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元旦這一天,王冊兒早早地起了牀,她要趕最早的那一趟巴士回江貿。
冷風呼嘯著穿過狹窄的巷子,如同困獸在尖銳地嘶嚎,天色灰濛濛的,整個泰安路都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偶有幾戶人家的燈是亮著的,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裡面走動的人影。
王冊兒攏了攏圍脖,伸手將羽絨襖的帽子套在了頭上,這才感覺沒那麼冷。好久沒有這麼早起過了,一下子還真不習慣。王冊兒捂著嘴,慵懶地打著哈欠,哈欠還沒打完,便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一陣溫暖的觸感蒙上了她的雙眼,緊接著她的身子一緊,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束縛了似的。王冊兒感到一陣恐懼,她現在所遭遇的情形,不正是電視裡演的綁架嗎?
王冊兒出於本能地想要喊救命,她張開嘴,還沒來得及發出一個音節,嘴吧就被一團布給塞住。沒過多久,蒙在她眼前的東西又被撤走,沒等她看清楚周圍的狀況,眼前又是一黑,蒙在她眼睛上的又換了另一樣東西。王冊兒憑著自己的感受猜想到,之前矇住她眼睛的可能是一個人的手,後來又被換上了一塊黑布。
王冊兒被人推搡著向前走著,從腳步聲來判斷,綁架她人的至少在三個以上。也許是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王冊兒雖然害怕,但還不至於驚慌失措。
她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分析著被綁架的可能性:她既沒有一個有錢的老爸,也沒有一個有錢的老公,若是這些人要通過綁架她來勒索誰,估計是不可能。而她這人向來不愛惹事,除了這段時間得罪了一些同事,她也沒有招惹過社會上的人。難不成被她得罪過的同事中,有對她恨之入骨的,竟要僱人謀殺她?她的身體在羽絨服裡微微地抖了抖,除了甄桃豔和LINDA,王冊兒也想不出還有誰會恨她到這個地步了。
走了一段路之後,王冊兒又被人推上了車。這些綁匪似乎都訓練有素,一路上都沒有人出過聲。王冊兒也懶得去想太多,越想只會越增加她內心的恐懼。她索性把心一橫,最壞的可能不過就是被人撕票,如果老天爺今天要收了她這條小命,她也只好認了。於是,王冊兒突然感覺輕鬆了很多,竟然在搖搖晃晃的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冊兒被人推醒,又被人押著下了車。她感到車外捲起一陣狂風,將她的頭髮吹到臉上,颳得她的臉生生髮疼。四周很吵,那聲音就像槍戰片的現場一樣,“突突突突”地響個不停。她被人押著上了幾級臺階,可能到了某間房子裡,因爲上了臺階後,風就停了,而“突突”的聲音卻沒有停。
王冊兒感到心臟涌起一陣強烈的超重,就跟平時坐電梯上樓一樣。她在心裡納悶著,那些人把她綁架過來,又是走路又是座車,現在還得坐電梯,倒底要把她帶去哪裡?而這電梯好像一直飛快的往上升,這就令她更加奇怪了,因爲崇吉沒有哪一棟大樓會有這麼高的。
蒙在王冊兒眼前的布突然被解開,王冊兒感到一陣刺眼。她瞇著眼睛,稍微適應了一下,並且趁機努力分辨了一下眼前的環境。當看清眼前的人後,王冊兒內心的恐懼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憤怒。王冊兒感到全身的氣血立刻涌上了腦門,她瞪大著那雙水靈靈的杏眼,恨不得以目光殺人。
只見賀敬堯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衣與她帖身而立,他上揚起嘴角,一雙桃花眼笑得不懷好意。而他的身後有兩排座椅,她們像是在一輛車上,再往後就是駕駛室,一個戴著耳機的男人正在認真的開著車。王冊兒感到有一絲不對勁,一來她沒見過這麼大的車,二來這輛車的儀表盤怎麼會這麼複雜?王冊兒好奇地向車窗外看去,這一看不得了,出現在她眼裡的,竟然是藍藍的天空和大朵的白雲!
