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冊兒尷尬不已,她抬起頭,厚著臉皮對趙姨笑了笑,“呵呵,您好。”
趙姨先是一愣,然后又恢復了笑容,她轉過頭,吩咐身后的傭人道:“小芳,你帶雷小姐去客房換衣服。”
“是,雷小姐,請跟我來。”趙姨身后,一個臉上長了幾顆雀斑的年輕女孩應聲走了出來。
“雷小姐,您有什么事盡管跟她說。”趙姨看了看王冊兒,又叮囑小芳道:“好好服侍雷小姐。”
小芳恭敬地答道:“是。”
王冊兒跟在小芳身后,心情百般糾結。她想起剛才趙姨看她的眼神,雖然被掩飾得很好,但她還是能夠察覺出趙姨眼神中帶著的一絲鄙夷。她一定是把她當成那種女人了,這都怪那只妖精,一定是他經常帶著鶯鶯燕燕回來過夜,所以趙媽才會對她誤解。
換了衣服,吹干頭發,王冊兒覺得全身舒服多了,她看向鏡中的自己,白色的襯衫扎在黑色的西褲里,一頭直發規規矩矩地被綁在腦后,只是臉上還沾著些黑色的眼影。她忙去洗了把臉,然后找小芳要了個環保袋將那身破爛的乞丐服裝了起來。起初小芳要幫她把衣服拿去烘干,可是王冊兒死活不讓小芳碰她的衣服,之前因為衣服是濕的,皺成一團貼在身上不太看得出衣服的形狀,可是如果真讓小芳拿去烘干,那她這套乞丐服可就給曝光了,她可不想再讓妖精家的傭人給嘲笑一頓。
王冊兒收拾好后跟著小芳來到客廳,只見賀敬堯已經坐在雪白的皮質沙發上,他穿著一件明黃色的蠶絲襯衣,一條白色的休閑西褲,他面前擺著一張銀色的雕花茶幾,茶幾上擺著一套青花瓷茶具,趙姨正專心地沏著茶,一干傭人在她周圍打著下手。賀敬堯靠在沙發上,微閉著雙眼,如同王者一般。
“少爺,趙總管,雷小姐來了。”小芳輕輕地報告著。
趙姨放下手中的活,笑瞇瞇地朝王冊兒走來,說道:“喲,這么快就換好了?雷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沒有別的可以給女孩子穿的衣服,只能委屈你將就一下了。”
王冊兒不太習慣趙姨這么熱情,尷尬地說:“哪的話,謝謝您了。”
賀敬堯睜開眼,黑色的眸子里充滿探究地看著王冊兒,說道:“雷小姐?”
王冊兒窘迫極了,她東張西望著,只想逃避賀敬堯的目光。
“你什么時候姓雷了?”賀敬堯饒有興致地問。
“我,這……”王冊兒支唔了半天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個誤會,她總不能說是因為她其實是想說我的名字叫雷鋒,而被趙姨誤會她姓雷了吧?
“少爺,您不記得啦,上次就是這位雷小姐送您回來的,我后來不是告訴過你了嗎?”趙姨小心地端著一杯茶遞給了賀敬堯,又去拿另一杯茶給王冊兒,說道“雷小姐,這就是您的不對了,上次您怎么跟我說不認識我家少爺呢?”
“慢著,”賀敬堯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王冊兒身邊,疑惑地問:“上次是你送我回來的?不是我找的代駕嗎?”
王冊兒白了他一眼,說道:“我不知道你找沒找代駕,我只知道某個酒鬼喝得醉熏熏地差點把我撞倒在地,吐了我一身,然后給了我一串鑰匙,報了個地址就呼呼大睡了過去。”
王冊兒這么一控訴,引來幾個傭人的一陣偷笑,趙姨瞪了她們一眼,她們立馬噤聲,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不動。
賀敬堯的臉沉了下來,他抿了一口茶,將茶杯放在茶幾上,向門口走去,只丟下冷冷的一句:“王冊兒,你該回家了!”
王冊兒急忙放下茶杯,勉強地向趙姨擠出了一個笑容,便匆匆跟了出去。
賀敬堯這次開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輛紅色法拉利,他的臉色鐵青,眼睛直盯著前方,看起來十分凌厲。
王冊兒對他瞬間的變臉感到莫名其妙,她看著他,沒好氣地說道:“姚靖和你怎么了?誰又招你惹你了?”
