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展的前一天,不破叔叔的助手Samuel送來了請柬。
復生叔叔扁了扁嘴:“不破大哥搞什么啊,漢代文物,我們又不懂這些,去了也看不明白。”
Mary坐在他臂彎里,伸手拿過請帖說:“不會阿,這些都是國家文物局送來參展珍貴文物,見識一下也不錯嘛。你不懂,有講解員阿。再說,我也學過中國歷史,我講給你聽都行。”“好啦,什么都是你說了算!”復生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媽媽,我們去不去看?”我問。
媽媽詢問地看了看爸爸,他點點頭:“你們一大一小早點睡,不然明天起來又有黑眼圈。”
漢朝文物,跟不破叔叔的過去完全沒有關系。那他那夜的情緒低落到底是為了什么……一夜,我都在輾轉反側想著這個問題。
早晨。會展中心。
文物展開幕。西漢景帝時期出土的珍貴文物出動了SDU和CTU駐場保護,整個展廳滴水不漏。那些展品在燈光和背景的陪襯下顯得分外的奢華和耀眼。不破叔叔站在展廳不起眼的角落跟誰交談著。
展廳中央一名穿黑色西裝制服的男子看到我們后迅速走了過來,向爸爸點點頭:“況天佑督察,你好!也有興趣來看文物展?”
爸爸笑笑說:“我已經不是警察很多年了,今天陪女兒來參觀。你認識我?”
那名男子微微低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七年前我是特遣隊的PC,在堂本靜的那件案子見過況Sir,當時在醫院門外你救的那個警員就是我。我叫徐羲庭。”
走近才看清楚,他的胸牌上赫然印著“CTU高級督察徐羲庭Ben Hsu”。
爸爸有點費力地在思索:“當年在醫院……我救過一個警員?可能太久我都記不清楚了,你也不需要記得這件小事。都是職責。”
“這位一定是你太太?”
媽媽也淺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賓客陸續入場,他不時捂住左耳上跟耳釘差不多大小的通訊器跟同事通話,跟我們道別走向展廳后面的監控室。
“干嗎這樣看著我?”爸爸渾身不自在地問媽媽。
“看高級督察的救命恩人咯!”媽媽笑著,“我都不記得當年你救過的警員長什么樣子了,人家也不記得我也出過手,只記得你一個!”
“這個……我可以證明佑大哥不喜歡男人,如果他要以身相許報恩的話,佑大哥不會愿意的!”復生惡搞地來這么一句,頭上立刻遭到爸爸一敲。
這時,我們面前響起講解員甜美的女聲,一個身穿米白色套裝的女孩子舉著話筒帶我們開始參觀西漢出土文物。
“大家現在看到的是西漢時期漢景帝陵出土的銅鏡。雖然經過歲月的侵蝕銅鏡已經面目模糊,但仍然可以辨認出上面四組神獸的圖案:也就是古人用來象征夜空星宿的‘四象’——蒼龍,白虎,朱雀,玄武。神獸的造型栩栩如生,線條婀娜。我們現在可以嘗試從這種簡練的線條中去感受那種遠古的星空憧憬。銅鏡發現于一尊青銅仕女像手中,《國家地理》用了‘文風不動’四個字來形容這尊銅像的美麗。”
Mary聽得很出神,問:“那,這四象到底代表什么含義?”
解說員很好看地笑了,露出一個單酒窩:“有人認為,四象是古人從星空的圖案中抽出來的圖騰,也有人推測是古人將自己崇拜的圖騰形象升華到了天界。考古結果顯示,最遲在公元前二世紀,四象就已經完成了自己的體系。按照各自的屬性,四大神獸被安排統領二十八個星宿——它們在中國文化中的地位與西方文明中的黃道十二宮相當。當時,四象的形象都基本確定,但玄武還處于印象派鹿的時期,大家可以看看銅鏡上北宮玄武的形象是否很像鹿?
