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擁擠熱鬧的街上一路走下去,隨處可見“百戲踢弄”的人們。踢瓶、弄碗、藏人、燒火、藏劍、吃針、攢壺瓶……
也有樂人唱著小詞,幾個女童在旁旋舞,沿街表演。
甚至還有在街邊下棋賭錢的,圍了大堆人紛紛叫好。
前方忽然有人在高聲喊叫,伴隨著銅鑼聲響起,桑儀看過去,只見街角處聚了一大羣人,不知在進行什麼好玩活動。
她扯扯陸沉逍的衣角,“我們過去看看?”
後者笑著點點頭,於是一行人穿過擁擠人羣,終於到了目的地。
看客們圍城一個圈,中間是一處空地,擺放著一堆物什,只聽一個藍衣人扯著嗓子喊:“參與只要二兩銀子!二兩銀子!若是最後勝出,會有大獎相贈!”
前方有人在竊竊私語:“二兩銀子還叫只要?”
“聽說獎品很貴重。”
“哦?是什麼?”
“我也不清楚。”
這時旁邊有人聽見他們的談話,頓時神秘兮兮地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
“快說快說。”
那人得意一笑,問道:“聽說今年敬王爺從漠北大勝凱旋吧?”
“誰不知道?”對方以鄙視的語氣回答。
聞言桑儀忍不住一笑,用手肘碰了碰陸沉逍,眼神無聲地傳遞消息:說你呢。
那人又道:“這獎品就和敬王爺有關。”
對方嚇了一跳,“是嘛?到底是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
……
衆人紛紛別開腦袋,轉而注意場上的動靜,這時藍衣人又在喊:“已經有十隊人報名了!還有誰想參與的趕快!”
陸沉逍輕笑:“要不要試試?”
“我只是對獎品有點好奇。”
“既然你想去,那走吧。”
交納二兩銀子後,參與人統統被劃分到一個區域等待。有看客不耐煩道:“怎麼還不開始啊?”藍衣人環顧四周,衆人皆是這副表情,而又無人報名了,於是他果斷道:“準備開始!”
“此次比賽進行三輪,綜合成績最好的即爲最終勝者!”
有人從中間物什中拖出各式東西,很快組裝起來。不多時,第一個項目呈現在衆人面前。
只見一個大□□佇立在遠處,上面密密地劃分了幾百個區域,其中有器物,也有花鳥,皆是不同姿態,站在遠處,幾乎看不清每個區域上面畫的是什麼。
“請參加第一輪的站在這道白線後。”藍衣人指揮道,同時有人拿出一張弓箭。
有人在問:“可以每輪換一個人麼?”得到肯定答覆後,陸沉逍便派了身邊的侍衛長過去。見那位平時只負責王爺安全的侍衛長站出去,桑儀有些惴惴不安,“其實只要看看最後獎品就可以了,倒也不是……”
陸沉逍笑著打斷:“哪有看上了不搶過來的道理?”
這時第一個參與者已經拿好弓箭。
“請隨意射中一支花,不限品種。”
參與者拉起弓,望著遠處的大□□,眼眸瞇起,一副努力的模樣。而看客們紛紛斂聲屏氣,靜靜等待結果。
“咻!”
藍衣人語氣遺憾:“客人,你沒射中任何一種花!”
看客立即起了鬨笑。
參與人一個一個接上去射箭,有額頭冒汗的,有強自裝作鎮定的,到侍衛長之前,僅有三位射中目標,卻紛紛在第二個指定目標前落馬。
輪到侍衛長時,陸沉逍笑笑:“放心,他眼力極好,一定能幫你拿到獎品。”
果然,侍衛長沉穩開弓,順利拿下目標。連續三次,無一落空。看客們鼓掌叫起好來。藍衣人笑道:“這位客人身手不凡啊!下面□□要開始轉了哦!”
□□轉動,上面的畫面隨之急速變化起來,這次侍衛長依舊輕鬆取下目標。
“哇!看來這次的勝者就是他們了!”
“不一定哦!還有兩輪呢!”
……
第二輪項目是投壺。
一聽比賽項目,侍衛中便站出一人。看他鎮定自若的模樣,似乎對投壺頗有心得。投壺即是投擲飛鏢,讓之穿過一層鼓皮從而進入很細的瓶頸。
這一輪也順利贏下。
見連續兩場都被同一批人拿下,藍衣人惋惜道:“哎,難道沒人能比過這一隊客人麼?”話音剛落,有人接話道:“我來!”
人羣自動分開,只見一個手搖摺扇的富家公子越衆而出,他身邊跟著家僕護衛,聲勢頗爲浩大。
見現在還有人報名,藍衣人一愣,“客人,您來晚了。”
“最後結果還沒出來,憑什麼不讓參加?劉萃,給銀子!”
想著這也是收入,藍衣人爽快收下了。再說,一面倒的場面可一點都不吸引人。“只是這位客人,就算你們參加……”
那組的成績太驚豔了!
富家公子冷哼一聲,“等著瞧吧!”派了人上去補賽。
不知爲何,站在一旁的桑儀總覺得他狠狠掃了自己一眼,那目光帶著貪婪和□□,頓時讓她毛骨悚然,下意識往陸沉逍身上貼了貼。
“怎麼了?”