賀敬堯瞥向她,目光似一道利箭,刺得王冊兒全身發毛。
“你,你干什么,我們不是說好了化干戈為玉帛嗎?”王冊兒怯生生地說。
“你給我老實說,那天究竟扇了我多少個巴掌!”賀敬堯怒氣沖沖地說。
嚇!王冊兒倒吸一口氣,心道:完了完了,他什么不記得,偏偏就記得這個,怎么辦,怎么辦?王冊兒的腦子里頓時布滿了一大片問號和驚嘆號。
“那個……”她討好地看著賀敬堯,說道:“我就輕輕地拍了兩下,只是想把你拍醒而已。”
“輕輕地拍兩下,你是想說你練過鐵沙掌嗎?”賀敬堯冷聲說。
“我……我反正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事情都過去了,你還提這個做什么,我還沒跟你計較你吐到我身上的事呢。”王冊兒毫不示弱地將話鋒頂了回去。
“吱——”紅色的法拉利嘎然停在路邊,車內,傳來王冊兒殺豬般的尖叫聲。
“姚靖和,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啊……救命!”
“嗡——”法拉利再次發動,賀敬堯嘴角擒著一絲勝利的笑容,心情極好。
“嚶嚶嚶”王冊兒嗚咽著,白皙的臉上印著幾道淺粉色的掐痕。
“那個,手感還挺不錯的。”賀敬堯遞給王冊兒一張紙巾,幸災樂禍地說。
“姚靖和你這個大壞蛋,我的臉都被你捏腫了!”王冊兒粗魯地扯過紙巾,抹了抹淚水。
“這叫一報還一報!”
周末,王冊兒起了個大早,趕了頭一班公交車來到了江貿市樂豐村。江貿與崇吉是鄰市,王冊兒的家就住在江貿市西部的樂豐村。自從化妝舞會那晚后,王冊兒就想著周末一定要回家,看看媽媽。
“媽,我回來了。”王冊兒拿出鑰匙開了門,在玄關換著拖鞋。
“珊珊回來了?”王冰柔抱著一床厚厚的棉被從臥室里走了出來。
王冊兒急忙上前幫忙,說道:“媽,曬被子呢?我來幫你。”
王冰柔笑著點了點頭,兩母女將被子搬到陽臺,搭在陽臺的欄桿上。
“你這小沒良心的,還記得回來看媽媽?”王冰柔拿著一個塑料拍,一邊撣著棉被,一邊假裝生氣地說。
“是啊是最,小沒良心的珊珊在外面呆夠了,想媽媽了。”王冊兒撒嬌道。
王冰柔寵溺地看了一眼王冊兒,又用心地撣起了棉被。
王冊兒看著王冰柔的側臉,發現她的眼角又多了幾條細紋,心里感到十分難過。王冰柔跟王冊兒長得很像,都是一雙杏眼,高挺細致的鼻梁,還有一張豐潤的櫻唇,只不過王冊兒的臉略帶些嬰兒肥,而王冰柔的臉則很削瘦。
“媽,這些日子您過得還好嗎?”王冊兒心疼地說。
“沒有什么好不好的,每天都一樣,能吃能睡,偶爾跟你表姨斗斗嘴。”王冰柔撣完棉被,便領著王冊兒回到屋里。
“表姨也真是的,怎么這么大人了,還那么幼稚?”王冊兒翻著白眼說。
“呵呵,”王冰柔刮了刮王冊兒折鼻子,笑著說:“你表姨就是這么個人,這輩子都跟我杠上了,不用理她,媽去給你弄些吃的,你一定餓壞了吧?”