而后世經過對星宿的觀察,從虛、危二宿中提煉出龜的形象,這也是玄武一象的主星。由于不同時期與虛、危二宿配合的其他星宿把玄武的形象從獨角鹿演變成麒麟,最后被龜蛇同體的形象取代。
接下來請跟我看漢景帝劉啟的庶子,漢武帝劉徹的異母兄長中山靖王劉勝墓出土的金縷玉衣。古人深信金玉在九竅,則死人為之不朽,于是貴族都用玉做殮衣。根據《后漢書·禮儀志》記載,皇帝用金縷,諸侯用銀縷,士大夫用銅縷。劉勝按道理應該用銀縷,卻用了金縷,是典型的‘逾制’,也顯示出了他生活的驕奢。”
大家的目光都轉到了那套奢華的玉衣上,只有復生還盯著講解員的單酒窩出神。我悄悄用胳膊捅了捅他,他好像從夢中驚醒一樣回過頭跟上了我們的目光。
“劉勝墓是1968年5月在河北保定滿城縣被發掘的,當時依墓穴判斷是西漢中山王之一,但中山國存續150多年共有十位王執政,墓主究竟是誰呢?就是旁邊這一件青銅鈁的銘文給了我們證據……”
突然整個展廳一片漆黑,尖叫聲頓時此起彼伏,還聽見保護現場的警察有序的腳步聲——僅僅只是腳步有序,能聽得出來通訊器材也失靈,他們在混亂中沒有了聯系。可以感覺到一個人影借著黑暗從我們身邊掠過飄向展臺:用“飄”是因為實在太快太輕,似乎在空氣中沒有阻力一樣!我左手開始不受控制劇烈的抖動,疼痛忽然像針扎一樣刺過來,忍不住“啊——”地叫出了聲。
這時候一個身影沖過來緊緊抱著我把我覆蓋在他的身下,是我熟悉的溫度和味道,還有熟悉的聲音低低地在耳邊說:“不要動。趴好。”
不過十幾秒,大廳的燈亮了,好像線路根本沒有過故障一樣。黑暗過后睜開眼睛發現不破叔叔用自己的身體擋著我,我整個人被安全牢固的放在他手臂之中。
“天涯,你有沒有事?” 媽媽緊張的問。
我搖搖頭:“只是突然不舒服,沒什么事。”
“啊————”突然一陣很尖利的叫聲立刻平息了喧囂,大家都往叫聲發出的地方看去,只見穿米色套裝的女講解員以奇怪的姿勢倒在血泊中。是剛剛那個飛快的影子無聲無息的殺了她……
這是為什么?為什么是她?
展廳亂成了一團糟,警察開始封鎖現場取證。文物一件也沒有丟失,但奇怪的是,漢景帝墓出土的銅鏡上濺到了血液——而且是透過展臺的玻璃,玻璃上竟然沒有一點痕跡!
不破叔叔撥開人群沖到展臺前,發現濺到血液的地方正是銅鏡上的玄武畫像……
數個小時后,我們終于可以離場。徐羲庭督察送我們出門時,特意回過頭問我:“你沒事吧?”我搖搖頭。他友善地笑笑,說:“是我們保護工作沒做好,突發事件嚇到你了。”
“沒有。謝謝你。”我擠出了個笑臉,跟他告別。
媽媽一臉郁悶的表情,把車開得飛快。復生坐在后排一言不發,Mary似乎也受了影響,剛剛看文物展的愉快心情已經跑得一干二凈,握著復生的手同樣黑著臉。
“媽媽,我要下車,你們先回去吧。”我實在忍不住再裝作若無其事。
媽媽停下了車,看著我,欲言又止。
爸爸說:“去吧,早點回來。”
車停在路邊。我盡力露出笑臉跟他們說再見。我想他們知道我要去哪里,我也知道媽媽剛開始想說送我去,可是她沒有開口。
敲開不破叔叔的門,他仍然是一臉看不出情緒的淡定表情,把我讓進去坐,聲音平和的問我喝什么。
突然一下我沒有了語言,呆坐在那里。他也沒有問我來意,只是靜靜地坐在一邊。空氣里都是壓抑,可是我看到他波瀾不驚的安然表情,偶爾注視我,偶爾一個人發呆,我們沒有一句交談。
天黑了。我站起身。
“我送你回去。”他也從沙發上站起來,拿起外套。
我還是搖了搖頭,轉身走了。他沒有跟出來。天真的黑了,我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