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看向那個聲音的來源,發現一個身著玫瑰色艷衣的女子,綰著的百合髻上插著一支蝴蝶簪,即使此時仍處微寒的季節,略顯單薄的衣衫,酥胸若隱若現。她緩步走近眾人,目光在周圍逡循了一圈,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
“打擾各位切磋武藝了,小女子只是不喜看見有人受傷才出面阻止罷了。”走到空啟面前,女子輕輕點頭頷首算作是問候。“老人家別來無恙。”
松開鉗制盛封思的手,空啟瞇眼笑呵呵的回答,“多年未見,你倒是顯得更俏麗了,耿月丫頭。”
對于空啟,耿月一向還算尊敬,畢竟曾經是父親的舊交,不敢怠慢,但那也只是曾經而已,對于現在的耿月來說不過都是表面的迎合。涉及到利害關系,她也不會糊涂到這個時候惡言相應。
“多謝老人家夸贊,晚輩謝了,我家封思沒給您添麻煩就好。”
“呵呵呵,麻煩沒有,就是讓我這老骨頭有些活動過量了。”
訕笑著對盛封思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退到自己身后,耿月繼續開口,“那還真是失禮了,您也知道他向來對這種事情沒有控制,畢竟自己的力量有時也不好掌握。回頭我替您好好教訓他。”
“晚輩看到了幾個熟人,您老不介意我去問候一下吧?”
“只要是簡單的問候,老朽自然沒理由介意。”
俯身算做是謝意,耿月一步一步走向剛剛才停手的幾個人,睨著漠塵的視線里充斥著寒冷怨憤的光芒,卻也只是轉瞬即逝的表情,笑靨生花般回視對方,嬌聲酥骨,“今日可好?當時那一劍可真是刺痛我的心了。”
“……刺傷你的不是我。”冷眸看著耿月,漠塵的眉皺緊,以為再耗一陣就可以解決的問題,耿月的出現似乎讓局面變得更棘手起來。
“我當然知道不是你,只不過……我就是想算在你這里不行嗎?”余光瞟向遠處的祁薰,耿月冷哼一聲又道,“果然還是無法忍受你們兩個在一起的畫面。”
“堡主,你的傷還未痊愈,怎么到這里來了。”不想聽到耿月類似的話,盛封思打斷她。
“我讓你說話了嗎?”冷厲的呵斥著身后的男子,耿月的表情上露出強烈的不悅。
對此漠塵只是采取視而不見的態度,盛封思對耿月的感情他早前不是沒看出來,也沒少受到對方或明或暗的威脅,不過這對他來說都無關緊要,現在自己一心系著的人也只有那么一個,更不會因這種事而有所動搖。
遠處,已經被連飏解開穴道的濮陽月儀撇嘴輕哼,“師父設的障礙何時變得如此無用了,竟然什么貨色都進得來。”難道是師父他老人家色心再起?
“……月儀,你是在羨慕那女子的身材嗎?”
抬手猛敲阿吉的頭,濮陽月儀尷尬的吼道,“笨蛋阿吉,你竟盯著哪方面啊,想氣死我是不是。再說我有什么好羨慕的。”
“我覺得也是,月儀你其實身材還不錯。”
一副認真的表情說完之后,阿吉的腦袋上又吃了一記爆栗,捂著腦袋抬起頭,阿吉覺得自己冤枉極了,他又沒有說錯,師妹們時不時的都有在暗中議論羨慕著呢。但瞧見濮陽月儀那臉紅的表情,原本還苦悶的心情也便豁然開朗了,這樣子或許也不錯。
“不要總圍繞這個問題說下去可不可以,笨蛋阿吉。”
話雖這么說著,濮陽月儀還是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幾眼,復又轉到祁薰的身邊,“你們很熟嗎?”
