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笑笑......”是狐貍的聲音。笑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冰道里。

“狐貍，你在哪里？狐貍......”

“笑笑，你不要哭。”

“狐貍，我好害怕，我想出去……”

“我知道，我會幫你的。你現在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

笑笑按照狐貍說的做了，她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她站在宮殿的中央，面前是一只香爐，散發著濃郁的香味。

“用袖子捂住你的鼻子。”多笑笑捂住鼻子，華美的宮殿消失了。在她面前的，是幻靈殿，院子里的樹上開滿了白色的小花。

“深呼吸。”

多笑笑快要窒息，一聽到吸氣二字，便瘋狂地猛吸幾口空氣，鼻腔里立刻充滿了酸甜的清香，舌底生津。這時，在她面前的是一座茅屋，茅屋前，有一對中年夫婦，正坐在樹下說話，看到多笑笑，他們朝她走了過來，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

“不要理他們，快跑。”

多笑笑跑起來。

“停下來，睜開眼睛。”

多笑笑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紅色的花海里。

“狐貍，是云蝶花!”

“狐貍？狐貍.....”

沒有回答，很顯然狐貍已經走了。

多笑笑惶恐地走在花海里，心里胡思亂想一通，仍不確定自己該做什么。正在一籌莫展之際，迎面走來一位姑娘，那姑娘穿一身白色的衣裙，烏黑的頭發高高綰在頭上，待她走近，多笑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女子兩邊的眼角上有紅色的花瓣胎記，它們說明了一切。

“幻千夢？”多笑笑脫口而出。女子點點頭，拉過多笑笑受傷的手，她手腕上戴著兩顆翠綠的鈴鐺，傳出清脆的聲音，是祿鈴沒錯了。

“你受傷了。”

她附身摘下一朵云蝶花，準備放在多笑笑流血的傷口上，多笑笑想起七彩的臉，猛地將手縮了回來。

幻千夢見狀撲哧一聲笑了，再次拉過她的手，把花瓣放在了傷口上，傷口馬上結了疤。

多笑笑看著眼前的幻千夢，她和故事里寫得很不一樣，沒有一絲戾氣，從內到外都透著平靜，連她周圍的空氣都是平靜的。她真的殺過很多人嗎？

“我送你回冰宮吧。”幻千夢說。

“可是我不想回去。”

“回去吧，那里比較安全。”她繼續往前走，“雖然隆虺性情難以捉摸，但是他不會傷害你的。”

“哦。”

幻千夢送多笑笑回到冰宮，隆虺還沒有回來。那個女人已經醒了，她正坐在床上發呆，一看到多笑笑，便迅速從床上下來，跪在地上。

“螢兒妹妹，幫幫我吧，求求你了。”

多笑笑走到女子跟前，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動，卻被女子用雙手緊緊握住。

“螢兒妹妹不必試了。鬽山上的人都說我想孩子想瘋了，我是有些著急過頭，但是我沒瘋。”

多笑笑歉意地笑笑，用雙手去扶女子，“姐姐，你快起來，地上涼。”

“你還沒有答應我呢。”

“姐姐，你快起來，我們坐下說話。”

拉扯半天，女子仍然跪在地上，多笑笑只好也跪下來。剛才在地上爬行時被磨破的膝蓋，一碰到堅硬的地面，傷口便火辣辣地疼起來，疼得她直吸氣，女子見了，很是擔心，急忙將她扶起來。

“妹妹，你怎么了？”

“沒事兒，就是受了一點兒小傷，不礙事。”多笑笑在床上坐下，因為冷，便將被子也裹在身上。

“姐姐，怎么稱呼你呢？”

“叫我谷麥就好了。”

“谷麥，我好像聽過。”多笑笑嘴里默默念叨著，轉而對谷麥說，“很有意思的名字。不過你是怎么認識我的？”

“鬽山的人都知道你，我自然也就知道了。”谷麥靠近姜螢的耳朵，悄悄問道：“妹妹是不是和他們很熟？”

“姐姐指的是？”多笑笑心里其實明白，谷麥指的是隆虺和幻靈。幾百年來，沒有人見過隆虺的樣子，更別說當初以靈氣的身份成為鬽山靈主的幻靈。

“不瞞妹妹說，那天晚上，隆虺和幻靈神大人救你，我全看到了。”

“你看到了？你不害怕？”

