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冊兒一開始還以為車上只有鐘厚口中的“少奶奶”這一個人, 可是上車后才發(fā)現(xiàn)后座上坐了一男一女。
女子穿著一件白色的棉布連衣裙,裙子的款式很簡單,沒有任何花紋和裝飾, 可是卻被她穿出了一股出塵脫俗的味道。她看上去不過二十歲, 白皙而又略帶嬰兒肥的臉上并沒有化妝品的痕跡, 長卷的睫毛下一雙清澈的眸子正帶著友善的目光看著自己, 王冊兒心想, 這個女子莫不是傳說中那誤入凡間的精靈?
無論怎么樣王冊兒都很難相信這個精靈般的女子是鐘厚口中的“少奶奶”,除非他家少爺長得宛若天神謫仙,不然的話他家少爺就是“暴殄天物”。
王冊兒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看向女子身邊的男人, 下一秒,她便想收回剛才“暴殄天物”那四個字。這個男人身穿一套暗紫色的手工西裝, 不知該說是西裝裁剪合身, 還是該說這個男人有著絕好的身材, 總之王冊兒第一眼便覺得這男人的確很適合穿紫色。他那兩道濃郁的眉毛之間英氣逼人,一雙幽黑的眸子明明如星辰般閃耀, 卻又帶著一分內(nèi)斂,柳葉般的薄唇泛起一絲微微的笑意,如天神般溫文爾雅,風(fēng)度翩翩。
這個男人,應(yīng)該是這個女子的丈夫, 因為他們看起來是那么般配, 一個精靈, 一個天神。
短短的幾秒鐘, 王冊兒已經(jīng)將這兩人不露聲色地打量了一遍, 而她嘴里還在不停地說著謝謝,看向兩人的眼神也充滿感激。
“真是謝謝你們了, 如果順路的話把我?guī)У角懊婺莻€公交站臺就好,我去那里打車?!蓖鮾詢河质且煌ǜ屑ぃ斑€擔(dān)心車里坐的會不會是黑幫頭目,可現(xiàn)在見到這兩人之后她感到一陣安心。
女子跟男人相視一笑,又轉(zhuǎn)過頭來微笑著對王冊兒說:“你不用這么客氣,我叫葉清凌,這位是我先生卓赫,我們要去崇吉,你要去哪?如果不是太遠的話我們可以先送你過去?!?
王冊兒聽到那輕柔的聲音里說出“卓赫”這兩個字的時候,不由得將那雙杏眼睜的老大,甚至激動得有些誠惶誠恐,“原來,原來是卓少跟卓少奶奶,真是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我其實也是要去崇吉。”
卓赫,卓氏集團的少主,不對,兩個月前卓凡已經(jīng)正式將卓氏交給了卓赫,使他成為卓氏的新主人。這個男人跟賀敬堯并稱“崇吉雙驕”,他們年青有為,風(fēng)華絕代,曾是崇吉萬千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一年多以前,卓氏與周氏兩家聯(lián)姻的那場世紀婚禮,可謂是轟動一時,連崇吉周邊的幾個城市的媒體都對這場豪門之間的聯(lián)姻頗為關(guān)注。王冊兒雖然平時對這種八卦新聞不感興趣,但是一年前的那場婚禮實在是太盛大了,很長一段時間,無論是街頭還是巷尾都能看到人們帶著無比羨慕的表情在談?wù)撨@件事情。
王冊兒還在腦子里不停搜索著她所知道的有關(guān)卓赫與葉清凌的信息,她以前偶爾也在報紙上見過卓赫的照片,但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印像,而報紙上對葉清凌的報導(dǎo)卻很少,王冊兒曾一度以為卓赫這么個從神話中走出來的男人的妻子應(yīng)該是那種高貴冷艷的名門貴婦,她萬萬沒想到葉清凌居然是這么一個清新脫俗的可人兒。
“這么巧?那就更談不上麻煩了?!比~清凌淡淡地笑了笑,“不知怎么稱呼你呢?”
王冊兒透過后視鏡,正好看到了葉清凌一臉真誠地也在看著自己,而她身邊的卓赫則一直微笑著側(cè)著頭看著自己的妻子,眼里滿是柔情。
“我叫王冊兒?!蓖鮾詢狠p輕地回答著,心里突然感到一陣失落。
卓赫看葉清凌的眼神刺痛了王冊兒,那種繾綣柔情的眼神,她曾經(jīng)也在賀堯那雙桃花眼中看到過,那時賀敬堯的瞳孔里,全都是她的影子。
“原來是賀少的紅顏知己?。 弊亢杖绱筇崆侔愕穆曇糇陨砗髠鱽?,后視鏡里,他的目光還是沒有離開葉清凌,王冊兒不知道他是在跟她說話,還是在和葉清凌說話。
她尷尬地笑了笑,沒想到自己居然還那么有名氣,倒是沾了賀敬堯的光。只是那“紅顏知己”四個字,卻令王冊兒倍感諷刺,那四個字,從半個多月前就已經(jīng)成為歷史了。
葉清凌朝卓赫微微一笑,“你們認識?”
