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閉眼,等著匕首破肉的聲音和刺痛。可是等了半天,居然什麼都沒有。
慢慢睜開眼睛,不相信瘋了的陳芙兒會突然收住身世。
一抹明黃擋在她面前。唐曉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確定是明黃。
狗皇帝替自己擋了匕首?!
唐曉急忙轉過身子,鬆一口氣。還好,匕首沒紮在狗皇帝的身上。但也比較頭疼的是,匕首的利刃正被他握在手裡。此刻已經有血從他的指縫裡滲出來。
再看陳芙兒,此刻傻了一樣,眼睛直直的看著眼前的皇上,看著皇上的手。忽然觸電一樣的鬆開,後退幾步。接著急忙找白紗匆忙的捂住臉。
“皇上……皇上……臣妾臣妾只想殺了那賤婢的……”陳芙兒戴好白紗,“噗通”一聲跪倒地上,身如篩糠。陳芙兒心膽劇烈,她身後的那六個宮女也是嚇得面如死灰,全跪在地上,全身簌簌發抖不停。
“皇上……你怎麼樣了?”唐曉剛剛經歷生死,面色也是一片慘白,看著弘璟受傷的手,一時間說不上什麼感覺。只知道聲音是哆嗦的。
弘璟不看唐曉,冷鷲的眼神利刃一樣直指著伏地的陳芙兒。
“賢妃真是賢德,行宮之內,居然猖狂到攜帶兇器傷人!”弘璟一字一句,語速極慢,聲調極冷,顯然也已經動了殺氣。
“不!不是這樣的!是這女人該死,她就是一個掃把星,是一個狐貍精,臣妾殺她是爲給皇上除害。”陳芙兒猛的擡頭,眼神裡驚恐,怨怒共存。
弘璟身上冷氣又熾,“這麼說是朕錯了?犯了大錯,還如此冥頑不靈!來人!”
“皇上,小女不懂事,求皇上就饒了小女一次吧。她遭受如此大難,真的是太可憐了。”陳石崇急急趕來,這一次沒端著架子,“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弘璟冷哼,手裡依然握著匕首,猩紅的血已經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有些觸目驚心。看見陳石崇給女兒求情,也沒給面子。
“陳愛卿教的好女兒!”
“皇上,臣有罪,臣罪該萬死。看在臣爲皇上矜矜業業守江山的份上,還請饒了小女一命。”陳石崇以額頭觸地,聲音再不是從前的囂張跋扈。
弘璟滿意陳石崇放低身段,冷笑:“陳將軍對於朕,對於江山,真的是功在社稷。好吧,那就看在將軍的面子上,饒了賢妃這一次。只是賢妃傷了臉,以後回到宮中,便不要再四處走,嚇著人就不好了。還有,賢妃年紀小,不懂事,還請將軍在她身邊多多提攜,邊關,也就不必再回去了。”
一把匕首,斷送了陳芙兒今後的自由,也斷送了陳石崇的手握大權。
陳石崇垂著的頭,眼眸恨得要滴血。
江山定,走狗烹。
又是一次血的教訓。他以爲自己對於眼前的皇帝是重生再造之恩,斷不會走那些人的老路。但是到頭來,依然是躲不過被猜忌的下場。更可恨的是,這一次,自己搭上的還是唯一女兒的幸福。
“謝主隆恩,謝謝皇上對小女的寬恕。”
陳石崇跪地說完,拉起一邊傻了一樣的女兒就往院子外走。七尺高的漢子,這一次的背影不再是矍鑠,倒顯得是無盡的落寞。陳芙兒走到門口忽然醒過味來,猛然掙扎,回頭大喊:“皇上……皇上……臣妾真的不是要傷你啊!那個賤婢真的是……”
只是陳芙兒的話最終沒有說完,陳石崇眸中泛疼,手起掌落。陳芙兒便風中的落葉一樣委頓在陳石崇的懷裡。陳石崇彎腰抱起女兒,好像抱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貝,一步一步終於離開。
院子裡安靜了,只剩下弘璟,唐曉和銀翹。
銀翹看見皇上受傷,早嚇得魂不附體。
唐曉對弘璟是恨,可是現在,他又救了自己。這種關係真的有些複雜。唐曉在腦子裡快速的分析一下眼前的情況,覺得還是一碼是一碼。現在要緊的還是給弘璟包紮,不要欠下他的人情纔好。省得以後恨起來,恨得也不過癮。
“皇上,快進屋子,小的給你包紮一下。”唐曉開門,讓弘璟進自己屋子。
弘璟看看手上的匕首,五指依然緊握著利刃,便沒有推辭,施施然走進了屋。看唐曉把急救的工具準備好,手才猛的一鬆,玄鐵匕首“咣噹”一下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唐曉即刻拿著藥水,藥粉招呼。才發現,弘璟的手之前看著流血挺嚇人,但是傷口真的是不深。可能他在攥住刀子的一瞬間,手上用上了內力,所以刀刃並沒有割入很深。算是很輕的皮外傷。
很快把他手上不重的傷口處理好,唐曉起身準備送客。卻不想弘璟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唐曉身上。唐曉又驚又氣,急忙伸手推開他,卻不想入手的都是猩紅。
回身仔細一看,弘璟胸前的明黃龍袍早已經被血染成褐色。
不由得大驚,急忙脫了弘璟的衣服一看。原來是他胸口的傷口不知何時已經崩裂,出了好多的血。
“怎麼會這樣?”唐曉皺眉。
“不這樣,我的手就會廢掉。你說朕該怎麼辦?”弘璟有些虛弱的說道。
用內力抵制玄鐵匕首,崩開傷口也在所不惜。唐曉不懂這個男人爲了一個處處和他作爲的女人做這些到底是因爲什麼。
唐曉默不作聲給弘璟重新處理了傷口,剛剛處理完,身子突然一歪,毫無預警的被弘璟拉倒在牀上,伏在他的臂彎。
唐曉生氣,就想不管不顧的掙扎。
“別動,朕疼著呢。”弘璟的這句話實實是有些撒嬌。
唐曉臉上一陣青白,想動,卻沒有動。
她不是因爲弘璟的一句疼,就不動,怕他更疼。只是忽然想到,弘雋在曾經,受過的傷和疼照比弘璟來說,何止千倍百倍。但他無論何時,即使針骨探毒的時候,都沒有一個顫抖的眼角。總是那麼清清淡淡,好像一切都是不存在的表象。
弘雋的柔弱,她一直看得見。弘雋的堅強她也一直看得見。他總是用雲淡風輕,告訴她,一切困苦都可以這樣消弭於無形。
弘璟的強勢,她一直也看見。弘璟的柔弱,她不想看見。
鑷子探進肉裡攪動都可以忍住,現在的疼,就是個屁。可是他還是喊疼,傻子也能看出來,他在裝模作樣的給自己看。
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是視而不見。
“皇上,小的不是麻醉藥,不是摟著,就能消除您的疼痛。相反,小的臉上也有傷,現在需要處理一下,不然晚了,落下疤痕,以後在人前走動,嚇到誰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