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 整個世界都面臨崩塌。外婆走后的這段日子雖然也是顛沛流離,但是內心總是平靜的。
喬生不在的日夜,焦慮、擔憂、想念、絕望徹底將安安折磨得不成人形。她甚至瘋狂的考慮過易千樊卑劣的條件。但是每當一觸碰到這個念頭, 就像犯了極大的罪一般深深的自責起來。
終于在第十七天, 安安接到了公安局的電話, 說喬生因病住進了醫院, 現在允許探視。
喬生住的醫院在城北偏僻的山邊, 醫院隱在初冬褐色的山坳坳里??磥韱躺氖虑檎娴暮車乐?,不然也不會住在這樣的醫院。
這個醫院的病人很少,里面的設施卻很好。這一點卻出乎了她的意料。安安按照電話里說的病房號走到病房前, 兩個穿制服的人站在門口。
“易安安是吧?”他們很客氣的打招呼,然后打開門讓安安進去。
病房被太陽曬得暖暖的, 安安看見躺在床上的喬生, 大顆大顆的淚水滾了下來。
他睡著了, 濃黑的眉毛卻還是緊緊的蹙著。堅毅的下巴上長滿了胡渣,臉色蒼白得嚇人。
安安輕輕的在床邊坐下, 仿佛已經幾個世紀沒有看到他了,此刻的心情五味陳雜。
喬生卻在此刻睜開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見了安安,“你怎么來了?誰通知你來的?”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濃濃的責備, 烏黑的眸子里含著一抹痛楚。
安安只看著他, 心痛得說不出話來。喬生的手背上還插著點滴, 人瘦了整整一圈。
“我沒事, 就是胃病又犯了。”喬生笑了笑, 握住安安的手,“你怎么瘦成這樣?丑死了。”他的聲音虛弱而暗啞。
安安的眼淚嘩啦啦的不停留下來, 喉嚨口卻像堵了塊石頭般難以說話。
“我這是因禍得福,本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這下可好,一切都換成最好的了?!眴躺f,“你知道嗎?這家醫院是專門給廳級以上老干部住的。所以,你放心好了。”
“我怎么放心?”安安咬著唇,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珠,“他們什么時候可以放你出去?”
“應該快了,因為不讓我走也沒意思?!眴躺f,眼里有一閃而過的寒光,“他們要的我也給不了?!?
“他們要什么?”
“……”喬生凝視安安,突然說,“你就別管了。來,親親我!”
安安蒼白的臉上頓時紅了一下,俯下頭在他寬寬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醉死我了……今晚一定可以睡個好覺?!眴躺χf。
“你想吃點什么嗎?我做了送過來?!卑舶矄枴?
“別麻煩了,這里的伙食還算不錯。再說,我也快回去了。”他說到這里渾身突然一抽,眉頭緊緊的糾結在了一起。
“怎么了,胃痛是不是。”安安焦急的說。
喬生倒抽了口涼氣,臉色慘白。身體不由自主的蜷縮起來。
“我去叫醫生?!卑舶厕D身想走,卻被喬生一把拉住,“別去,好不容易安靜一會。我沒事,一會就好了。”
安安看他痛成這樣,只覺得自己仿佛被扔進了油鍋,煮的身心都像沸騰了一般。
“唱你上次唱的小馬車給我聽吧?!眴躺幟寂Φ南胍嬲梗瑓s做不到。
安安哽咽著,費了好大的勁才發出聲音來:“我心愛的小馬車呀……你就是太頑皮。你若……是變得乖乖的呀,今天我就喜歡你。的答的,的答的,的答的答的。不達目的不休息呀不休息……”唱到一半,安安已經泣不成聲。
“傻丫頭,別哭了。難不成胃痛還不夠,還想讓我心痛嗎?”喬生啞聲說,嘴角勉強扯了一個笑,“快回去吧。我也累了,再睡一會兒?!闭f完閉上了眼睛。
安安從病房退出來,恍惚的走在醫院的走道上。
“你就是易安安?”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面前響起。
安安抬頭看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眉目不怒自威,五官有些熟悉?!拔沂?。”
那人也不說話,點點頭就和安安擦身而過。
走出醫院,安安四肢發軟。再也走不動了,她在街頭的靠椅上坐下。望著來往的人流,像個迷路的孩子。
電話響了,安安一看是莫靖書。
“喂?安安。你在哪?”他的聲音好像很著急。
“怎么了?“安安問。
“易千樊越來越囂張,已經投了三十個億到收購富林的項目了。你想清楚了嗎?手里的股票什么時候過戶給我?我們抽空去辦一下手續。”
安安聽到股票二字,突然有種窒息的感覺,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勒著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呼吸。
“安安?你在聽嗎?”莫靖書問。
“喔,在,我在。”她有些語無倫次,發出的聲音也帶著顫抖。
“那么你看什么時候有空呢?”
“我這個禮拜沒時間了。有空再約你吧,再見!”安安一口氣掛了電話,心底的那把小刀仿佛在切割著自己的五臟六腑,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但是她沒有時間想,好像這些念頭不是她本人的,就像一個快淹死的人,為了救自己不得不死命勒住前來相救的人的脖子,最后導致救人的人死于非命。
是的,她管不了那么多。她不能看著喬生這樣下去,她怕他會死。怕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將去坐牢……怕很多很多的可能會……
最后,她拿起手機,顫抖著撥了易千樊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