谷麥點點頭，“怕什么，我是聽著鬽山的傳說長大的。能看到他們，我高興都來不及。”

“好吧。你剛才說的讓我幫忙是指什么？”多笑笑想起夢里，谷麥趴在海邊喊敏兒的樣子。

“我的女兒，一個月前，掉進了幻海，我想讓你幫我找找她。”

“我？找你女兒？”

“既然隆虺能救你。我想我女兒肯定也還活著，請你幫我問問我女兒的下落，好嗎？”

“可是我和他不熟，姐姐為什么不自己問呢？”

“我很小的時候，聽我娘說過，隆虺的妻子，也就是主母火楓，跳進幻海自殺之后，隆虺就把自己困在了幻海，并且發誓永生不再開口說話。傳說有一天，隆虺突然來到了幻海邊上，有個砍柴的男人和他搭話，被他一口吃掉了。”

“真可怕。”多笑笑望一眼冰門，“那他是不是有一天也會殺了我？”

“應該不會吧。”

“谷麥姐，我是被族長扔到幻海的，沒得選擇，可是你呢？”

“我，我......”谷麥的臉紅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那天，在南山腳下，多笑笑被戀風的人推下幻海的時候，假裝又瘋又傻的谷麥故意表現出自己出現幻覺，把多笑笑認成了敏兒，跟著多笑笑一起跳進了海里。落水的那刻，在失去知覺前，死死地抱住了多笑笑。

“只是賭一把。”谷麥抬起頭，“我知道，無論是生是死，我想我都會得到解脫的。這一個月里我其實和瘋了沒有什么區別，敏兒是我的命。”

“有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呢？”多笑笑眼神空洞地看著谷麥的臉，腦海里浮現陳曉麗的臉。

“你說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多笑笑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搖搖頭，“谷麥姐，那天，你是在什么地方醒來的？”

“我也不知道。”谷麥皺緊眉頭，看向冰階上的冰雕大花盆，“我只記得，那個房間里有很多鈴鐺，吵得我頭很疼，我想逃，就逃了出來。”

“不過，”谷麥指著冰階上的花盆，聲音顫抖地說道，“那個大花盆里，有一個女人，她的臉很白，沒有一點血色，眼睛睜得很大很大，血紅血紅的，真的很恐怖。”谷麥后怕地抱著自己，眼中寫滿恐懼。

幻海邊上，一位白發老人閉著雙眼，負手站立。耳朵尋著海水的聲音，耐心等待隆虺的出現。

“找我有事？”隆虺終于游到岸邊，上了岸。

幻靈睜開眼，看看遠處的半月山，長長舒出一口氣。

“姜螢和谷麥，都安頓好了？”

“只能暫時留在冰宮。”

“讓谷麥去見她女兒吧。”

“我知道。”隆虺往前幾步，讓幻海的浪花剛好撲到他的腳尖，“但是姜螢我要留下。”

“……”

隆虺走進海里，接著說道，“等你找到了解開反噬咒的方法，我再送她走。”

“靈牙不在她身上。”幻靈木然地看著隆虺，“別白費心思了。”

隆虺沒有回頭，一直走向海的深處。直到灰色身影徹底消失在了幻海里，幻靈還站在海邊，但整個人已經變成了黑色。

多笑笑和谷麥聊了許久，后來，谷麥說困了，就在一邊睡了。多笑笑惦記著谷麥嘴里那個掛滿了鈴鐺的房間，依舊在冰宮里溜達，不失所望，在通往冰階的臺階下，她發現那里有一扇被關閉的門，她很輕易地打開了門。叮叮當當，屋子里面全是銀白色的小鈴鐺，屋子的正中，是一張圓形的冰桌，冰桌的兩邊，擺著兩個晶瑩剔透的冰凳。在屋子的后方，還有一張精致的木床，珠簾靜垂，紗幔隨鈴鐺聲飛舞飄搖。床的左側，是梳妝臺，上面的冰鏡，散發著凜冽的白光。多笑笑不由地走向梳妝臺，鏡子里，是姜螢的臉龐，紅唇如櫻，眼中波光暗涌，笑時如兩彎新月，其間有星光點點，如柳葉一般的黛眉，清雅明朗。看著鏡中陌生的臉龐，多笑笑陷入了失落，她其實很想知道自己在那邊怎么樣了，死是最好的結果了吧。除此而外，她覺得自己或許沒有能力活著去面對已經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