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奢求任何一個人做到完美無瑕,所以我們也不能要求一個殺手必須一擊干掉目標。
抱著這個信念,剛剛還對自己嚴格要求的狙,似乎對于自己的失敗并沒有太多的懺悔,雖然他第一槍已經射出去了,但剛才也一定是湊巧被目標溜走了而已,只要第二槍就可以結束。
可惜他還沒有等到第二槍,握槍的右手被突如其來的一根銀針刺中。
麻痹如同觸手般朝身體四處蔓延,狙整個人都在瘋狂地抽搐,架在護欄上的狙擊槍從高處墜落,摔成兩截。
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樣。
他心里清楚,扎中右手,絕對不是對方失誤,而是特意給他留了一條生路。
因為能夠在如此黑暗中精準地刺中他的右手,那同樣有能力刺中他的頸部動脈。
一針封喉!
菱剛剛和lemon會和,這個排名比她高了幾個名次的殺手其實也不過如此,戴著黑帽子裝逼,但同樣拿目標束手無策。
所以菱有理由相信lemon的排位是靠著殺死的人頭數堆積起來的,而相對落后的她,只是懶得接單而已。
所以,比lemon先一步殺掉咖啡,是最能夠證明自己實力的辦法。
證明自己更強,是菱腦海里唯一的想法。
所以她特意將lemon騙到了另外一個方向,這樣就能錯開其和目標撞面的幾率,她就可以更加輕松。
不過很可惜的是,這是一個錯誤到家的選擇,因為當菱提著手里那把小短刀,大笑著以為自己抓到了獵物的瞬間,笑容和身體一起僵硬。
在她面前,只見到黑影一閃而過,背后張開著一對黑色翅膀,仿佛從天而降的天使,不過,是擁有黑色翅膀的邪惡天使。
當對方將銀針從她身上拔出的時候,她依舊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敗得如此輕易,而且如此屈辱——殺手的失敗便是死,但對方卻連死的機會都沒有給她。
一只手扶著帽檐,另一只手握緊手槍,lemon奔跑的速度很快,當他發現自己被那個臭娘們欺騙了之后,就全力折了回來。
他不喜歡講話,不是因為他不想講話,而是因為他不能講話。
舌頭早在第一次刺殺行動中被人割掉,第一次就是失敗,對殺手來說是個非常不好的兆頭。
所以lemon接下來的單子沒一個能夠順利完成的,有時候會因為堵車無法逃脫,有時候因為開槍的時候打噴嚏導致打偏,甚至有幾次因為鬧鐘壞掉而錯過了原本預定好的暗殺時間這種糗事。
很明顯,倒霉始終跟隨在lemon的身邊,所以每次刺殺,他都做好了壞的打算,因為只要有他參加的行動,沒有一個是可以正常結束的。
這一次也不例外。
特別是菱把他甩掉,狙手里的槍又突然落下之后,他就大約知道了結果。
如果不是目標忽然像超人一樣變身,那就是多了個不速之客。
兩秒之后,答案變得異常明了,那個不速之客已經站到了他的背后。
Lemon沒有說話,也不能說話。
“我不喜歡殺人,所以,昏睡一會兒吧。”站在他背后的人如是說道。
語氣很輕松,聽得出是個年輕的男人。
然后lemon就眼前一黑地倒了下去。
輕松得仿佛跳舞,動作鬼魅至極,風衣起舞,在奔跑中張開,如同兩只黑色的翅膀在脊背上張揚。
咖啡被抱在懷里,由于強行運動的緣故,她體內的毒素蔓延很快,比前幾次發作都要劇烈。現在她視線模糊,手腳發軟,身體已經無法動彈。
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但感覺一切都是如此熟悉,腦海中封存的那些記憶,也隨之慢慢地打開,一發不可收拾。
伸手抓緊他的衣服,咖啡將側臉依靠在結實有力的胳膊上,喃喃自語:“黑……天……使……”
“馬上就能出去了。”聲音很堅定,也很輕松,像是在笑。
……
陽光從頭頂灑落下來,稀疏,但卻十分耀眼。
用力睜開眼睛,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能適應這種環境,而隨著大腦清醒的一瞬間,渾身的劇痛讓她差點再度昏過去。
對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她,一個被精心培養的人來說,疼痛已經是家常便飯,但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強烈過,強烈到寧愿立馬死去。
“很痛吧?”
