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旅行社
“王總, 該下班了。”小劉輕輕推了推趴在辦公桌上睡得正香的王冊兒。
王冊兒極不情愿地睜開眼皮,伸了個懶腰,“這么快就下班了嗎?”
小劉笑道:“是啊, 已經下午六點了。”
王冊兒看了眼窗外, 天色果然已經暗了下來。
“你先回家吧, 我收拾一下也準備下班了。”王冊兒說著站起身來開始整理桌上的幾份文件。
這幾份文件是今天必須要看完的, 上午的時候她看了一會就犯起了困, 本想趴在桌上打個盹,可是等到她睡醒的時候已經到了午餐時間了,只好留到下午再看, 誰知下午也是一樣,看著看著她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要不是剛才小劉叫醒她, 她很有可能要在辦公桌上趴著睡到明天早上。
年后開工已經一個多月了, 王冊兒發現最近這陣子她特別容易犯困,注意力也很難集中, 開會的時候向來一絲不茍的她竟然還會走神,這些嚴重影響了她的工作效率。
“該死的春困!”王冊兒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自言自語道。
春天到了,天氣一暖,人就懶散起來,這是王冊兒給自己這段時間的不良表現找的借口, 她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因為在這個崗位上工作了大半年而產生了倦怠。
王冊兒來到風華門口, 暮色中那輛紅色的瑪莎拉蒂還是停在那個專屬的車位, 車前燈大開著, 刺眼而張揚, 車前,一個清瘦的身影正在朝她揮手。
王冊兒輕輕嘆了口氣, 朝那個清瘦的身影走去。
“嫂子,今天下班比昨天晚了十分鐘哦。”王敏圖說笑著,替王冊兒打開了后座的車門。
王冊兒道了聲謝,尷尬地說:“有些事情耽擱了一下。”
她才不會說她是因為睡著了才會晚來的。
王敏圖笑了笑,很快發動了引擎。
自從王冊兒去賀家大宅見過賀定弘和梅芯菲夫婦后,這一個多月來,王冊兒就和年前一樣,基本上是一個人住在翠湖山莊,雖然每天那輛紅色瑪莎拉蒂還是會準時接送她上下班,可是駕車的人卻不是賀敬堯,而是王敏圖。
賀敬堯很少回翠湖山莊,每次回來也都是在深夜,有時王冊兒已經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時看到賀敬堯留下的字條和他換下來的衣服,她才知道昨晚他回來過。有時她半夜醒來會發現自己睡在賀敬堯的懷里,她很想叫醒他問清楚發生了什么事,可是看到他一臉倦容睡得正沉,也不忍心把他叫醒。賀敬堯也很少給王冊兒打電話,有時王冊兒打電話過去,賀敬堯那邊也總是通話中。
王冊兒越來越覺得她和賀敬堯已經快要走到頭了,也許賀敬堯被賀定弘要挾了,在家業和她之間他難以決擇,即便如此,只要賀敬堯沒有親口對她說分手,她還是會固執地守著賀敬堯的那句承諾。
她曾經試著向王敏圖打聽賀敬堯的情況,可王敏圖只會和她打太極,他每次只會說讓她相信賀敬堯,還說賀敬堯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和她在一起。
車子很快就到了翠湖山莊,王冊兒在附近的一家超市門口下了車,準備去買些食材。
王冊兒推著購物車來到生肉區,拿起一盒用保鮮膜封裝好的豬扒看了看,那豬扒肉是腥紅色的還沾著些豬血,王冊兒的手指隔著保鮮膜觸到那又軟又冰的豬扒上,突然感到一陣反胃。她急忙把豬扒放在貨架上,轉身就是一陣干嘔。
也許是那血淋淋的豬扒太惡心了,才會導至她反胃。過了一會兒,王冊兒感到沒那么惡心后,又看了看其它的肉類,可是她在生肉區呆了不到兩分鐘,胃里又開始翻滾起來,那些腥紅的生肉令她一看到就想吐,最后,王冊兒臉色慘白地推著購物車逃也似地離開了生肉區。
無奈之下,王冊兒只好來到蔬菜區買了兩顆大白菜,大白菜那嫩綠的菜葉比那血淋淋的生肉看起來要舒服多了。
王冊兒又推著購物車來到了水果區,看了好幾種水果后,王冊兒在一堆李子面前停下了腳步。這堆李子色澤鮮亮,像一顆顆晶瑩的翠玉,王冊兒拿了一顆放在鼻子前一聞,還能聞到李子特有的清香。
這時,一對年輕的男女走了過來,男人看到這些李子后一臉驚喜,扯過塑料袋就開始挑選起來,女人對這些李子卻不太感興趣,說這李子一看就是生的沒熟,肯定很酸,不好吃。
“你懂什么,李子就是要帶點酸味,吃起來才過癮。”男人笑了笑,又繼續了手里的動作。
王冊兒聽男人這么一說,也扯來塑料袋挑選起李子來,她仿佛能想像得到李子那酸酸的口感是多么美味了,只覺得口中在不斷地分泌著唾液。
