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上一點繼續翻閱著她的信息,跟隨著短信編寫的時間一點一點的感受她一天一天的心意。她已經習慣在每天12點左右收到了我的短信后編寫好回信保存在草稿箱里。
“找個天使替你五分鐘好嗎?我很想你。”這就是去年Z大平安夜的那一幕的起因。石黛黛已經把劉健當成了我。所以會穿著我送她的皮草,笑出八顆牙齒,說出我愛你,最后又跑去游樂場等我,這些都是我前年對她許下的圣誕節愿望,即使我不在她也堅持著要為我完成。而我當時卻被她和劉健合唱相擁的那一幕氣得失去了理智,后來整整一年里沒有跟她聯系過。何其有幸她不曾離去過,并相信我會一直愛著她。
而我沒給她短信的第一天,她寫下了第一個問號。這個問號在一直持續了一個星期后,她改成了在臨睡前編寫一條信息存在草稿箱里。我的心里涌起數不清的后悔。我沒有繼續瀏覽她的短信,有太多的感覺充斥在我的心里,使我覺得胸口又堵又滿。我期盼著她早一秒醒來,我除了要對她說出對不起,我更要對她說出我愛你。可她好像生氣故意要懲罰我一樣,一直沒有醒來。
我決心晚上留在這里陪石黛黛,勸了好久才將門口等著的人都勸回去。我握著石黛黛的手開始一遍一遍地跟她說話。從我們認識的那一幕起一點點的回憶,一點點地講述。直到最后我睜不開眼睛趴在病床邊睡著。
天蒙蒙亮時候,我被人輕輕拍醒,我以為是石黛黛醒了沒想到卻是查房的醫生。醫生沖我一笑道:“她剛剛醒了一陣子,應該上午就能從這里轉出去了。”
“真的嗎?為什么不叫醒我?”我雖然這么說著,但心里卻在后悔自己敵不過睡意睡著了。
“她不讓叫醒你。她顱內出血并不算嚴重,先前都處于間歇性昏迷,轉到特護病房后還可能會出現昏迷癥狀,但持續時間不會太久。你放心吧。”醫生拉下了石黛黛的氧氣罩,邊記錄著病情邊客觀說道。
醫生走后我忍不住親吻了石黛黛的額角鼻尖和嘴唇。我正要離開時卻被她長長的睫毛劃過臉龐。我看著微微睜開眼睛的石黛黛,又輕輕地在她嘴角落下一吻。抬頭時石黛黛眼眶已經濕潤了,我伸手為她輕輕抹去淚水柔聲哄道:“別哭。”石黛黛果然忍住了眼淚。
“對不起,黛黛。”我握著她的左手誠懇地道歉,我為我的失約,為我的失信,為我給她帶去的傷害。石黛黛淚眼婆娑地看向我,我一笑又說:“我愛你,黛黛。”
“江慕遠”石黛黛哽咽著叫出了我的名字。她這一聲‘江慕遠’包括了對我的太多情緒。除了愛,還有埋怨和思念。我內心一陣莫名感動,頓覺得眼眶一熱。我執緊她的手應道:“我在。”
“我好痛。”石黛黛說完便小聲哭了起來。她說她好痛,我心里又一番感動。我曾跟她說過別再忍痛,她這回真的做到了。
我小心地在她身旁躺下輕輕擁著她像哄小孩那樣說道:“不要怕,過兩天就不會痛了。”
石黛黛被我這么一哄反而哭得更大聲了,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發泄出來一樣。我側身不停地擦著她的眼淚,但卻怎么也擦不完。我俯身過去吻她眼角的淚。這一招果然有效,不一會她便停止了哭泣。
我抬頭與她對望,她的眼因為剛哭過更顯得晶瑩透徹。“不哭了?”我逗著她。
石黛黛這回沒有臉紅,而是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好久后,像是不確定似的輕聲問道:“你真的回來了?是因為知道我出了事才回來的?”
我鼻子一酸,對上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回來的。”
石黛黛虛弱一笑,輕輕道:“外公說讓我忘了你,說你不會愛我了。我被撞到地上的時候我就在想這樣真好,我也可以不用再愛你了。可當我第一次醒來確定自己還活著的時候,我又想還是這樣好,我還可以繼續愛你。江慕遠,你確定自己還愛我嗎?”
石黛黛的這番話說得語氣極輕,但話里包含的心酸就像在我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心疼,自責,愧疚,感動,高興一起涌上。我看著她眼里的期待,堅定地回答道:“我確定!你忘了我曾說過的要執手地老天荒嗎?”
