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郵鄰州女子才藝比試的開始。
羿冰按捺不住踏過水坑早早的跑到宅院門口張望,還不時的讓身后跟著的阿伍去叫大家快一些。
“冰兒,別那么急,這種活動離正式開始還要準(zhǔn)備一段時間,估計(jì)午時之后才差不多進(jìn)入正題。”上慣了早朝,對于早起的事情羿杰已經(jīng)習(xí)慣,原本在院落里散步,聽見這邊的動靜便走過來看看。
“皇兄,還是你早,對了我還沒問你怎么突然南下來了,就算是微服私訪,身邊怎么也沒帶個仆人,小全子呢?”關(guān)上大門,羿冰轉(zhuǎn)回身走向靠在欄柱上的羿杰。
“小全子讓他伺候二弟去了,我這一離開,大小事宜都交給他和二皇叔處理。”
“什么?皇兄把國事交給二皇叔處理?你不怕他趁機(jī)奪權(quán)啊。”從小羿冰就對那個洛王爺有所反感,如今有了祁薰的事情出現(xiàn),她就更看不上這個二皇叔。
清楚羿冰對皇叔的看法,羿杰也只是笑著拍拍她的頭,“你不要總把皇叔想的那么壞,當(dāng)年若不是有皇叔在一旁支持輔佐,恐怕我也撐不過那段時間。”
“那是因?yàn)槟切﹤€極端的臣子不相信皇兄你沒病啊。”雖然當(dāng)初連自己都以為皇兄是真的病了,一病就躺了兩年,父皇駕崩后突然好轉(zhuǎn)雖然的確有些意外,但在羿杰對他們兄妹解釋自己是裝病的時候,他們也的確信了,只是那些嫌皇族不亂的奸臣并不知情,仍一口咬定羿杰無法坐穩(wěn)皇位。
“呵呵,你真當(dāng)我那裝病的事在別人眼里不是真病?那些大臣怎會信服一個久病纏身突然就好起來的太子登基執(zhí)政。何況當(dāng)年我也尚幼,十一歲的孩子所說的話又有多少人會聽?還好有皇叔一直站在我這邊。而且,裝病一事自是不能對外說明的秘密。”
“皇兄,你是不是還認(rèn)為父皇的死是有人暗中密謀的,還在查嗎?那有沒有三哥的消息?他真的死了嗎?”
羿冰突然的疑問是羿杰沒想到的,這件事情他只對二弟提起過,這丫頭怎會突然有了這種想法?還是那晚他與漠塵的對話被她聽去了?
這樣想著,羿杰也只是笑著收回搭在羿冰身上的手,“你又在亂猜了,皇兄不是告訴過你父皇是生病過世,母后不忍父皇黃泉路上孤單便隨他去了。”
“……恩,你是這樣告訴我的,你和二哥他們都是這樣告訴我的。”羿冰的眼神顯得有些失落,那悲傷的情緒她明白是什么感覺,他們?yōu)榱怂陔[瞞的事情,她不笨,不是看不出來,更何況,某次無意中在御花園聽到他與二哥的談話,叫她怎么可能再相信那些謊言。
不過羿冰更明白這是皇兄他們對她的關(guān)心,不想她因這種事情招惹麻煩,可為何就不能想到她想念三哥的心呢?既然三哥還可能活著,為何就不能告訴她實(shí)情呢?
“公主~公主~~”
遠(yuǎn)處阿伍的呼喊打斷了兄妹倆的交談,等人近了,羿冰才整理好心情轉(zhuǎn)過頭去問道,“急急忙忙的做什么?我不是讓你去叫大家起床去。人呢?”
“回,回公主殿下,小的去叫了,可是誰都不在房間,薰姑娘和嬤嬤在準(zhǔn)備早膳,霜公子和那位景姑娘已經(jīng)起來正在院子里練武呢,莫公子房間里沒人,小的找了一圈也沒見著。”
“那,那個連公子呢?”
聽到主子這樣問,阿伍的心里略顯不好受,在公主的眼里現(xiàn)在只有那個連飏,雖說自己從來也沒被重視過,但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一直珍視的東西成為別人的所有物一般讓阿伍覺得很不是滋味,心里雖這么想但他還是回答。
“連公子不知去了哪里。”事實(shí)上出于對連飏的敵對心理,阿伍根本沒有去他房間里找人,不過這種事情怎么好說出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等阿伍離開,看著羿冰嘟嘴的表情,羿杰想到什么開口說道,“冰兒,有一事皇兄想要跟你說。”
“皇兄想說什么?”思緒還停留在連飏的去向,羿冰心不在焉的問著。
那明顯的情緒自然沒有逃過羿杰的眼,他暗自嘆了口氣,擺正她的身子使其正視自己才緩緩道,“冰兒,你和那個叫連飏的,最好少來往比較好。”
“……皇兄何出此言?連飏有得罪你的地方?我知道昨晚他對你的態(tài)度是不太好啦,不過他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的,可能,可能是不習(xí)慣人多。”不想兄長對連飏有何看法,羿冰極力解釋著。
搖搖頭,羿杰回答,“不是得不得罪我的問題,而是你與他不可能在一起的問題。”他既然知道這些人的身份,又怎會讓自己的妹妹繼續(xù)同其糾纏下去,萬一某日受到牽連,豈不是性命攸關(guān)。
“我,我不明白皇兄你在說什么。”心里沒來由的慌了一下,羿冰忽然覺得這個話題變得沉重起來,之前自己一直回避的事情突然被哥哥搬上臺面竟是這般不知所措。
“你,喜歡那個叫連飏的男子吧?”
