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晚醒來之后很奇怪,雖然在最開始她并沒有察覺出什么,但是隨后幾天在蘇府所發生的事情讓這位極為敏感的夏家大小姐迅速察覺到了其中的詭異之處。
其實夏木容已經盡其所能的將自己的神態掩飾的盡量如常。但是就像只一見面夏木容就憑夏木晚頭上那一朵花判斷出這位看上去金尊玉貴的嚴家大少奶奶其實過得并不自由。夏木晚在一次無意中撞見在無人處夏木容仍然跟在蘇煦身后足足保持了三步以上的距離,她便知道,自己的這位妹妹絕不是為了遵守蘇府的規矩而表現的如此守禮。
“我被人擒住之后便被打暈了,之后發生了什么?”夏木晚曾經試圖過詢問嚴莫寒。
身上氣息冰冷的男人竟然直接將自己的話頂撞回來:“你知我看不見,如何來問我?”曾經在他臉上時不時流露出的那一絲溫暖,終于徹底消失不見。
不知究竟出了何事,卻知道眼盲這個痛楚一直是嚴莫寒所極力避免的話題。或許是連日處在自己極端陌生的地方,而自己的昏迷越發令他感到無措,所以才恐懼的脾氣越發暴躁。更何況他是那么討厭蕭然,肯定更不愿意在他面前顯出無能懦弱的一面。
不敢再說任何話的夏木晚只能伸出手去想握住嚴莫寒的手,卻立刻被他打開。這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空抬著的手緩緩收回來。兩個人之間寂靜的可以將蘇府小丫鬟在院中打著雪仗互相嬉戲的笑聲聽得分外清晰。
這個冬天,真的是越來越冷了。
“我手冷……”如尊佛久坐著不動的嚴莫寒姿勢絲毫未動,只是這句話似乎是用擠出來的,“會冰到你。”
嚴家大少爺這句話有說的多么牽強,而他又是在心中掙扎了多久才肯低頭向自己找個臺階下。夏木晚通透如水晶的玲瓏心又如何會不知道。對于他的孩子脾氣只能無奈的一笑,全力的包容,再次伸出手去將他的手握住。
嚴莫寒卻迅速皺起了眉,原因只是因為夏木晚的手比自己的還要冰涼。將她拽向自己幾步,摸索著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緊密的包裹住。
院中的嬉笑聲還是可以聽得清晰,而嚴莫寒似乎只想說些無關緊要的話:“我曾經非常羨慕這種笑聲,羨慕到恨不得永生永世都聽不見才好。”這句話總算是將他的任性表露了個淋漓盡致。
笑得有幾分寵溺,夏木晚回應道:“怎么可能,就連蘇府這樣到處都是規矩的人家也是允許自家的丫鬟不當值時隨意玩鬧。人之天性,可是你說想阻止便阻止。”所謂世家大族都懂得一個道理,越是要禁錮一個人,越是要給他部分自由,過度的控制只會導致長期打壓之后的強力反彈。
齊家治國,總是有相通的道理在里面。
“如何不可能?”勾起的笑容透出冰冷,“我院中為何除了洛塵再無他人?這便是可能。”將自己所不喜歡的全部鏟除干凈,這便是嚴莫寒的一切皆為可能。
這話說得當真令人心中添了一份寒,可是只要一想到嚴莫寒現在的院落,夏木晚俯下身來嘲笑:“只可惜現如今是不可能了。這院中添了我和青玉還不算,紅葛和她的那些小丫鬟們怎肯如洛塵一般只將你的話當做圣旨。我看你的院子啊,很快就會熱鬧起來的”
抬起頭對著夏木晚的方向,嚴莫寒突然一笑,很是詭異,竟也透著很是開心:“你……可是在在意些什么?”這話說的已經很是含蓄,按照普通人的理解,這句話其實就是在說“你吃醋了”
某些人就是給了好臉色立刻便蹬鼻子上臉,夏木晚真的很想表示她無限鄙視之情。
“木晚,你……”嚴莫寒正想說什么,卻被撞門的聲響無奈的打斷。
結果是肯定不會出乎夏木晚與嚴莫寒的預料的。連鈺,唯有這只連猴子膽敢在蘇府之中上演大鬧天宮。“姐姐。”也不知道為什么,連鈺就是喜歡只叫夏木晚,而更多的時候只有在與嚴莫寒說話的時候才會叫上一聲“連兄”,并且堅定非常的屢教不改,“外面下的好大雪,何不出去玩玩?”