“早就餓壞了,您就只顧著那床棉被,到現在才問我!”王冊兒一臉委屈狀。
“行了行了,餓不死你,等著啊,十分鐘就行。”王冰柔說著馬上鉆進了廚房。
王冊兒又來到陽臺上,看著斜對面的一戶人家,從她這個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那戶人家的客廳。只見一個五十來歲的婦女,正一臉猙獰地趴在一張海棉墊上,四肢向上抬起,很是吃力。這個女人,就是王冊兒的表姨,呂絮的母親,杜麝。王冊兒看她的架式,便知道她這是在練瑜伽。她看著杜麝,眼里充滿不屑。
王冊兒清楚的記得,在她剛畢業的那一個月,由于在江貿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被而杜麝經常在王冰柔面前冷嘲熱冷,有時,甚至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取笑說王冊兒之所以找不到工作,是因為少了父愛,然后又說著說著把話題扯到了是因為王冰柔不會做人,才守不住自己的男人。雖然她們母女也有所反駁,但是那一個月卻是王冊兒這輩子最難過的一個月。她認為是因為自己的不爭氣,才連累母親也受到欺侮,于是王冊兒這才離開了江貿,她決定去崇吉闖一闖,因為崇吉是鄰近的幾個市中最繁華的城市,也是離江貿最近的城市,她在心里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一份好工作,好讓媽媽揚眉吐氣。
“珊珊,吃飯了。”王冰柔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水餃從廚房里出來。
王冊兒甩了甩頭,不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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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您的手藝還是這么好。”王冊兒樂呵呵地吃著餃子。
“馬屁精,這是速凍餃子,我只不過是用開水煮熟了而已,能有什么手藝?”王冰柔嗔怪道。
“哎呀,知道我是拍馬屁,您還要揭穿我?”王冊兒嘻皮笑臉地說。
“行啦,媽有正事和你說。”王冰柔看著吃得一臉幸福的王冊兒,一本正經地說:“你黎叔的兒子你黎凱,你還記得吧?他也在崇吉工作,好像還是在機關單位呢,收入挺不錯的,人家前年買了車,去年又在崇吉按揭了一套房子。”王冰柔說到這里就打住了。
“然后呢?”王冊兒眨吧著眼睛,示意王冰柔接著說下去。
“他人也不錯,我們兩家又是街坊鄰居的,知根知底,你現在工作也有了,下一步該考慮終身大事了。”王冰柔語重心腸地說。
“媽,不是吧?”王冊兒嘴里含著餃子,漫不經心地說:“您該不會想搓合我和黎凱吧?”
王冰柔點點頭道:“你猜對了,媽就是有這個意思。”
“媽——”王冊兒將尾音拖得很長,“黎凱比我大八歲呢,有代溝啦。”
王冰柔面不改色地說:“年齡不是問題,你先和人家處處,要是和不來媽也不強迫你。”
“媽——”王冊兒再次抗議。
“除非你自己找個男朋友帶回來,不然你就得聽我的,不許抗議!”王冰柔拉著個臉,態度十分堅定。
“那好吧,”王冊兒老實地說,心里已經開始打起了小算盤,“不過我先說好了,我答應你和他試著處處,但是和不來的話您不許逼我!”
“這沒問題,只要你答應了就行。”王冰柔立馬綻放出一個微笑,得意地說:“我家珊珊就是乖,不愧是我的寶貝女兒。”
王冊兒看家自家賣萌的媽媽,無奈的點點頭,沒辦法,誰讓她從小就是個乖乖女呢——在家聽老媽的話,在校聽老師的話,工作后聽老板的話……
“媽,我有禮物送給您。”王冊兒說著,從包包里拿出一個鼓鼓的紅包,遞到王冰柔跟前。
“這是,錢?”王冰柔不可思議地接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一張張粉紅色的炒票,她瞪大眼睛問:“你怎么會有這么多錢?”
“媽,您放心,這錢是我的獎金啦。”王冊兒軟軟地倚在王冰柔身上,撒嬌地說:“我們公司舉辦了化妝舞會,造型最有創意的三個人都有獎金拿,我就是那三個人其中的一個。”
“喲,是真的嗎?”王冰柔興奮地收起了錢,“我的乖女兒這么厲害?說說你扮的是什么造型這么拉風?”
“呃,這個……”王冊兒想了一會,笑著說:“我扮成了美少女戰士水兵月!”
說完,王冊兒退了兩步,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就是,愛與正義折戰士,水-兵-月!我要代表月這,消滅你們!”王冊兒一邊說,還一邊模仿起水兵月的動作,惹得王冰柔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