“……沒事。”
陸沉逍伸手攬住她的腰,稍微用力,讓她能安心地靠在自己身上。而見了他這一舉動,富家公子目光閃動,卻也更爲灼烈。
他派去的人倒也真有實力,幾乎取得與桑儀一行同等的成績。因此最終結果如何,就要看第三輪了。
這次的內容是旁人往空中扔出一大把花瓣,參與人需用木劍一一挑起,送至旁邊的花籃中。籃中花瓣越多,成績越好。
要知道那一瞬間落下的花瓣又小又多,能準確挑中再送至花籃的,實在需要出色的眼力和腕力等等。
而聽清規則後,陸沉逍微瞇眼,衆侍衛整齊而無聲地望向他。
他點點頭,“我來吧。”
站在場中,陸沉逍接過那木劍,隨意一揮,木劍輕飄沒有實感,劍口又鈍得很。
當花瓣落下,別的參賽者手忙腳亂,第一時間開始行動,力求在花瓣全落下前能挑多少是多少。而陸沉逍先是等待,微瞇眼看清後,木劍一揮一卷,只見劍身瞬間纏繞上無數花瓣,活脫脫一把花劍。捲上的花瓣們準確落入花籃中,他再次出手,一口氣將剩餘的花瓣全捲上劍,全傾入花籃。
“好!”這一舉動贏了個滿堂彩,看客們紛紛叫起好來。
富家公子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的手下比起其他人挑中甚多,但和陸沉逍比起來,簡直天差地別。
最後,這獎品自然落到桑儀一行人手上。
見所有人投來好奇目光,藍衣人宣佈:“此次獎品的原主人是敬王爺手下的第一謀士——周先生,而獎品就是他親手所繪的一把摺扇!”
……
拿著摺扇的桑儀哭笑不得,而陸沉逍低頭輕笑。
“回去把這事告訴周先生,真想知道到時候他是什麼表情。”
衆人不明底細,紛紛投去羨慕的目光,在這樣的氛圍下,一行人奮力擠出人羣,重新迴歸熱鬧大街。
桑儀在前面走著,陸沉逍轉向從開始起就舉止異常的侍衛長,“有事?”
聞言,那位一直保持沉默的侍衛長低聲道:“王爺,劍是殺人的武器,不是用來玩樂的,這不是您向來奉行的準則麼?”
“你在介意這件事?”
陸沉逍淡淡回答:“我的劍可以用來殺敵,也可以用來保護心愛的女人。”
人越來越多,桑儀夾在其中,感覺有些煩悶。
忽然人潮涌動,一下衝過來,陸沉逍一把沒抓住,眼睜睜看著她跌跌撞撞被人潮衝遠。而等桑儀站定擡眼,視線內已沒有那一行熟悉的身影。
她讓自己鎮定下來,努力尋找。好不容易在人羣中掃見陸沉逍焦急的身影,她鬆了一口氣,正準備擠過去,忽然感到肩上搭了一隻手,一個嬉皮笑臉的聲音傳來:“小娘子,這麼急是在找誰啊?”
桑儀猛地轉身,狠狠推開那手,發現竟是剛纔的那位富家公子。
難道這一路他都跟著她?
“小娘子,看你這麼漂亮,怎麼你家相公不要你了啊?”他嘖嘖道,嬉笑著:“不如陪公子我喝一杯茶?”
桑儀不客氣地回道:“離我遠點!”
那公子眼神立即變了,似乎從未見過有女人在他面前如此兇悍。
“喲,別生氣嘛。來看看,這珠釵是不是你掉下的?”見他手上舉著一支價錢不菲的珠釵,桑儀絲毫不爲所動,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往陸沉逍的方向擠去。
誰知那隻手又搭了上來,這次是抓住她的手臂,企圖拽住不讓她走。
桑儀又惱又急,幾乎是費了全身的力氣才掙脫,往前踉蹌幾步後,卻立即被人緊緊扶住。這熟悉的氣息……
“王爺?”
及時趕到的正是陸沉逍,目睹了剛纔那一幕,他斂盡平日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渾身冰冷的氣息。
他牢牢盯住那位富家公子,冷聲道:“手!我要他的手!”
這時對方的家僕護衛趕到,兩羣人虎視眈眈地對峙起來。
漸漸地,有人發現了這裡的異常,下意識繞遠的同時,也有不少人站在遠處停下,想看這一場好戲。
護衛長模樣的黑衣壯漢趕到富家公子身邊,見到這狀況,不由得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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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聽見陸沉逍的命令,那公子已經叫嚷起來,“他居然說要我的手!你們快上去給我抓住他好好教訓一頓!”
壯漢掃了一眼陸沉逍一行人,那齊刷刷沉默按住劍柄的侍衛讓他心神一震,頓時低聲勸說道: “二公子,我看此事就算了吧。”
“什麼叫算了!爹不是負責御城軍麼?趕快把附近的幾隊御城軍叫過來,我倒要看看,誰想要我的手!”
聽到“御城軍”三個字,桑儀下意識攢緊手心。
她想起的不是別的,正是死時那一幕。
當時奉皇命衝進敬王府的人,可不就是御城軍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