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很不對勁。
夏木晚已經靜靜觀察了青玉很久,心下確定,這個小丫頭非常的不正常,很是有問題。
原本這幾日青玉的寡言少語還可以算作是因為夏木晚的不能開口,她便也沉默著不去引得她說話。可是再仔細看看,雙目無神,面皮緊繃,反應也總是慢歌一拍二拍,這些癥狀全部都加起來,肯定是有問題。
今天的臉色好像額外黑了三分呢。“青玉。”夏木晚張口叫,“你在想什么?”
果然后知后覺的片刻才抬起頭。“小姐,您剛才說什么?”青玉微微紅了臉,現在的小姐本來說話就不方便,自己方才又走神了,真是丟臉。
“我在說,你在想什么?”夏木晚抿了口茶,溫度正好,也不那么疼了,可真好。
青玉愣了一下,方才自己在想什么?搖搖頭:“沒想什么。”
竟然不愿意說?夏木晚是真的詫異了。青玉從小就在自己身邊長大,什么事情也從來沒有對她隱瞞過半分。可是這段時間太過冷落她了,竟然有了女孩子家自己的心事嗎?再一笑,猜測道:“你可是在怨我?”
“小姐!”扎著手趕緊否認,青玉卻不爭氣的迅速紅了臉,“我怎么可能會抱怨小姐,小姐一向對青玉最好!”
傻丫頭,分明就是承認了。起身將青玉拽到美人榻前,自己躺了,握住她的手坐在自己面前,夏木晚今日的空閑時間有很多,可以慢慢閑聊打發掉:“小姐最近只顧著忙自己的事情,忽略了我的乖乖青玉,你怨我也是正常。”
趕緊搖頭,青玉極力的否認:“小姐,我沒有怨過您。”
玩心忽起,夏木晚還真心要將原因從小丫鬟的口中問出來:“分明就是怨了,騙誰你也騙不過小姐我去。”手指輕拍青玉的手,好好想想,自己最近可是做了很靈她不快的事情沒有,“若是不怨我冷落了你,那么必是在怨這件事。”
青玉聽得膽戰心驚。這幾日她在小姐身邊,隨著她出入行事,只覺得現在的小姐與從前那個與世無爭的小姐幾乎判若兩人。不知道在什么時候,突然崩出來的話竟似有著一針見血的效果,令人目瞪口呆之余更是暗暗驚異。
只是,那件事情,小姐應該是全然不知才對。
“你肯定是在怨我將你留在這個院子里面太過寂寞了。”夏木晚看著青玉微微一驚又似乎松了一口氣的神情很是好奇,“怎么?難道不對嗎?”松了一口氣呢。
青玉搖了搖頭:“小姐,我已經習慣了。寂寞不寂寞,其實也沒什么。”反正這個嚴家也沒幾個好人,在這個院里面還可以清靜一下,出去,等著讓人指指點點嗎。
“怎么沒什么!”自己最是知道原來的青玉是有多么的愛玩、愛鬧、愛笑。現在馬亦遠雖然已經死了,但是她卻仍然將自己囚禁在這個院落之中,怎么可能會不寂寞,怎么可能會沒什么!
夏木晚微微坐起身,臉上笑容淺淺,眼中卻有光芒冷冷閃過:“青玉,你等著我,我必會把這嚴家的職權搶到手。”看著青玉愣住的面孔,原本水靈靈的玉人生生黯淡下來,自己這個做小姐的如何能視而不見,“馬亦遠已死,不外乎還有活著的人知道有這么個人。等我將嚴府的權柄掌控在手。我發誓,定要這嚴家再無此人!”
身上忍不住的陣陣發寒,青玉不自覺的微微后移。
知道青玉被自己嚇到,夏木晚也不以為意,只躺在美人榻上滿是安逸:“那時候,會躲在自家院落不再出門的人絕不會是青玉你。我還要將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讓你有夫有子,家庭和滿。”想著,便笑出來,真是極好。
原來,小姐完全是在為我考慮。青玉垂下頭,眼淚在眼眶里面轉來轉去:“小姐,您不用對我這么好,我……受不起。”悶悶的聲音幾乎語不成調。
“這哪里就算好了,小丫頭太容易受感動。”夏木晚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一下,“青玉你去休息吧,我準備躺躺,不用看著我了。”
馬上就要忍不住哭出來,青玉連忙慌亂點頭,起身跑了出去。
真是想不清楚小丫頭現在怎么這么愛哭。夏木晚輕輕一笑,平直的躺好,雙手交叉,將一切聲音如若不聞,慢慢的,慢慢的,陷入一片空明。
幾乎是本能,當一串腳步聲響起,本已經有些淺淺入睡的夏木晚立刻驚醒。身不動,只將頭轉向門口,看著洛塵攙扶嚴莫寒進來,眼睛一眨,嚴莫寒?
來討伐的?
“大少奶奶正躺在美人榻上休息。”洛塵小聲提醒嚴莫寒,便聽到少爺吩咐走過去,攙扶著他坐到榻上,機靈的小書童立刻退了出去。
夏木晚還是沒有動,只是隨意的問道:“你知道了?”
“是你的主意?”嚴莫寒的臉黑的不能再黑,側過臉緊閉的雙目都可以看出惱怒,“可是你想出來的?還是你親自做的?”