原本就揪緊的心情因這耿月的出現變得更悲痛起來,祁薰恍惚的情緒被濮陽月儀喚醒,輕輕搖搖頭低聲道,“她與漠塵他們熟識。”
“薰兒姐姐,不能輸給那個女人啊,一定要牢牢的抓住漠塵的心,否則男人是很容易被誘惑的。我把我宮里的衣服送給你穿吧。”見到耿月,羿冰的心情也變得有些不快,不單單是因為曾有葉婕羽的事件發生過,更因為她那媚惑的眼神時不時的就往這邊看過來,雖然不知道她在看著誰,但在羿冰的心里本能的對她產生著敵視。
“沒錯,不就是露的多一點嘛,這要是還在冬天讓她皮膚凍瘡。”濮陽月儀也響應著羿冰的話,兩人像找到志同道合之人般站到了一起。
嘖嘖,女人心啊,這種爭風吃醋的事情還真是麻煩。
連飏同阿吉看著這種情況不由自主的也產生了同樣的想法。
然而祁薰并沒有想那么多,那二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就已經夠刺激到她,想上前問問漠塵傷勢如何的心情都被這突來的變化打了寒霜。
瞥見祁薰有些失落的表情,耿月的心里倒是覺得暢快許多,更肆無忌憚的貼近漠塵,怎奈氣得了旁人卻依舊拿漠塵沒轍,她貼近一步,對方便后退一步,這明顯的躲閃著實給了她難堪,又聽到羿冰她們笑話的聲音,耿月原本還信心十足的樣子轉瞬就垮了下來。
“漠塵,你這是故意在讓我出丑了?”
“我只是希望你自重。”毫不正眼相看的漠塵視線一直凝望著祁薰,他知曉她的擔心,更知曉耿月對她的影響,內心一時復雜起來,因她的吃味感到開心卻更因這種關切忍不住逃避,于是又轉移了視線看向一旁安靜下來的屠,更大的疑惑產生。
“屠,你加入了九霍堡?”
“無可奉告。”
“……”這樣的態度雖然讓眾人覺得不滿,但漠塵卻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滿心只有一個目的,為了那個目的,讓自己做什么都可以,更不把周圍人放在眼里,一切都以那個目的為首要原則,雖然這樣的感覺相同,但是他卻不會步上屠這條路。
心里暗自苦笑,是因為自己還尚存一絲理智么,所以還能厚顏無恥的踏在正義的道路上。
“傷,讓我看看。”
正思緒的情緒被身后的聲音打斷,祁薰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的身邊,漠塵皺了下眉,下意識的遮擋在她的身前保護著,低頭淡然的回答,“沒有大礙,都是小傷。”
祁薰因漠塵這突然變得冷淡的語氣愣了一下,原本想要看看他肩上的傷的手垂了下來,強裝的笑容掛在臉上。
“沒事就好……見過耿堡主。”側過身走出漠塵的身側,祁薰對耿月頷首問候。
“……這才是本人嗎?當初被景銅的易容術給騙了,如今仔細一看倒的確有些不同,只不過讓我更想除掉你了。”抬高下巴睨著對方,耿月毫不留情的回答更刻意提起曾經傷痛的事情。
祁薰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身子不穩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漠塵接住,她的視線不自覺看向一旁正注視她的霜澤,尷尬的繼續微笑。
“耿月,你不要過分。”漠塵面上并無怒意,但那低冷的聲音讓周圍人清楚的感覺到他散發的殺意。
“上次沒有好好同你問候是我的失禮了。”祁薰直了直身子,推開漠塵扶著的手鎮定的看著對方。
“無所謂,反正我也不需要你的問候。”耿月有心繼續刁難,她既然得不到漠塵的心,那至少讓他充滿憤怒,銘記于心。
就在幾個人僵持的時候,司成不知何時已經離開那里走回自己的房間,剛要邁進屋的腳頓了一下收回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握拳的手發出清脆聲音,他的身后黑色的身影,散亂的頭發遮擋著雙眼,手里的劍上還殘留著淺淺的血印。
“不知閣下找我何事?”閉眼沉思片刻,司成鎮定的轉回身看向跟他來到這里的屠。
屠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眼前的人,隱隱皺了下眉卻仍舊隱藏著情緒平靜開口,“你是誰?”