“真的?”石黛黛確認道,眼里含淚帶笑。
“真的,黛黛,以后的每一天我們都一起過。我離開你太久了,對不起。”我執起她的左手放在心口,然后又說道:“這里沒有一天不想你。我只有20天沒給你發過信息,其他都有發,只是像你一樣存在了草稿箱里。你現在想聽嗎?我一條一條讀給你聽。”
石黛黛一笑:“好。”
我躺好拿出手機把電板換回來然后開始給石黛黛讀那些我未曾發出去的短信。石黛黛安靜地聽著,等我聲情并茂地讀了十來條后,我才發現她又昏睡了過去。我躺在她的身邊心疼地盯著她的側臉直到再一次睡著。
我再醒來時,石榮景和左司令已經站在病床前了。我尷尬地起身道:“黛黛之前醒過來了。醫生說她可以轉到特護病房里了。”
石榮景呵呵一笑道:“我們已經知道了,那邊病房已經準備好了。”
“那就趕緊讓護士把黛黛推出去吧。”我下床穿好鞋才發現石黛黛不知道什么時候拉過被子把臉蒙住了。
石黛黛住進了特護病房,這病房裝潢得跟賓館標準間差不多,連病床都是雙人床,我們真正過上了公開的同床共枕生活。石黛黛只是傷到了右手和肋骨以及頭部,并不影響她日常的走動。我開始陪著她去樓下花壇散步,去CT室做檢查,還去過醫院餐廳吃飯。這樣的幾日相處,石黛黛對我明顯產生了依賴,甚至會借機對我撒嬌。這讓我受驚不小,但很快我就明白,她每撒一次嬌就會給我出一道難題。就像上次拉著我的手說想去樓頂天臺看鴿子一樣,我真不知道眼下她又要給我出什么難題。
我把她按在床上說道:“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說吧,別再江慕遠江慕遠這樣惡心我了。”我學著她撒嬌時的語氣說道。我以前以為石黛黛不會撒嬌,但自從她撒過一次之后我就明白了,女人對撒嬌的理解都是一樣的。石黛黛也不例外。拉著我的胳膊,跑著調的軟軟的兩聲江慕遠,頂多再別扭地動動身子裝著無辜的模樣,讓我不得不服從她的要求。她以前對我軟語相求的時候我更多的是心疼她,不愿拂逆她的意思使她不高興。而現在這樣讓我內心里更多了一絲被她所需要的成就感,這感覺很甜蜜。
“我想洗頭。”石黛黛一臉正經地說道。
“不行,醫生說現在還不行。你頭上的腫都還沒消呢。”我斷然否定了她的要求。
“江慕遠,我真的想洗頭,很癢。”石黛黛依舊堅定地說道。
她說的應該不是假話。平安夜那天下過雨,她出事的時候全身都是濕的,而自從入院到現在都一周了她也一直沒洗過頭,要是不癢那就不正常了。我撫著她的頭發道:“癢也忍忍,你不想落下什么毛病的話就要聽話。”
“那你幫我把頭發剪了吧。全都打結梳不清了。”石黛黛用左手從我手中拉過她確實已經打結的頭發平靜的建議道。
“不行,過兩天洗過頭就不會打結了。你再忍忍。嗯?”我很喜歡她的頭發,又軟又細又黑又亮而且長度適中,扎起來青春綰起來古典。我還有想要為她綰發的愿望,所以她的頭發絕不能剪。
石黛黛垂眸不再說話,我正要以為她放棄了的時候,她卻一手勾上了我的脖頸輕聲道:“就一次,好嗎?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曖昧弄得全身熱血沸騰,咬牙說道:“你別想對我使美人計,我不上當。”我說完拉開她的手轉身朝洗手間走去,心里默念要冷靜,要冷靜。
突然我的腰間橫上了她的左臂,我全身一僵。石黛黛貼在我的背后輕輕說:“幫我洗一次頭吧。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像你幫我洗頭會是什么樣的畫面。”
幫她洗一次頭,綰一次發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當我的夢想成了她的希望,我還能堅持什么?我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你過去躺好吧。”
我端來熱水放在凳子上,石黛黛乖巧地橫躺在床上,脖上圍著浴巾把頭伸出了床外。我拿起熱水里的毛巾開始將她的頭發打濕。“燙不燙?”我抹了一把后問道。
“不燙,這樣剛好。”石黛黛應道。
我用毛巾把她的頭發全部弄濕后,又摸到了她撞腫的那一塊輕輕揉了一下問道:“還痛嗎?”
“還有點。”
我一笑,把洗發水倒在手心里揉散后抹在她的頭發上,從發根到發梢。然后輕輕地揉著頭皮和頭發。一時間我們都沒有說話,似乎一開口就會將現在的安寧打破一樣。
“江慕遠……”洗第三遍的時候石黛黛喃喃喊道。
“嗯?”我應著。
“有你真好。”石黛黛笑道,似乎還含了淚。
“想一直有就跟我結婚吧。”我擰干毛巾搓起她的發稍。“還有更多更浪漫更溫馨的招式你還沒有見過呢。跟我結婚我們江家那些祖傳的寵妻招式我一一展示給你看。”
石黛黛輕輕一笑。我取過干毛巾包好她的頭發道:“你笑什么?”
