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敬堯勾起唇,冷笑道:“我從沒感覺到你對我客氣過。”
“啪”王冊兒將盤子重重的放在身邊的椅子上,一頭撞向賀敬堯:“我跟你拼了!”
賀敬堯猝不及防地被她撞得后退了兩步。他急忙抓住王冊兒的胳膊,試圖將她推開。
然而王冊兒此時就像一只被困的野獸,張牙舞爪地拼盡全力也要與賀敬堯抗爭。她的手動不了,便開始用腳踢,賀敬堯被迫只得不停地躲閃。
“你這個死妖精,我讓你欺負我,讓你欺負我!”王冊兒一邊咒罵著,一邊踢向賀敬堯,她還使盡拿頭撞向賀敬堯的胸口,不過在賀敬堯的制止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潑婦!”賀敬堯顯然也被王冊兒的舉動給激怒。他原本只是想捉弄她,打從第一次見面,他就覺得把她捉弄到炸毛是一件樂事,那個過程就像在馴服一匹烈馬,刺激而有挑戰感,然而烈馬如果失控,事情就沒那么好玩了,王冊兒現在就是一匹失控的烈馬,惹得賀敬堯一陣反感。
賀敬堯不耐煩地一把推開王冊兒,在王冊兒的尖叫聲中決然地轉身離開。
“噗通——”王冊兒被他這么一推,居然華麗麗地掉進了游泳池。
“姚靖和,你這個混蛋!”王冊兒從水中鉆出頭來,用手狠狠地掬起一捧水,朝那個穿著燕尾服的背影潑去,水花全數濺落在游泳池邊的地板上,卻沒有一滴能夠沾上賀敬堯的身。
賀敬堯頓下腳步,回頭冷眼看著一臉猙獰的王冊兒,從懷中取出一朵玫瑰,輕輕一扔,玫瑰正好砸中了王冊兒的腦門,他輕哼了一聲,繼續朝前走去。銀色的面具閃耀著寒光,如同他此刻冰冷的眼色。
王冊兒將玫瑰從頭上取下來,硬是將玫瑰的花瓣揉捏成了一團花泥,她一邊瞪著賀敬堯的背影,一邊猛力地扇著水面,仿佛她扇的是賀敬堯的臉。突然,一陣劇痛從她的左腳傳來,王冊兒的心跳立刻加速,她吃力地蹬著水,想向岸邊游去,然而左腿卻根本就無法動彈——她的左腳,抽筋了。
“救,救命!”王冊兒大聲叫喊著,她左腳因為抽筋而越來越痛,身體也開始往下沉,她慌亂地用手劃著水,拼命地把頭露出水面,然而這一切只是徒勞。
“救命啊——咳咳,救,救命——”王冊兒雖然會游泳,但卻不會閉氣,她在水中掙扎了幾下,已經被嗆了好幾口水了。
“救……”王冊兒還沒來得及發出下一個音節,她整個人已經被淹沒在水中。
王冊兒在水下掙扎著,她看到了因為自己吸進了水而引出的一串串水泡,冰涼的水肆虐地灌入她的眼耳口鼻,甚至連她的肺部都能感受到一陣清涼,漸漸的,她的四肢變得無力,她再也動彈不了,只能任由自己的身體在游泳池中一點點地下沉,直到她的背貼到游泳池底部的地板。
王冊兒感到一陣絕望,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生命將會以這種形式而告終,她的意識已經開始變得模糊,模糊到不記得去遺憾。
就在她閉上眼睛的前一刻,她看到了一個身影正向她游來。
黑色的燕尾服,銀色的假面,高挺的鼻梁,涼薄的唇。
夜禮服假面,你是來接我去往天堂的嗎?
王冊兒很想給夜禮服假面一個充滿愛的微笑,但是她已經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都說人死后,牛頭馬面會來勾魂,并且會指引魂魄往生,可是王冊兒死后看到的,并不是牛頭馬面,而是她曾經癡迷,現在仍然為之心動的夜禮服假面,可見她死后并不是下的地獄,而是上的天堂。
通往天堂的路是一片亮白,分不清哪兒是天,哪兒是地。王冊兒看到自己身穿一條雪白的及地長裙,頭發被高高地挽起,赤足走在這白茫茫的天堂路上。夜禮服假面正側身站在她的前方,他俯首,低眉,雙目微閉,正在細細地聞著手中那朵鮮艷的紅玫瑰。她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看著他紅底黑面的斗篷在風中搖曳,竟如癡如醉。
“夜禮服假面!”王冊兒快步跑至夜禮服假面的身邊,只見夜禮服假面驟然睜開雙眼,他深情地看著王冊兒,黑色的眸子散發出摯熱的光芒,他俯下身,兩片薄唇慢慢地向她的唇靠近。
“夜禮服假面……唔……”王冊兒感覺臉上一片灼熱,下一立刻,她的唇便被封存在兩片溫軟之下。她羞得閉上了雙眼,心里卻感到無比幸福。
那是一種多么奇妙的感覺?王冊兒只覺得夜禮服假面的吻帶著一股氣流直達她的四肢百骸,令她感到一陣清爽。
“唔”,王冊兒嚶嚀著,她的唇還在貪婪地吸吮著他的唇,想通過他的唇攫取更多的氣流,她突然好想看看他此時的模樣,于是,她輕輕地睜開雙眼……
銀色的面具下,一雙漆黑的眸子射出兩道寒光。
王冊兒的心“咯噔”一顫,一絲疑惑涌上心頭。
同樣的眉眼,同樣的唇,為什么當她睜開眼之后卻感覺他如此冷漠?