“真好笑,你一個大男人怎么那么喜歡吃酸的,又不是孕婦!”女人的語氣里帶著十足的嘲諷。
王冊兒手一抖,選好的小半袋李子一下子又掉到了李子堆里,女人的話令她心頭一顫,她以前也是從來不愛吃這些酸東西的,可是剛才聽到男人說這李子酸時,她卻對這種酸味如此渴望,她算了算日子,已經快兩個月沒有來過例假了,難道說……
她再次推著購物車急匆匆地離開了水果區,她已經完全沒有了購物的心情。
王冊兒來到收銀臺替那兩顆大白菜買了單后就跑到藥房,她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如何支支唔唔跟導購小姐解釋的,當她拿著一盒早孕檢測試紙慌慌張張地離開藥房時,滿腦子里只有導購小姐的那句“取第二天的晨尿效果最好”。
這天晚上,王冊兒失眠了,她手里緊緊地拽著那盒早孕檢測試紙,睜著眼睛一直到天亮。
當她坐在馬桶上,看著手試紙上那兩條紅線時,她整個人都傻了。
她懷孕了。
她怎么可能懷孕,她怎么可以懷孕?
王冊兒的腦子里全都是一個個問號和感嘆號,淚水浸濕了她那雙布滿紅血絲的雙眼。
她沒想到,王冰柔苦口婆心讓她去避免的事情竟然發生了,她一時不知所措。
她不敢告訴王冰柔,她害怕王冰柔知道后會為她難過,她更不敢告訴賀敬堯,因為無論賀敬堯要不要她這個孩子,她都無法承受他的決定。
“嘔——”王冊兒突然感到一陣惡心,忙趴在馬桶上吐了起來。
昨天晚上她沒吃晚飯,胃里空空的,除了黃膽水,什么東西也吐不出來。
王冊兒吐得頭昏眼花,她所性坐在地板上,摸著自己的肚子,眼淚不停地流。
這是她和賀敬堯的孩子,如果可以,她多想把孩子生下來,無論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心肝寶貝。
可是,她和賀敬堯根本就不可能會有結果,孩子一旦生下來就會背上私生子的罵名,而賀敬堯也給不了孩子正常的父愛。
王冊兒深知沒有父愛的痛苦,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從小承受這么多不幸。
既然給不了它幸福,她憑什么把它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王冊兒無力地從地上站起來,重新躺回了床上。她一直摸著肚子,想像著孩子的模樣,臉上浮現一抹溫柔,她就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兩個小時后,王冊兒被一陣連續的門鈴聲驚醒,她胡亂地套了件衣服就開了門。
在門口等候多時的王敏圖看到王冊兒后一臉的驚訝,“嫂子,你昨晚是不是熬夜工作了,怎么看起來這么憔悴?”
王冊兒只是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還好吧。”
“不要太拼命了,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要是讓老大知道你這個樣子,肯定會心疼死了。”王敏圖笑說著。
王冊兒又是一笑,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肚子,沒有說話。
王敏圖將王冊兒送到風華后就走了,王冊兒來到風華后和小劉交簡單交待了一下工作,就找了個借口有事外出。
崇吉市第二醫院婦產科某診室里,王冊兒安靜地聽著醫生的醫囑,她的雙手一直放在肚子上,不曾離開過。
“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果你確定不要這個孩子,就拿著這張單先去繳費,繳完費后我就給你安排手術。”醫生撕下一張診單,面無表情地遞到王冊兒面前。
王冊兒接過診單說了聲謝謝便出了診室。
她已經決定了,這個孩子,不能生。
王冊兒繳完費,又在醫生給的免責書上簽了字,就被護士帶進了手術室。
她躺在手術臺上,左手插著點滴。
“你不要緊張,我現在給你打麻藥,你好好睡上一覺,等你醒來手術就做完了。”麻醉師耐心地說。
王冊兒點點頭,手術室里一共有四個醫護人員,她們都穿著深綠色的手術服,戴著藍色的帽子和口罩,只露出兩只耳朵和一雙眼睛,她根本分不清剛才和她說話的是誰。
漸漸的,她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她知道這是麻醉藥起了作用。
再見了孩子,別怪媽媽狠心,媽媽真的無法給你帶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