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夜空,月亮升起來,照在幻海上,水波粼粼的海面,似乎是流動的銀河,偶爾有風(fēng)吹過,樹木便發(fā)出沙沙沙的響聲,好像在爲(wèi)看到的綺麗景色發(fā)出愜意的歡笑。一陣空靈的簫聲在這歡呼聲中響起,像在催促和呼喚著風(fēng)的猛烈一樣,風(fēng)再吹過一陣便照著自己的意思停了,並不理會這簫聲,簫聲卻似乎因爲(wèi)沒有挽留住風(fēng)而慢慢地變失落,最終歸於靜寂。
幻海岸邊的少年將黑色的衣袍甩向身後,緩緩蹲下。海里突然起了響聲,什麼東西朝岸邊游來,游到黑衣少年近前,那東西把頭伸出海面,張大了嘴巴,一個紅衣的姑娘立馬從滿嘴獠牙的血盆大口裡滾落出來,睡在岸上。露出了整個身體的大魚也從水中一躍,躍到岸上,變成一道灰色身影。
黑衣少年問灰色身影:“你怎麼將她救上來了?”
“遇見危險就得出手,你總是這樣講,你忘了?”
“可是這個人,你不該救。”
“爲(wèi)什麼?”灰色身影轉(zhuǎn)過身,一張英氣十足的臉上,是一對略顯邪魅的眼睛,笑的時候邪魅之氣增加;不笑的時候,不怒自威。
黑衣少年盯著灰衣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爲(wèi)她是姜——螢。”
“哈哈哈......”灰衣少年笑起來,“我以爲(wèi)只有我知道呢?沒想到你比我知道的還要早。”
“你怎麼會知道?”黑衣少年明知故問。
“我自然知道。”
“她來鬽山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包括族長。”
“所以她是被戀風(fēng)丟到幻海的?”
“不是。”幻靈否認(rèn)。
“那是爲(wèi)何?”隆虺追問。
“我推的她。”幻靈握緊拳頭,目光炯炯,“我恨她。”
“哈哈哈……”隆虺拍拍幻靈的肩膀,“你不恨她,我知道。恨她的人應(yīng)該是我纔對。”
“你想怎麼辦?”
“帶回殿裡吧。你該救她,這是你的天職。”
“我沒有辦法救她。”
“試試吧。”隆虺嘆一口氣,抱起地上的姜螢,扔給幻靈,“她真的不能死。”
幻靈臉色凝重起來,接過姜螢轉(zhuǎn)身往山上走。
隆虺卻突然喊住他:“幻靈,誰惹你了?”
黑色身影停住,一句話隨著風(fēng)飄過來,“那個女人又在附近找她的孩子,看起來比以前瘋得更厲害了。我現(xiàn)在恨我自己不能立刻就讓幻海乾涸了。”
灰衣男子眼神閃爍一下,低頭喃喃道:“誰又不是呢。”
清晨,一縷陽光灑在幻靈殿的窗戶上,樑上的花紋漸漸清晰起來。多笑笑睜開眼,感覺到了一陣劇烈的頭痛,透骨的寒冷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抖。
“你醒了?”一位藍髮藍眼穿著一身藍色衣服的男子逆著光站在門口,多笑笑嚇了一跳。男子輕聲笑了,端著一碗藥朝她走了過來。多笑笑原以爲(wèi)那男子看不見自己,但是她轉(zhuǎn)身看看身旁,牀上只有她一個人。
“這碗藥你喝了吧,祛風(fēng)寒的。”男子已到了眼前,將藥遞了過來。
多笑笑也的確接到了碗,她對著男子報以感謝的微笑,把眼睛移向別處,看了一圈,仍舊沒有看到姜螢的影子。狐貍不是讓她一直要待在姜螢的身邊嗎?(多笑笑給戴狐貍面具的男子起名叫狐貍。)她回看男子一眼,把藥擱在一旁,掀開被子站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此時該做什麼,該說什麼?她站在門口看著外面,太陽正好照在她的臉上,她感覺身體暖和起來了。
“我現(xiàn)在在什麼地方?”她終於開口。
“幻靈殿。”男子朝前走了幾步,在她身後不遠處停住。
“幻靈殿。這麼說你就是幻靈了?”多笑笑感到興奮,她轉(zhuǎn)身細細打量起男子來。
“昨天晚上你掉進幻海的時候不是就已經(jīng)知道了嗎?”