“唔,唔!”王冊兒嘴裡發出憤怒的吼聲,此刻的她絕對是面紅耳赤,青筋暴起。她沒想到綁架她的竟然是賀敬堯,更沒想到他居然把她綁到了他的私人飛機上!
賀敬堯微笑地將王冊兒嘴裡的布取了出來,王冊兒當即怒吼道:“賀敬堯,你又想玩什麼花招?”
賀敬堯伸出食指覆上王冊兒的嘴,笑得無比邪魅,“我就是想讓你陪我看看風景?!彼穆曇舫錆M了蠱惑,令王冊兒心底升起一陣惡寒。
賀敬堯將王冊兒帶到機艙門口,艙門突然一下被自動打開,風鼓鼓地灌了進來,冷得王冊兒不禁打了一陣寒顫。賀敬堯又將她朝門口推了推,王冊兒的心又被揪了起來,她看了一眼門外,層層的白雲像綿花一樣浮動著,彷彿伸手就能摸到,然而她視野範圍內所能看到的,除了藍天,就是白雲,完全看不到地面的景像。
王冊兒感到一陣害怕,這種感覺比之前被綁架的時候更令她恐怖,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哆哆嗦嗦地看著一臉淡定的賀敬堯,“你,你瘋了,快,快進去,這裡很危,危險!”
賀敬堯笑了笑,絲毫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他勾起脣,湊到王冊兒耳邊曖昧地說:“做我的女人,否則我就把你推下去?!?
王冊兒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沒想到賀敬堯做了這麼多居然就是爲讓她做他的女人。
一邊是自己的小命,一邊是尊嚴,王冊兒猶豫著,倒底是小命重要還是尊嚴重要?如果命都沒了,她留著這份尊嚴也不會名垂青史,可是如果爲了保住小命而答應了賀敬堯,那她就得做他的女人,供他玩樂,直到他厭倦了她爲止。王冊兒是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爲被男人玩弄的女人的,哪怕是死也不會!
“怎麼,還沒決定好嗎?”賀敬堯極其好聽的男中音幽幽地催促著。
王冊兒突然冷笑了幾聲,她擡頭看著賀敬堯,蒼白的臉上盡是的決絕之色,“賀敬堯,你記住,我恨你!”
王冊兒說完打算往下跳,反正是一死,與其被他推下去,不如她自己來。
賀敬堯即時拉住了王冊兒,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並向後退了幾步。王冊兒的頭正好貼在他的胸口,她聽到那個地方正“呯呯”地跳的厲害。她擡起頭,竟看到賀敬堯一臉煞白,他的額頭還冒著一層細蜜的汗,由其是那雙桃花眼,居然目光呆滯,毫無焦距。
王冊兒疑惑地看著賀敬堯,自她認識他,他的表情從來都是冷酷的,驕傲的,從沒像現在這樣——慌亂!難道說,他是在害怕她真的跳下去嗎?這個念頭剛升起來,便被王冊兒否定了。他怎麼會在乎她的生死?如果真害怕她跳下去,那他也不會說出要將她推下去的話了。
他們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式,誰也沒有發話。王冊兒想起了她與賀敬堯的初次見面,她對他說,她就算要死,也要選擇一個性價比高的死法,如今她是既有帥哥傍身,而且還坐上了私人飛機,這麼死也算是華麗了。
又過了一會兒,賀敬堯將王冊兒拉開,替她解開綁在身上的繩子,也不知他從哪裡摸出了一副手銬,就這樣一隻銬著王冊兒的右手,另一隻銬著他自己的左手。他的表情十分冷淡,一雙眸子深若寒潭。
“王冊兒,那我們就一起死吧?!辟R敬堯低沉著嗓音裡滿是悲愴。
王冊兒一陣目瞪口呆,這個男人是不是瘋了,竟然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你瘋了,你要女人多的是,犯不著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王冊兒急得大吼了起來,剛纔她面臨死亡時尚且從容不迫,可是一聽到他要跟她一起死,她竟然害怕起來,她不想讓他死。
“怎麼,怕死了嗎?”賀敬堯冷笑著反問道。
王冊兒又氣又怕,她很想告訴他,她是怕他死,可是又覺得這麼說出來顯得自己很沒骨氣。
她急的一臉通紅,還在想著該如何勸他不要做傻事,可他已經將她拉到了機艙門口,正躍躍欲試地朝下張望。
王冊兒見狀,急忙脫口而出道:“我答應你!”
