙跑了出去。大哥的怒氣可絕對不是好領教的,有多遠就逃多遠。
青玉看著嚴莫寒站在那里,一張臉緊繃著陰云密布,害怕,可是害怕也要說:“少爺,大少奶奶可是聽了您的吩咐同蕭管家一同出去的。二小姐不知道亂說,您若是也這么想了。大少奶奶就太冤枉了。”
聽了我的吩咐?嚴莫寒咬緊了牙。是啊,是我的吩咐。
只是,我的吩咐,是洛塵的建議。而洛塵的建議,又有可能是誰的主意。
自那一夜,原該就有的警覺,卻還是因為她的那段話而心軟了嗎?
“少爺。”久等不到嚴莫寒的回應,青玉湊上來幾步,“少爺,您先坐下來,別生氣,二小姐就是亂說的。”
對著青玉伸出手,嚴莫寒勾起唇,笑容三分舒閑:“我如何會不知道,那丫頭知道我聽了木晚和白澋寧的鬼話絕對不信。那些話是臨時改出來的,一想便知。”對著青玉還要吩咐一聲,“扶我去休息,累了。”
那就還是生氣了。青玉小心翼翼的握住嚴莫寒的手,扶住了一路謹慎的居然她自己踉蹌著幾乎要摔倒。漲透了一張臉,青玉低著頭咬緊唇。自己,可真是笨!
心里實在忍不住想笑,嚴莫寒干脆站定了讓這個小丫鬟定定神:“怎么了?只是扶我去休息,不是上刀山,不用緊張。”察覺出手中握著的那只小手已經開始冒出冷汗,寵溺的一笑,另一手緩緩伸過去,揉了揉青玉的臉頰,“傻丫頭,少爺我沒嬌貴到一碰就碎的地步。你只要別像上次那樣那么突然便可以。”
“那還不是少爺你……”青玉突然一頓,真想跺腳,這種話讓她怎么說出口。
嚴莫寒對著青玉低頭一笑,線條絲絲舒展,本也是個極為俊秀平和的青年。再加上何時都是淡淡溫柔的好脾氣,就連那日里本就是故意讓他受傷,他也是微微笑著將她護在了身后。青玉看著,將那一眉一唇看的無比的清晰。
少爺,為何這樣好的人竟會成為了一個瞎子……
嚴莫寒扶住了青玉的腰,一手在床榻之上扶摁了兩把,確定可以坐好,緩緩轉回身。
這兩天日日照顧嚴莫寒,青玉對著回過身的嚴莫寒已經有了些適應。雖然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的一個男人總還是令她不自覺得面紅耳赤,但是嚴莫寒的循規守禮卻令她萬分的放心。
熱熱的氣息直吹到臉上,直覺的屏住呼吸,青玉只覺得這時才是最為折磨人。男人,真的和女人完全不同。而且,少爺的氣息……很暖,很干凈……
就算百般叮嚀自己不要去想,可還是忍不住回憶起那個恐怖的夜晚。青玉不自知的攥緊了手。
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那惡心的臭氣,幾乎要將自己窒息的污穢。
天旋地轉,完全沒有提防的青玉重重的摔在床上,暈頭漲腦間竟然想不明白出了何事。直到下一秒嚴莫寒的手掐住了她的下巴,炙熱的嘴唇直吻上她的唇,腦中轟然要被爆炸掉碎裂紛飛。
“少……”不對!不對!這樣不對!
手推推不開,張開嘴還被嚴莫寒長驅直入的侵犯進來。唇牙相抵,軟舌在口中糾結纏繞,呼吸加重,漸漸得連氣都喘不上來,幾乎失了神志。緊緊皺起眉,青玉連嗚咽聲都沒有了力氣。自己,要死了。
嚴莫寒卻似可以感受到一般適時的抬起頭,呵呵輕聲笑,松開手安撫著撫摸她的臉頰,聲音沙啞低沉:“傻丫頭,男女之事,不用害怕。”
不用害怕?只顧著大口吸氣的青玉頓時愣住了。少爺,居然知道我在害怕!
“你不用害怕我。”只用唇輕輕地在青玉臉頰鼻尖之上溫柔細吻,嚴莫寒甚至都沒有將身體壓住青玉,就只用手和唇便用盡了溫柔的手段,“我會很輕,只讓你很舒服,什么都記不起來的舒服,再也不知害怕。”
聲音很沉,有種厚實的力量一般將心臟包裹住,被安放下來的心臟沉沉的垂下去,仿佛失掉了一切力氣,身體都虛空了。青玉伸手推著想躲,卻不知從何處冒出了一絲癢,酥酥麻麻,越是壓制越是酥癢的厲害。竟然盼著,盼著那唇、那手,都不要停……
腳步聲由遠及近,洛塵孩子般的歡喜笑聲:“還是大少奶奶最好!蕭然出門這么多次也不知道給我買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