“昨天晚上我見過你?”話一出口,多笑笑便後悔了,她立馬改口,“你看我這記性,才一晚就認(rèn)不出你了。”
“最近你不便在鬽山露面,所以哪裡也不要去,記住了。”多笑笑正盤算著怎麼打聽到姜螢的去向,幻靈卻在說完這句話後,走了。
多笑笑在房間裡坐立難安的捱了半晌,決定自己出去找姜螢。可是到哪裡去找呢?
“狐貍?狐貍?”多笑笑對著空氣喊了兩聲。狐貍咳嗽一聲,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太好了。”多笑笑開心地跑向狐貍:“我是想問你,我到什麼地方去找姜螢?”
“幻海邊上,白馬會帶你去的。”
“好,我知道了。這藥我可以喝嗎?”姜螢指著桌上幻靈給她的藥,狐貍卻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她。她想了想,端起碗咕嘟咕嘟喝盡了裡面的藥。
狐貍看她喝完藥,自己先走出了幻靈殿。
“笑笑。無論待會兒發(fā)生了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害怕,知道了嗎?”
“狐貍,雖然我現(xiàn)在仍然覺得這些事情不可思議,但是你放心,我會全心全意做好的。”
“謝謝你。”
“狐貍,我想問你個事情。”
“你問。”
“幻靈他怎麼和昨晚不一樣?”
“他生氣的時候,會變成黑色;平靜的時候,是藍色;更多的時候,他是一個白鬍子老爺爺?shù)哪印!?
“啊?他什麼來頭,怎麼那麼能變啊?”多笑笑的好奇心徹底被激發(fā),“哪個是他本來的模樣?”
“你剛纔看到的。”狐貍只回答了最後一問題。
“哦,這麼說來,他是一個通透,純粹的人了。”
“怎麼會這麼說?”狐貍停下來,轉(zhuǎn)頭看她。
“書裡學(xué)的,通過顏色猜測一個人的性格。難道我說錯了?”
“也不是。”狐貍又走到前面去了,他負著手,看起來很嚴(yán)肅。
“你能和我講講他嗎?”多笑笑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繼續(xù)迎難而上。
“當(dāng)然可以。其實我送了你一份禮物。”
“是什麼?”
“故事的後續(xù)。”狐貍停了下來,眼睛看著前方,多笑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姜螢的白馬正在前面的山坡上吃草。
“找到了。”多笑笑興奮極了,但是轉(zhuǎn)身的時候發(fā)現(xiàn)狐貍已經(jīng)走了。她有點怕白馬,站了半天,都不敢靠近它,倒是白馬自己,一看到多笑笑,便往她跟前走,甚至興奮地噴著響鼻。
“你別過來啊......”多笑笑害怕地叫起來,轉(zhuǎn)身往山坡上跑。白馬卻沒有要停的意思,它追上多笑笑,用自己的頭在她身上蹭起來,驚恐不已的多笑笑被它瞬間逗笑。但是白馬只和她親近了一下,就不再理她,繼續(xù)低頭吃草。
“白馬,你帶我去找你的主人好不好?”多笑笑牽起它,想讓它帶自己去找姜螢,它卻不願意走。多笑笑想盡了辦法,它就是不願意理她,正在多笑笑和白馬較勁的時候,山坡上鬧哄哄地下來了一羣人。走在人羣最前面的,是鬽山的族長。
“姜螢,你果然在這裡。”族長指著多笑笑的鼻子罵她,“你說,你是不是又進了幻靈寺,你三番五次地冒犯幻靈神,到底是何居心?我告訴你,現(xiàn)在誰也救不了你。”族長一揮手,幾個人便涌上來,要拿繩子捆多笑笑。
“不是,我不是姜螢,你們認(rèn)錯人了。”多笑笑用力掙扎。
“你不是姜螢,你哄誰呢。”
“這女人八成是瘋了,和谷麥一樣。”
“是啊......”
人羣中,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嘲笑著多笑笑。
“狐貍,狐貍......”多笑笑在心底一遍一呼喊。
“無論發(fā)生什麼?你都不要怕。”她想起了狐貍說的話,放棄掙扎,被五花大綁著帶到了幻海邊上,她默默地將眼睛閉上。
她聽到族長說:“姜螢,你屢次犯我鬽山大忌。我們一再忍讓,你卻得寸進尺,今天,我們饒你不得。”接著,她感覺到有人在身後推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