可惜的是,王冊兒沒能制止住賀敬堯,她的話音還沒落,身子便已經飄在了空中,並且迅速地往下墜。
王冊兒睜大眼睛看著賀敬堯,只見他也正看著自己,他的臉色十分柔和,目光亦十分溫柔。
她看著他濃蜜的眉毛,狹長的眼睛,高挺的鼻樑,薄涼的雙脣,他長得很好看。
她想起他們之間的種種過往,他取笑過她,喝斥過她,挖苦過她,也關心過她。
他說,王冊兒你不是說我們要冰釋前嫌,化干戈爲玉帛嗎?
他說,王冊兒,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他說,我們好好談場戀愛吧。
王冊兒感到臉上一陣溼潤,眼淚居然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她的心裡,除了下墜時的失重,還有一陣痛楚。
她捨不得他死!在看到自己的生命一點點地消失時,王冊兒終於承認她對賀敬堯的感情。她心裡是有他的,而且他早就已經住進了她的心裡,只是她不肯面對罷了。
“終於肯做我的女人了嗎?”賀敬堯伸手撫去了王冊兒臉上的淚珠,寵溺地說。
王冊兒拼命地點頭,眼淚流的更加洶涌,“你怎麼這麼傻,我不要你死!”
賀敬堯捏了捏王冊兒嬰兒肥的臉,開心地笑道:“王冊兒,如果我們死不了的話,你還願意做我的女人,跟我談戀愛嗎?”
王冊兒心痛的更加厲害了,他知道她是在安慰她,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來,怎麼可能不死?也罷,死是最公平的,至少在死亡面前,她不會糾結他與她的身份地位,只是他們的感情剛開始,便馬上就會因爲生命的終結而結束,她感到很可惜。她之前就是太看重門第關係,所以才與他錯過那麼多次機會,如果還能活著,她一定要好好珍惜。
“嗯!”王冊兒再次點了點頭,掛著淚水的臉上綻開子一抹燦爛的微笑。
賀敬堯頭一低,吻上了她的脣。
他的脣很冰冷,而他的吻卻很炙熱。王冊兒閉上眼,任由他的雙脣在她的脣上廝磨,任由他的舌在她的脣齒間探索。她沒有閃躲,而是用心地感受他的熱情。在他的帶動下,王冊兒的心底也升起一陣火熱。
良久,他才肯放過她的脣。王冊兒紅著臉,粉潤的紅脣微微發腫,她望著賀敬堯,只見他的眸子裡印的全都是她的樣子。
王冊兒突然種有奇怪的感覺,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總之這種感覺在她們接吻前是沒有過的。她緊緊摟著賀敬堯的腰,大膽地朝下方看了看,他們還是往下落著,圍繞他們的還是一朵朵漂渺的白雲,然而他們又被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王冊兒擡起頭望了望,只見她們上空有一頂巨大的紅色降落傘,她又朝賀敬堯身後看去,果然讓她發現他身後綁著一個大大的包袱,包袱裡伸出許多條很粗的繩索,正與那降落傘相連。
王冊兒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都是賀敬堯設的局!她嘟著嘴,氣鼓鼓地說:“賀敬堯,你這個大騙子,居然用這種手來騙我!”說著,她伸出左手,輕輕地一拳拳地向賀敬堯身上砸去。
賀敬堯一臉壞笑地看著王冊兒,任憑她的粉拳砸在自己身上,“我可捨不得我們就這樣死了?!?
王冊兒佯裝生氣地瞪了一眼賀敬堯,也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他不用死了,她們不用死了!
王冊兒雙手圈住賀敬堯的腰,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胸前,輕輕地說:“妖精,你以後不許再欺負我了!”
賀敬堯低下頭,用下巴輕輕地抵在王冊兒的頭頂,“遵命,女王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