見羿冰并不回答,羿杰便繼續(xù)說下去,“你喜歡他,可是他呢?也喜歡你嗎?還有你們的身份如此懸殊,不要忘記你是一國公主,婚姻大事豈是兒戲,不可草率決定自己的另一半。”
“皇兄,不要對我講那些,我都懂,什么體統(tǒng)的事情我都懂,可是就是入了眼,除了他再瞧別人都不對,我能怎么辦?如果非要用公主的身份綁住我,我寧愿不要當(dāng)這個公主,繼續(xù)做我的女俠,至少還有機(jī)會去尋三哥的下落。”
“冰兒你……”你出宮是為了尋你三哥嗎?
這話羿杰并沒有問出口,因?yàn)樗涣硪粋€原因震撼著,短短幾月不見,這個備受寵愛的妹妹竟然可以為了一個男子說出不做公主的話來。如果他再沒有出現(xiàn),后果……
“好了,皇兄,我不想議論這件事情,既然比賽中午之后才正式開始,我就先回房間了。”
不再理會羿杰,羿冰徑自轉(zhuǎn)身向后院走去,一早的好心情全因這變得糟糕,她怎會不明白那種事情,連飏遲遲忽略這個問題,也一定是顧慮著這些,可是她都不怕,為何偏偏他不能同她想到一起去。
胡亂的趴在桌上,羿冰想到他們初次見面的情景,若不是遇見祁薰他們遭遇劫難,她也不會尾隨其后,也就不會踏入他的領(lǐng)域銘記了那片竹林里的笑容。更不會在接下來一連串的事情里對他暗許芳心。
“連飏……你也同皇兄是一個想法嗎?”我們,就真那么不相配嗎?
輕聲訴說轉(zhuǎn)變?yōu)猷哉Z,最后只剩下輕微的呼吸聲,羿冰就那樣趴在桌子上再次沉沉的進(jìn)入夢鄉(xiāng)。
原本跟著漠塵出門的連飏在羿冰與羿杰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回到行宮,那躲在房檐上的兩個人,安靜的聽著那兄妹的對話,直到不歡而散。縱身躍下屋頂,連飏看著羿杰遠(yuǎn)去的背影自嘲了一下。
“你看我是不是真不具備那種皇族風(fēng)范?”
跟在他身后跳下來的漠塵只是目視著遠(yuǎn)處,聲音平靜聽不出心情,“連飏,我不認(rèn)為你是個認(rèn)命的人。”
“哈哈,這可難說啊,興許當(dāng)上殺手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認(rèn)命了。”
“……認(rèn)命的人是不會做出跟蹤的事情。”
“呃,這個嘛,實(shí)在是你這兩天的行徑太過古怪,若是獨(dú)自去見那歌姬,豈不無趣。”
嬉笑著抬手拍下身上沾著的灰塵,雨后總有一種潮濕感使連飏迷蒙了雙眼。漠塵也不揭穿他的心事,故意跟著自己又故意顯露行蹤讓其發(fā)現(xiàn),無非是覺得待在這個地方會讓他忍不住去想那種事情吧。
連飏也不等漠塵說什么,向著后院慢慢走去,嘴里哼著不著調(diào)的歌曲,但那歌曲卻不似平時那般輕快。
羿冰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翠衣男子緩步走進(jìn)去又輕聲掩上門,他看著在桌邊睡著的羿冰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宛然一笑,走近她為她披上薄被。
復(fù)又坐在羿冰的身旁手臂拄著臉靜靜的凝視著對方,不知過去多久,聽見羿冰嘴里輕輕呢喃自己的名字,嘴角又是一笑。
“做夢嗎?”
“……呵,傻丫頭,說什么不當(dāng)公主的話……那樣,你要怎么成為我的公主。”我一個人的公主。
手指點(diǎn)著羿冰的臉頰,柔軟的肌膚觸感依如平時他戲弄時一樣,只是今日卻覺得少了歡笑。
“如果我說我不喜歡你,你還會為了我不顧一切嗎?啊啊,竟然羨慕起祁薰那丫頭來。不過……”
不過,是你的話,也一定會那么做吧。
因?yàn)槭莻€傻丫頭。
傻傻的明白事理,傻傻的讓我動容。
傻傻的讓我也想去做一些傻事情。
“我的傻公主,你看,我都跟你一樣變得傻傻的了。”
這樣自言自語,連飏的身子傾上前,薄涼的嘴唇貼上那溫軟的唇瓣,將女子的呢喃悉數(shù)堵住。輾轉(zhuǎn)流連,戀戀不舍,忍去了本不屬于自己的淚水,悄悄成了秘密的動作,化為雨后清新的存在。
輕掩的門外,漠塵側(cè)身離開,那個他想成就的未來,是否也可以為自己的妹妹打開這樣一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