“……這問題著實有些可笑,很顯然我是杭潯塢的人,若閣下開始想對杭潯塢下手了,我愿意奉陪。”
“你在說謊。”
司成的眼神因他這話沉下來,果然被看出來了么……那個叫耿月的女人出現打斷戰斗之后,他便發現這個人觀察過來的視線,才想悄悄退走隱去自己,沒想到還是被跟了過來,那么他猜到了多少?
“閣下或許不知,我們杭潯塢的弟子從不說謊,即使面對敵人……”
“我們一定見過。”
屠的不依不饒讓司成一時躊躇,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能在這里就表露自己的身份,師父曾對他講過的話浮現在腦海。
那是司成與懷寧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正如他對祁薰講述的一樣,在瑞塞鎮他正欲偷他的錢袋,卻不想被抓個正著。然而師父開口的第一句話卻不是對他的責罵。
“你在找人?”
“……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十歲的司成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老者,手上試圖掙脫開對方的鉗制,站在老人身旁的少年偷笑著打量著他。
同他一般大的少年拍著他的肩裝作大人的樣子低聲道,“孩子,省省力氣吧,你打不過這老頭,他可是很強的。”
“我可以讓你遇見那個人,跟我一起如何?”
“不是吧?師父,難道你覺得有我和月儀不夠嗎?”
“吉哲,別多嘴,師父我自有打算。”
無視這師徒的對話,司成的眼神閃爍不定,“不必費心,我已經找到人了。”
“呵呵,是么,不過,你卻無法帶那人離開不是嗎?”
“……你,怎么知道?”
“哈,都跟你說了我師父是很強的,怎么樣,佩服吧,五體投地吧,甘拜下風吧,想要赴湯蹈火為他付出……啊。師父你干嘛打我。”
說的正歡的阿吉捂著腦袋哀怨的低下頭,嘴里還小聲嘀咕,“月儀總這么敲我腦袋一定是跟師父學的。”
“怎么樣?跟著我如何?”
原本還抱著懷疑態度的司成似乎有些相信了,“你有辦法讓我帶那人回去嗎?”
笑著拍拍司成的頭,懷寧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呵呵呵,年輕人不必著急,這件事情該來的時候自會到來,不過你若不跟著我,或許從此便會徹底錯過那個機會。”
“……好,我就跟著你,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問到這話,司成的面上出現猶豫,他不是沒有名字,只是現在說出來必會暴露他的身份,想了想才抬起頭回道,“司成,我叫司成。”
“司成,好名字,我就收你為徒,我身邊這個孩子名叫吉哲,他與另一個女孩是我目前僅收的徒弟,你便做他們的師弟吧。”
“我知道了。”
聽到自己有了個師弟,阿吉原本還抱怨自家師父隨便收徒的想法瞬間豁然開朗,一副大師兄的表情昂著頭睨著司成。
“不過有一件事你必須要答應我。”
懷寧突然嚴肅起來的樣子使得司成也跟著認真,“何事?”
“即使已經見到那個人了也不可表露自己的身份,直到我說可以的時候。”
“為何一定要這么做?”
“呵呵,莫要問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
他答應過的事情,豈會因為這個人的出現而打破,若因此壞了事情,或許會給她帶來麻煩。
“你不說,我便說出我的猜測。”
見對方遲遲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份,屠也有些耐不住性子,可剛要開口道出司成的身份,卻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息向自己襲來,抬起手里握著的劍防御著,屠的視線緊了緊,這氣息同空啟老頭十分相似,是他發現自己到這里來了?不可能,剛剛還見到他在漠塵他們那邊。
疑惑的思緒在見到來者的時候有了答案,同樣蒼老的人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笑著打斷他的話。
“勸這位俠士遠離你那幾個同伴,否則最后吃虧的只會是你。”
“同伴?哼,在下從未有過所謂的同伴。那兩人不過是利用的工具罷了。”
懷寧瞇起眼,笑容不減,“那,老夫就換個說法,不想死的話,就丟了那所謂的利用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