一個男人的聲音,很輕柔,很和藹,沒有任何壓力。
隨即,一只溫熱的手掌隨即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她條件反射想要將其拍開,卻發現身體不停使喚。
“幸虧沒有發燒。”男人有些慶幸地說著。
她努力想要看清楚對對方的面目,但視野里一大片的模糊,只有星星點點的光暈。
于是,她又暈了過去。
第二次醒過來的時候,身體還是一樣劇痛無比,但腦袋已經沒有那么渾噩,視線也第一次變得清晰了許多。
很快她就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冰涼的山洞里,身上還是那件碎開了許多口子的衣服,但肌膚上多了一層白色繃帶。
她被人救了。
但救她的人不在這里。
幸虧口袋里還有武器,她拼命站了起來,用手扶著潮濕的墻壁,一點點往外挪動。
她要從這里出去,找到她的同伴,還有她的哥哥。
這是熱帶雨林,各種神秘動植物的天堂,令人類好奇卻又害怕的地域。而身負重傷的她就這么蹣跚地行走其間,跌倒了無數次,又無數次爬起來。
很幸運沒有遇上熱帶雨林里那些偽裝起來等待吃人的巨大豬籠草,或者喜歡在你身上中個膿包如同蝙蝠一樣大小的毒蚊,亦或者是長著三條腿能夠在地上快速爬行咬斷人腿的泥鰍——所以她命不該絕。
直到無數支黑洞洞的槍口頂住腦袋的時候,她也依舊命不該絕。
“是個娘們啊!”有人奸笑,說著越南語。
“怎么辦?直接干掉?”有人疑惑地發問,同樣的越南語。
“傻子,當然是先好好地款待一下小妹妹,再把她帶回去,好好審問!”一個中年大叔給了個很好的提議。
“這群中國特工,就應該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有個胖子說著,就開始解褲腰帶。
她拼命反抗,身體虛弱,但還是盡力翻開手里的蝴蝶刀,對準了喉嚨——自己的喉嚨。
這群禽獸敢朝她靠近一步,她就自刎而死。
“還挺血氣方剛的!傷的這么重,還想反抗。”皮糙肉厚的男人逗弄著下半身的寶貝。
由于過分用力,粉嫩的嘴唇被她咬破,滾出一粒血滴。
被圍得嚴嚴實實,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更不要說一個大活人了。
她該怎么辦?
她只能死!
看著這群男人撲來的時候,她將蝴蝶刀狠狠割了下去。
但她是真的命不該絕,就在刀劍離頸動脈還有五毫米的時候,她的胳膊被人拽住了。
“雪特!”她心里大駭,竟然連自刎都辦不到嗎?
但隨即,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輕柔地說道:“你還不能死。”
竟是華夏語——自己人!
而隨機,她的身體隨著這一句話倒了下去,癱軟在地上。
當一個人在緊張無比到恢復輕松的一瞬間,大腦會將過度負荷的身體暫時性麻痹,以免主人受到過多的創傷。
她倒在地上,但還孤傲地用手撐著。
一襲黑衣在面前展現,背后的巨大的風衣在行動中如同翅膀般朝兩側鋪開。完全看不清他用了什么武器,幾個回合之后,周圍只剩下一群倒地不起的人。
他金雞獨立,面帶微笑地朝她走了過來,將她從地上抱起。
“誰讓你從山洞里跑出來的,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語氣平靜,并沒有責備的意思。
她倔強地沒有說話,將腦袋撇向一邊。
“敵人的援兵會在十分鐘內趕到,我會用六分鐘將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他奔跑起來,背后的翅膀張開。
他將她安置在一個巨大的樹洞里。
“你去哪兒?”她拽住他的胳膊。
“花六分鐘把你藏起來,再花四分鐘會剛才出事的地方,他們會被我吸引,你就徹底安全了。”男人平靜地說道。
“不能一起逃嗎?”她問。
“當然不能,我還有任務呢。不過,你馬上就能出去了”聲音很堅定,也很輕松,像是在笑。
看著那灑脫離去的背影,她大聲問道:“你叫什么?”
他微微一頓,又重新上路,沒有回頭地揮手:“代號,黑天使。”
……
“很痛吧?”咖啡額頭上的汗水被輕輕擦去。
“我又迷路了。”男人有些無奈地說著,頓了一下,又飛快地轉向另一個拐角,背后喊聲震天。
咖啡嘴角微微發笑,多么神奇的感覺,時隔五年之后,竟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還是一樣的背影,還是一樣被抱在懷里。
再堅強的女人,也需要一個停靠的港灣,她相信,這個男人能帶她出去。
“這個發卡真的有用嗎?”男人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枚黑色發卡,夾在了劉海上,“剛剛在地上撿到的。”
過了兩秒,可能是發現沒有用,男人將發卡解下,夾在咖啡的劉海上。
“左轉。”她忽然說道。
“噢?”男人頓了一下,迅速地朝左沖去。
“右轉!”咖啡出聲。
男人沒有說話,動作飛快。
過了十幾秒,就聽到他爽朗的笑聲:“看來這個發卡對你真有效,我們竟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