她菱唇微張,略帶委屈地說:“夜……”
“住嘴!”還沒等她叫出他的名字,便聽到他一聲喝斥。他看著她,目光凌厲。
“你的花癡夢該醒醒了。”他冷聲道,語氣里帶著明顯的厭惡。
“你,你說什么?”王冊兒心痛極了,她不明白為何只一個吻的時間內,他對她的態度會有如此大的改變。她眷戀地看著他微微發腫的唇,還能感受到他剛才的溫軟。
“你的花癡夢該醒醒了。”他一字一句地重復著剛才的話,語氣冷漠到了極點。說完,他摘下了面具,幾縷發絲垂至他的額前,發稍還在不停地滴著水珠。
這張臉,她一輩子都認得!
“你,怎么會是你?”王冊兒激動地叫著,她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天崩地裂來形容。
她明明是在天堂之路與她的夜禮服假面正濃情蜜意,那種感覺是那么真實,為什么睜開眼時看到的卻是這只討厭的妖精?
王冊兒的腦子一片混亂,她唯一清醒地明白一點,那就是要馬上離開這只妖精。她朝四周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了地上,而且還是躺在一個游泳池的岸邊。
游泳池!王冊兒短路的腦子終于開始正常運轉了,腦海中忽的一下放印起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她被酒店的保安拒之門外,又被其他同事嘲笑擠兌,然后又被眼前這只妖精給捉弄,甚至還被他推下游泳池,她落水后由于腳抽筋,差一點被淹死。一想到抽筋,王冊兒的左腳立馬應景地痛了起來,她很明顯地感到左腳的小趾被筋扯著,已經與其它四個腳趾分離,她咬著下唇,忍著痛。
“很失望吧,為什么救你的不是你的夜禮服假面?”賀敬堯曲著一條腿坐在王冊兒身邊,諷刺地說。
“你這個混蛋,我差一點被你給害死!”王冊兒吃力地坐起身,雙眼由于同時忍受著心痛和腳痛而涌起了淚花。
“你不是還沒死嗎?”賀敬堯冷冷地說。
“你!混蛋,害人精!”王冊兒揮舞著雙手,一拳拳落在賀敬堯的身上,她其實更想大聲說“你還我夜禮服假面來!”
“閉嘴!你再嚷嚷,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賀敬堯一把抓住王冊兒的雙手,不耐煩地說。
王冊兒剛剛才死過一次,那種瀕臨死亡的絕望和恐懼她永世難忘,此時此刻,就算有人告訴她,她死后還能見到夜禮服假面,她也絕對不肯再死一次了。
于是,王冊兒乖乖地閉上了嘴,豐潤的紅唇微微顫動著,一雙杏眸,淚如泉涌。現在的她一身破破爛爛的乞丐服貼在身上,頭發濕搭搭地凌亂不堪,臉上還東一片西一片地有一些污痕,再加上她現在一副忍氣吞生的樣子,看上去可憐極了。
賀敬堯最終還是敵不過自己的同情心,他放軟語氣對王冊兒說:“我剛才也不是故意要推你下水的,再說了我不也把你救上來了嗎,不過話說回來,你那會還在水里活蹦亂跳的,怎么突然就溺水了?”
“我,我腳抽筋了。”王冊兒怯聲說著,吃力地將左腿挪了過來,不顧形像地脫掉那只破了洞的白球鞋,露出她那只雪白的腳,她用手掰著那只已經扭曲的小腳趾,突然“啊”的一聲,吃痛地叫了起來。她的眼淚流得更加洶涌,所性嗚嗚地哭出聲,一邊哭一邊繼續掰著小腳趾。
“給我。”賀敬堯面無表情地從王冊兒手中“搶”過她的腳,他雙手托起她的左腳,以大拇指輕輕地順著王冊兒所抽的那根腳筋自上而下揉下去,他反復著手上的動作,說道:“你那樣掰,只會把你的趾骨扯斷。”
王冊兒只感到他掌心的溫度正透過她的足底傳到她的心里,使她感覺到一陣溫暖,而她的小腳趾也沒有之前疼的那么厲害,甚至在他的推揉下,小趾正漸漸地向其它四趾靠攏。沒過多久,她的腳就不疼了,而且他使的力道不輕不重,舒服極了,王冊兒瞇起眼睛,居然沒心沒肺地享受了起來,感覺就像在做足底按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