想出來和做出來有什么不同嗎?夏木晚含混不明道:“反正現在人已經那樣了,你要也是要,不要也是要了。咱們這種人家,可做不來半道退貨的事情。”怎么樣,誰要你要松口,人進門了,不能退貨。
“那也不能是紅葛!”
好一聲斷喝!竟是把夏木晚嚇得渾身一顫,迅速往塌里面縮了縮。想開口,卻只能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嚴莫寒這家伙的耳朵也實在是太厲害了,紅葛現在的聲音可以說是被毀了個徹底,這樣都可以分辨出本主,這世上還有什么是這嚴莫寒聽不出來的。
再說了,他有必要擺出這么難看的一張臉嗎。
“你真舍得我把蕙芷的嗓子給毀了?”夏木晚幽幽問了一句,她才不會相信。
“那也不能是紅葛!”反射性的就嚷出來,嚴莫寒正在氣頭上,這句話可能沒做太多考慮,聽起來很是泄露了一些真實的情緒。
哦,這樣啊。夏木晚了解的點頭:“原來是紅葛那個丫頭降了少爺您的身份,好歹蕙芷才更討您喜歡。”自己碎碎念,“原來是這樣,了解了,明白了……”說著說著,自己忍不住偷偷笑起來。
聽到夏木晚偷偷的笑聲,嚴莫寒的鐵板臉也沒能繃住,“嗤”的一笑,抬手對著夏木晚就是一點:“你啊!”偷梁換柱,虧她怎么有這么大的膽子。
原本嚴莫寒聽聲判斷的本事是極好的,這一下不算太過往上,應該只會碰到夏木晚的脖子或者下巴。但是夏木晚見他的手伸過來下意識的也伸手微微擋了一下,令得嚴莫寒的手指竟然從夏木晚臉頰上掃了過去,觸碰到了眼角。
聽見她輕輕一聲低呼,嚴莫寒連忙俯下身,手掌摸索的撫上她的臉:“木晚,你怎么樣?”不知道方才碰到了哪里,不過若不是很嚴重,以夏木晚的性格是不會出聲的。
“沒事,沒事。”夏木晚揉著眼睛,連聲安撫,“只是碰到了眼睛,所以嚇了一跳。”
沒事?沒事那他就要找事了。嚴莫寒也不起身,就那樣別扭的坐著,捧著她的臉,勾唇一笑:“說吧,娶進門來的不是蕙芷,你覺得我應該怎么做。”言下之意便是他完全可以對紅葛不負任何責任。
蕙芷那個丫頭那么難搞定,從一開始就沒想真把她迎進門。不過,這是蕭然的想法。夏木晚暗嘆道自己也很是不想的:“我的好夫君,你真的希望將蕙芷那么好的姑娘給搶進嚴府,斷了她的翼,毀了她的喉,活生生讓一只鳳凰變成家雞。”這樣去想,還真是不忍心,“這樣夫君你就開心了?”
“借口!”嚴莫寒才不會這么簡單就松口,“我只知道現在西廂房里面的新人不是蕙芷。你不僅沒能達到我的要求,竟然還偷奸耍滑、偷梁換柱,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真是不管她就放肆,“說吧,這件事你想我該如何解決。”
你想如何解決為什么要讓我說?夏木晚真是佩服嚴莫寒竟然可以把這么莫名其妙的話說得這么理直氣壯。側頭想要躲開:“我不知道。”方才不還是那么生氣,現在卻覺得他有些無賴的欺上來。這幅模樣可不像是真的想從她這里討個說法出來。
就知道她不會說。嚴莫寒也不著急,緩緩微笑,緩緩提議:“不若這樣好了。紅葛這個人極有目的,野心也大。我就幫著她得到她想要的,雖然以目前來看,嚴家大少奶奶的地位是她唯一的目標。”憐惜的嘆息,“只是又要難為你了。”
“你想將我轟到哪里去?”夏木晚才不會被嚇到,悠閑至極的反問。分明是有所依靠,更是要看看那一晚嚴莫寒所說之話能有幾分真心。
沉思了半天,嚴莫寒終于給出了答案:“你不再是嚴家的大少奶奶,我也絕對不會放你離開。不若這般……”冷酷的聲音說的認真無比,“我為你修一座閣樓,高高的,可以讓你看見這世間的百態美景,卻無法逃離。今生今世,你在里面陪著我。”
嚴莫寒,絕對不是在說笑。
心中有了這個認知,夏木晚竟有股起身逃出去的沖動。只是現在被他壓得死死的,連動一下都是困難,如何能逃。思量了片刻,聲音故作淡漠的響起:“只怕她紅葛想奪我的位子,并不那么容易。”
“呵。”輕聲一笑,嚴莫寒很有興趣,“你可真是自信。”心中突然便惱起來,手下的力氣大了些。她憑什么這么自信!
臉又被嚴莫寒掐得生疼,夏木晚只能皺起眉,盡量平靜的開口:“夫君忘了?木晚這里可有夫君親筆書寫的休書一份。只要我愿意,紅葛隨時便會被掃地出門。”
只這一句,嚴莫寒立刻心懷大暢,哈哈笑著松手:“不錯,我確實將休妻的權利交給了你。”現在一想起這個決定,有些懊惱,卻還是開心更多一些,殷殷叮囑,“木晚可要善加利用,莫要為夫失望。”
松了一口氣,夏木晚淡淡回應:“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