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隱香、樹影、月色、星子,一切美好的東西如寂靜裡已然盛開的朵朵素馨的花兒,悄然點綴在一片浩瀚悠遠的夜海之中。
蘭少環抱雙臂,倚在鏤花窗畔,脣角含著淡淡的笑意,怡然的望著遠處屋頂若隱若現的輪廓。
“瞧她那樣子,怕是要好好靜休些日子了。”離歌兒踏進屋內,很是解氣的笑道。
“葉柳惠仗著自己的妹妹在子夏王那兒倍受恩寵,在這王城裡橫行霸道,欺下凌弱,此次她經受這一嚇,若能收斂些自然是好。”蘭少眸眼慢慢轉過院落,最終停留在窗外呈露出墨綠色的蘭草上,平靜道:“相信明日棲櫻殿鬧鬼的事就會如那場大霧般快速且鬼魅氣極重的宣揚開來了……如此一來……”
“如此一來?”離歌兒望著月色下神情極軟極柔的女子,呆呆的接口反問。
蘭少闔上雙眸,深深吸納著空氣中恬靜而安寧的味道,溫柔笑道:“如此一來,這兒便可遠離王城之中的渾濁喧囂,爾虞我詐,至此,它將徹底摒除塵世的紛紛擾擾,成爲唯一的清幽之地;如此一來,神武帝想守護的心情將繼續隨著它世世代代延續下去……”
“噢!”離歌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首,巧笑道:“將軍你總是那麼溫柔。”
蘭少擡起一雙剪水明眸望向離歌兒,嘴脣動了動,嗓音有些沙啞:“我的溫柔是他給的……”
總覺得啞聲說著這番話的蘭少透著些許疲憊,些許感傷,但更多的是後怕,她自那人身上學會溫柔的時候究竟是遇到了怎樣可怕的事?離歌兒雖很好奇,但揭開傷疤的同時往往將再次感受到當時的痛苦,想到這,離歌兒乖巧的轉而揚起腦袋欽慕道:“將軍,原來你不但文武雙全,竟還會法術,真是太厲害了。”
“那些不是法術,只是些障眼法罷了。”蘭少撲哧一笑,輕輕揉了揉離歌兒的腦袋。
“障眼法!”離歌兒愈加好奇,追在蘭少身後。
“確切說是幻術上的火彩功夫。”蘭少走到桌畔,指著燭火道:“離歌兒,試著吹滅這根蠟燭。”
“那還不簡單。”離歌兒嘟囔著彎下腰,將腦袋湊上前去,卯足了勁兒對著微弱的燭火吹去。
燭火因離歌兒吹出的氣劇烈的晃了晃,眼瞅這就要熄滅了,可奇怪的事發生了,燭火復又恢復如常,散發著詭異陰冷的光芒。
離歌兒搓了搓汗毛豎起的手臂,再次對著蠟燭拼勁全力的吹氣,可結果仍是如前。
“將軍,你不要嚇離歌兒!”離歌兒心裡直髮怵,下意識的轉首,望了望神色無異的蘭少,這才放下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緩了緩氣道:“這蠟燭怎麼吹不滅啊?”
“這叫鬼吹燈。”蘭少拉開椅子坐下,不急不緩的解釋道:“這是事先將硝石與硫磺磨粉摻在蠟燭芯裡,等火燒到藥粉,就會有鬼吹燈的效果。”
“那大霧呢,又是怎麼來的?”
“那是將芒硝、飛羅粉灑在帶露水的草地上,很快就會起霧了。”蘭少曲了曲手指,眸眼裡閃過一抹極快極亮的光芒。
離歌兒恍然大悟的點了點腦袋,隨後拉開椅子在蘭少身側坐下,饒有興趣的又問道:“那將軍你又是如何點亮了牆壁上的蠟燭?”
蘭少起身往書案處走去,取了那本手札後,往回走道:“是用硝石、硫磺、還有樟腦磨粉,摻在硃砂裡,用它來畫蠟燭,就會點亮了!”她拂袖坐下,不待離歌兒繼續發問,清淺笑了笑:“絹帕如何能盛水,做到滴水不漏,你只需用白礬調上蛋清,抹在絹帕上,等幹了就可以了。”
“其實只要知曉了箇中玄機,再怎麼神奇詭異的事也只不過如此!”蘭少憶起那日奇過雲洛山之事,不由微微一笑,移目的瞬間,這才發覺離歌兒張大張小嘴,徵
徵的看著自己。
“離歌兒?”蘭少伸手在她面前搖了搖。
離歌兒一把抓住那隻素淨的手,無比敬佩道:“原來你讓離歌兒準備的那些東西,各自巧妙的組合起來竟有此等意想不到的作用,將軍,你是從天上來的嗎?怎會知曉這麼多?”
“將軍,幸好你不是個男人……”離歌兒嘿嘿一笑。
蘭少白了她一眼,將手中的手札遞給離歌兒,調笑道:“但你真正該佩服的人,卻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
“真正該佩服的人?”離歌兒雲裡霧裡的接過那本手扎:“這不是那日放在假山上的包裹裡的東西嘛!”
“恩”蘭少趴在桌上擡指輕輕彈了下水壺壁:“今晚的這些巧妙技法都是自你手中的手札中習得的。”
離歌兒翻開手札,頓覺眼前一亮,只覺得那個個墨色的字跡修逸飄雋,似幻化作朵朵水墨色的花朵盛開於白雪之中,原來字好看到一定的程度,只需單單瞧著,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古人說這書中有黃金屋、顏如玉,離歌兒本不信,然,今日瞧見這手札中的筆墨,當真是心起漣漪,滿目皆花。”離歌兒毫不吝嗇的誇讚道:“離歌兒終於明白了,將軍你昨夜爲何要反反覆覆的翻看著這本手紮了。對了,不知這筆跡是出於何人之手啊?”
“君蘭隱!”蘭少落於壺壁上的手指靜靜畫著圈。
“是他!”離歌兒神情猛得一變。
離歌兒突變得惶恐的神情自是被蘭少瞧見眼裡,蘭少指尖一頓,又繼續畫著圈,不解道:“你似乎很怕他。”
離歌兒神情緊崩,靜默片刻,肅然道:“總覺得他身上散發著與那人相同的危險氣息!”
“那人?”
離歌兒將手札交還蘭少,緊了緊雙手,咬牙切齒道:“恩,那個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大惡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