卓赫回以一笑,“堯舜集團的賀總為博紅顏一笑不惜與周家千金分手,這件事情在去年可是大新聞,那時你正在吉平山靜心待產(chǎn),所以才不知道。”
葉清凌領(lǐng)悟般點了點頭,突然一陣驚訝,“你是說那個總是繃著個臉的賀先生?”
卓赫并未出聲,王冊兒沒好意思再盯著后視鏡看,所以不知道卓赫是怎么回應(yīng)葉清凌的,而她原本低落的心情卻因葉清凌對賀敬堯的這簡單的描述而悄然一動,原來在別人眼里,賀敬堯是這么一個形像啊?
王冊兒坐在副駕駛位,聽著葉清凌偶爾與卓赫的對話,雖然這小兩口之間并沒有過多的交流,但是王冊兒能感受得到他們之間那種甜而不膩,相敬如賓的感情。她在心里對這小兩口一陣羨慕和祝福過后,便漸漸感到一陣睡意,她估算了一下到崇吉大概還要一個多小時,便決定先打個盹,于是眼皮一沉,竟失去了竟識。
王冊兒動了動眼皮,只覺四肢無力,她感覺身上就像剛蒸完桑拿一樣,濕濕粘粘的,難受極了。吃力地睜開眼睛,映入王冊兒眼中的卻是一張長了幾顆雀斑的年輕女孩的臉。
王冊兒眨巴了兩下雙眼,覺得這張臉好像在哪見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而這張臉卻在看到王冊兒后一下子變得雀躍,“雷小姐,你終于醒啦?”
女孩清脆的聲音傳入王冊兒耳內(nèi),但又令王冊兒一陣好奇。她叫自己雷小姐?
王冊兒立刻意識過來,她看著眼前這個女孩,白衣黑褲,臉上長著雀斑,還叫她雷小姐,這不是賀敬堯家的女仆小芳又會是誰?她騰地一下坐起身子,抓起小芳的手,一臉疑惑,“小芳,我怎么會在這?我記得我和卓……”
王冊兒正想把剛才回憶起的事情告訴小芳,她不是應(yīng)該在卓少奶奶和卓少爺?shù)能嚿蠁幔趺此派陨源蛄藗€盹,醒來就到了賀敬堯家了?
小芳搶答道:“昨天晚上卓家的人把不醒人世的你送到大門口,是少爺親自把你抱上來的,你當(dāng)時全身都濕透了,而且在還發(fā)熱,可把少爺急壞了,他馬上叫來催醫(yī)生,催醫(yī)生說你這是長期睡眠不足加上受了涼而引起的高燒,他給你開了藥還掛了水,少爺一直守著你,直到你的水掛完了,燒退下去了他才肯回房休息呢,他這會也才睡下不到三個小時。”
王冊兒驚詫不已,“你說的是真的?”
小芳連連點頭,生怕王冊兒不相信,又把賀敬堯昨晚照顧王冊兒的過程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遍,比如他是怎么拿冰塊給她降溫的,又是怎么喂她吃藥的,他給她蓋了幾次被子等等。
小芳還在那滔滔不絕地說著,王冊兒已經(jīng)濕了眼眶。如果小芳沒有騙她,那說明賀敬堯還是在乎她的,他并沒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冷漠,可是,為什么他不肯原諒她呢?王敏圖說他知道她跟黎凱是被人陷害的,他知道她是被冤枉的,為什么還是不肯原諒她?難道他心底的陰影那么重?
“小芳,現(xiàn)在幾點了?”王冊兒吸了口鼻水,輕輕地問。
小芳往手腕上看了一眼,“八點四十。”
八點四十??礃幼咏裉焐习嘤值眠t到了。
王冊兒起身下了床,她的腳步還有些虛浮,如果不是小芳急時上前扶著,她一定會摔倒在地。
“雷小姐,你這是要去哪?”小芳著急道。
王冊兒慘白的臉上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我得走了,妖……賀少醒來后請你幫我跟他說聲謝謝?!?
“哎,可是……”
小芳還是扶著王冊兒,正左右為難,突然房門便被輕輕地推開,賀敬堯穿著一身白色的真絲睡衣出現(xiàn)在門口。他那烏黑的短發(fā)有些凌亂,雙眼隱約可見紅血絲,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與王冊兒之間不過兩米的距離。
小芳恭敬地叫了一聲少爺之后,便老老實實地走了出去。
屋人的兩個人就這么一直對視著,王冊兒看著一臉倦容的賀敬堯,他的眼神很復(fù)雜,幽深的眸子里似乎不停地進行著冰與火的交織。她大概能懂他心情,他對她的愛此刻正被濃濃的失望與恨意給重重包裹,如此復(fù)雜的感情,一定令他十分痛苦。
可是她也好過不到哪里去。她對他有太多的眷念與不舍,并且還有深深的自責(zé)與悔恨。她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個僵局,千言萬語到嘴邊只化做一聲“謝謝你?!?
賀敬堯收起目光,將眼睛看向別處,依舊是面無表情,“你先去洗個澡再下樓吃點東西,一個小時后我送你回堯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