“你姐姐身體不好,若是招惹了風寒可不是玩的。”嚴莫寒想也沒想便直接拒絕掉,又追問上了一句,“怎么?蕭然的病已經好了,閑的你到處亂躥。”
由此可見蘇煦畢竟已經在官場中闖蕩了幾年,在蘇府之中已經有了他足夠的影響力。不然這連猴子如此大鬧天宮,竟不見蘇府的當家站出來有半句問責。便如同養著那群小丫鬟一般多養了一只寵物,闖了禍大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裝作不知。
“不過就是偶染風寒,蕭然的底子那么好,哪里需要靜養半個月那么夸張。”連鈺說起這點兒就來氣,“一群庸醫”確實是庸醫,蕭然受傷最重無非是自己父親那一下,說要徹底根治確實需要長時間保養,但只是下床活動,在他連鈺看來連一天都不需要。
說到這里夏木晚確實是非常疑惑。畢竟蕭然的外表看起來是絕對的健康,根本就無法想象這樣一個人如何會偶感風寒,更加上需要靜養半個月這么夸張。
蕭然的突然生病,連鈺放棄出府那自在的生活而堅持留在蘇府。蕙芷與青衣在苦練基本功的同時與連鈺過招的實戰訓練突然加強了不少。而夏木晚有一次在為他們送去茶水的時候甚至見到連鈺從那桿絕不離他身的翡翠煙槍之中彈出一把短劍。他們的實戰課甚至可以說在很多時候進行到生死相搏的地步。
再加上蘇府馮夫人不加掩飾的橫眉冷對,夏木容與蘇煦之間持續的冷戰。夏木晚若是再不知道這蘇府之中出了大問題,則真是枉為嚴家大少奶奶那么久。而一切的根源必是那一日莫名其妙所發生的劫持新娘子的事件,再沒有其他答案。
嚴莫寒這里是肯定問不出答案,連鈺看似天真稍有白癡,但是在關鍵問題上是絕對的思路清晰外加洞察分毫,所以夏木晚也只能將希望放在蕙芷與青衣兩個人身上。
這里便又添了一個問題……蕙芷和青衣現在最多的時間都是花費在了練習基本功以及實戰比拼上面,通常都是一天下來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這樣的兩人直讓夏木晚不忍心去問些什么。
直到已經臨近他們動身離開的一日,夏木晚在客院門前見到從府衙之中忙綠了一天才回到家中的蘇煦,才決定一定要在走之前將這些怪異的事情搞清楚。
“蘇煦。”若想交心,則決不能將自己的身份放的卑微。夏木晚直站在蘇煦的面前:“我有事情想與你一談。”
夏木容最最寶貝的姐姐,并且還在那一次劫持當中挺身而出代替了夏木容。不管是因為感激還是因為顧慮,蘇煦的心情就是再差也絕對是要做足表面功夫。“蘇煦。”深深的彎腰行禮,“見過姐姐。”
不過是幾日不見,蘇煦臉上那招牌式的似笑非笑早已不見,便是原來可以與他手中白玉手把件比擬的白皙肌膚也籠了一層灰暗。夏木晚看得暗暗心驚,開口直問:“我被劫持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只覺得這一系列的怪異都與那一日有脫離不開的關聯。
蘇煦不是不想說,可是他一個大男人要將自己說的萬分可憐?他反正是做不到:“連鈺和蕙芷、青衣兄妹將姐姐救了下來,就是這樣。”眾目睽睽所有人都見到參與救人的還有一位蕭然,掩也掩不住。真是想不明白為什么連鈺哪些人連聲都吭不出的便認同了蕭然所說“不要將這件事情張揚出去,不要讓旁人再知道此事”。
“那么就說說你與夏木容究竟出了什么事。”裝樣子避開重點,那么就直接將最重要的問出來好了夏木晚也確實再沒耐性與人拐彎抹角下去。
關于這點嗎。還是要將他那一日的表現全盤托出。這一點令蘇煦覺得異常排斥。怒火暗生,卻不是為對面前站姿有幾分硬朗、似乎是在為妹妹打抱不平的夏木晚。“那一日知情的人有連鈺、蕙芷、青衣和蕭然,姐姐問他們便可得知。”這幾個人的轉述都可以基本做到公平,所以蘇煦說的分外放心,只是現在的他實在需要休息,所以略顯無禮的率先走遠,“姐姐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問他們。”
鬧到最后自己居然還是要去找蕭然,夏木晚無奈的搖頭。早知道又何必還要專門等到蘇煦再將他堵住詢問個緣由。
好在此時的蕭然已經起身開始活動,很多時候仍然是前來照顧嚴莫寒。只需跟著他找一處細細盤問便好。
站在院中,蕭然特意找了塊陽光充足的地方向夏木晚轉述了一遍當日所發之事。自然這結局嘛……“蕙芷與青衣將黑衣人逼退之后大少奶奶您便從戲樓上掉了下來。是連鈺少爺沖上去將您接住的。”另一個黑衣人的存在?可以無視掉。
再細細的說下去,夏木容的怒氣與心結,夏木晚已經可以猜測一二了。只是,原來這蘇府的當家主母也很不好惹,而夏木容的性子卻是偏偏要惹,這一對婆媳應對上……她真的開始為蘇煦捏了一把冷汗。
“總算知道該怎么辦就好。”夏木晚其實對這種情況還是抱有樂觀的態度。夏木容又不是個傻子,說和這種事,關鍵時候可以刺激她一下,沒有搞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