“祖傳的?你確定是祖傳的不是你自創的?”石黛黛說這話時眉眼里都是笑意。
我接上吹風機的插頭,她配合地轉身坐到我的身邊。我調成熱風開始給她吹頭發。我邊吹邊說:“先讓你感受祖傳的,我保證還會在祖傳的基礎上創新怎么樣?”
石黛黛啊了一聲,我又大聲重復了一遍后她便不再說話。她的發質很好,等我幫她把頭發吹干時,就可以用梳子輕易地梳理了。我想幫她把頭發綰起來,但沒有成功。看來這還是個技術活。石黛黛一笑道:“沒事,洗過不癢就好了。”
雖然綰發沒有成功,我還是幫她把頭發扎了起來,松松地束在腦后。我坐在她的身后,她細嫩的脖頸,精致的耳垂,和臉龐的線條輪廓組合得那么柔美。我輕輕地將她放倒在床上,然后情不自禁地俯身親吻她的臉,唇,耳垂和脖子。
“哎喲”我們被病房門開過又關上后父親的這一聲‘哎喲’弄得尷尬不已。石黛黛臉頓時紅得像熟透的西紅柿一樣,推開我便道:“你快下去。”我有被父親打斷好事的不爽,也有沒反鎖門的后悔。跳下床打開門時才發現來的人除了父親還有左司令。
左司令一進門便看到了床邊的水盆,指著水盆嚴肅地問道:“怎么洗頭啦?慕遠你怎么能讓她洗頭呢?她的傷還沒有好,你洗頭時沒碰到她的傷吧。”我敢肯定左司令沒有看到剛才趴在石黛黛身上親吻她的那一幕,不然肯定能把我揪起來順手甩出去。
沒等我開口石黛黛便搶先小聲道:“沒有碰到,是我癢得受不了才叫他幫我洗的。”
“那也不能洗呀,會留后遺癥的。你現在年輕不覺得等到年老了就知道厲害了。”左司令抓著了話柄似的,開始教育起石黛黛來。此時的他已完全沒有了我最初見到時的威嚴。更像是個普通的老頭關心著自己的孫女。
“洗都洗了,您就不要再說了。”石黛黛小聲犟了一句,她對左司令還是原來的樣子,雖親卻疏,不敢隨性開口說話。
左司令一怔,轉而溫和笑道:“好吧,我不說了。我就來看看你,你爸年后就要調到省委了,最近比較忙也沒空來看你。倒是辛苦慕遠了。”
我拉過椅子說道:“不辛苦不辛苦,爸,老爺子你們坐啊。”然后把水盆端進洗手間,又拿出拖把把地板清理干凈后,
父親微微一笑道:“我就剛好路過,想上來看看你們。樓下剛好碰到了老爺子,所以就一起上來了。黛黛這兩天感覺怎么樣了?”
“嗯,醫生說恢復得不錯。血塊吸收得還可以。胸骨和手臂也還行。”石黛黛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平常活動要注意些,別碰到了。”父親呵呵笑道,讓我感覺到了一絲狡猾和陰險,不過卻很合我的心意。我看向石黛黛她也聽懂了父親的話臉比之前更紅了。
左司令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開口便說道:“丫頭你好好養著,等身體好了,你們兩個就結婚吧。以前說是訂婚現在年紀也都不小了,直接結好了。我跟你爸慕遠他爸都商量了,正月初六就不錯……”
“外公”石黛黛打斷左司令一臉正色地說道:“我還在讀書呢,這事別那么急。”
左司令沒有想到石黛黛經過兩年相思一場劫難后態度還跟以前一樣,臉上有點掛不住說:“是你讀書重要,還是跟慕遠結婚重要?”
石黛黛不作聲,臉色變得沉寂。父親一看笑道:“老爺子別急,這結婚也不急在一時,就按他們自己的意思來,我們也省心了。”父親說完后便起身道:“我這就是路過,樓下司機還等著,我得先走了。慕遠照顧好黛黛,老爺子我先走一步。”
石黛黛禮貌地跟父親再見。父親出了門后石黛黛對著左司令說:“外公,您也回去吧。讓江慕遠陪著就好了。”
左司令一臉不悅又尷尬地朝著門口走去忿忿道:“沒良心的東西,倒是嫌起我礙事了。你的骨頭還沒長好可別亂動。一不小心錯了位有得你痛的。”
左司令走后石黛黛輕聲說:“把窗簾拉上吧,我想睡了。”
我拉上窗簾,脫了鞋也跟她一起躺進了被窩里。石黛黛避開頭上的傷輕輕靠在我的懷里淡淡說道:“江慕遠,我愿意嫁給你,但現在還不是時候。”